哪怕薛雲珠說的話崔秀秀一知半解,也不難聽出薛雲珠話裏的諷刺和嘲笑,霎時間崔秀秀臉色先是漲紅接著變得難看起來,“你、你……”


    她指著薛雲珠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在姑母家時姑母跟她說薛雲珠此人性子軟弱,動不動就掉眼淚,怎的她不過說了兩句就能把她嗆的半死?這跟傳聞對不上啊。


    薛雲珠伸手拂開崔秀秀的手,笑吟吟道,“我若是你就連夜回家去照照鏡子好瞧瞧自己是什麽德性,省得在親戚麵前丟人現眼。”


    崔秀秀頓覺被侮辱,捂著臉飛快的跑了,薛雲珠笑了一聲,她還沒說更難聽的呢。


    一轉頭正對上穆唯昭晶亮又求表揚的眼睛,薛雲珠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穆唯昭眼巴巴的看著她,見薛雲珠半晌沒說話有些急了,“吃,快吃,好吃。”


    方才那一塊薛雲珠囫圇吞咽壓根沒嚐出什麽味兒來,這會兒手上還有一塊又被穆唯昭虎視眈眈的盯著,便放入口中細細品嚐。


    而後薛雲珠點頭道,“很好吃,謝謝你的糕點。”


    穆唯昭頓時高興起來,搓著手圍著薛雲珠轉圈圈。


    薛雲珠有些頭疼,瞧著不遠處追來的穆家下人對穆唯昭道,“但是,以後你不要再來了。”


    穆唯昭動作一頓,有些不解的盯著薛雲珠,眼神無辜又清亮。


    無疑,這男人不說話不動的時候真真的像個男神,但隻要動一動或者說句話就能讓人知曉此人腦子有問題。薛雲珠雖然覺得可惜,但又覺得此事與她無關,便又重複了一遍。


    穆唯昭臉上漸漸露出委屈的神情來,伸手想要抓薛雲珠的衣衫。


    薛雲珠快速閃身然後進了門內將大門合上,“穆少爺,以後不要再來了。”雖然她搞不清楚這個傻子少爺為何老是找她,但讓人瞧見總歸不好,在名聲大於天的古代,薛雲珠覺得要想長命百歲務必要小心謹慎,頭一條就是遠離男人。


    腳步聲漸近,穆家婆子的聲音也到了近前,很快小院前麵恢複了安靜。


    薛雲珠剛要進屋去,忽聽一人道,“這便是雲珠要與長卿撇清關係的緣由嗎?”


    薛雲珠腳步一頓回頭,隔著籬笆牆縫隙看到了滿目複雜深情憂傷的顧長卿。


    難道顧長卿一直沒走?那剛才的事他都瞧見了?


    不過瞧見又能怎樣,薛雲珠透過縫隙與顧長卿對視,而後笑了笑,“顧秀才說笑了,如今雲珠守孝,三年內是不能嫁人的。況且我與顧秀才之事也與旁人無關。”


    顧長卿聞言鬆了口氣,他並不認為薛雲珠會瞧得上一個傻子,反而覺得薛雲珠是因守孝三年不願耽誤他才如此說,便笑道,“可本朝律法規定,不論是何緣由,女子在十八之前都得嫁人。哪怕守孝也需遵守律法,雲珠今年十六,等五月便到十七,也就是說明年五月之前雲珠便必須嫁人。這一年多的功夫長卿自認為是能等的。”


    還有逼人嫁人這一說?


    薛雲珠有些愣住,原書中沒寫,她也不知道這時代居然還有這樣的要求,她還以為要守孝三年呐!


    但……這又如何呢?


    薛雲珠認真道,“即便如此,那嫁給誰也是我說了算,所以我的婚事還是與顧秀才無關。”


    先糊弄過去再說,一年之後你走你的橋,她走她的路,早就互不相幹,誰管得著她嫁與不嫁。


    “無關嗎?”顧長卿輕笑一聲,“那我們之前的一切又算的了什麽?”


    這麽深情嗎?


    薛雲珠笑了起來,“顧秀才這話說的倒像雲珠與顧秀才有什麽私情,可我們之前,發乎情止乎禮,如今我深覺兩人差距和不合適及時止損,又怎用再提以前之事。”


    不過原書中不管顧長卿在婚姻中扮演了什麽角色,但在人設上的確是對原身深情的,想來如此姿態也情有可原。


    顧長卿眼神微暗,抿了抿唇開口道,“雲珠就如此不願嫁入顧家?”


    但薛雲珠卻想都不想就拒絕了,“不願,我不願嫁入顧家。”


    顧長卿心中一痛,恨不得推開這籬笆牆問問她為何短短時間內有了如此變化。


    但顧長卿哪怕聽到拒絕的話也不願放棄,甚至他在想薛雲珠之所以會拒絕是不是因為表妹或者他娘來薛雲珠這裏說了什麽了?


    “我不會放棄的。”


    顧長卿深深看了她一眼掉頭就走,半路上碰見來尋他的崔秀秀。


    “表哥,你怎的才回來,你不是早就離開了嗎?”崔秀秀溫柔的笑著想要到顧長卿旁邊來。


    顧長卿盯著她瞧了一眼站的與她隔了一段距離,然後問道,“你今日與雲珠可是說了什麽?”


    崔秀秀一愣,回想了一下,“沒說什麽啊。”


    “沒說什麽?”顧長卿冷笑一聲死死的盯了她一眼道,“秀秀,我知你是好姑娘,但我們是不可能的,哪怕母親有意也是不可能的。我要娶的自始至終都隻是薛雲珠,哪怕不是薛雲珠也還有其他人,卻不是你,明白嗎?”


    明白嗎?


    不明白。


    崔秀秀站在原地臉色變得煞白,她想起了薛雲珠說的話,與她表哥說的何其的相似。


    哪怕那個人不是薛雲珠也不會是她,她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徒勞。


    崔秀秀捂著臉崩潰痛哭,顧長卿聽見了也隻當沒聽見。


    到了家時崔氏正在縫補顧長卿的衣衫,嘴裏念叨著得春耕完了去鎮上扯布給顧長卿做身新衣穿。


    顧長卿站在母親麵前半晌開口道,“娘,我想娶薛雲珠,越快越好。”


    崔氏抬頭看著讓她驕傲的兒子不由驚訝開口,“娶薛雲珠?怎麽這樣著急?”


    急嗎?


    顧長卿口中苦澀,點了點頭道,“娘,兒子要娶薛雲珠,非她不娶。”


    崔氏直接愣在那裏手上的動作半天都沒動一下,她這個做娘的到頭來還是比不上一個外頭的女人?崔氏的心突然就疼了起來。


    顧長卿走後薛雲珠自覺已經跟顧長卿說清楚了,心裏沒了心事非常自得的回屋收拾買回來的布料,準備抽空將三人的衣衫全都做出來。


    沒過多久徐氏回來,娘倆又開始準備晚膳。


    晚膳後徐氏說了明日春耕之事,薛雲珠道,“既然請了人來,那娘便在家裏歇著就是。”


    徐氏點頭,“我曉得,請人來幹活少不得要管上一頓午飯,明日讓雲錄也在家裏,到時省得旁人說閑話。”


    孤兒寡母,又有年輕的姑娘,徐氏少不得要考慮周全了。


    薛雲珠也知道這個,便點頭道,“我明白,不過他們一般在地頭上用午膳,到時候我與您一起送過去就是了,在外頭大庭廣眾的想來也沒人說什麽的。”


    如今徐氏身子虛弱,薛雲珠又不會做飯,隻能是打下手再幫襯一些。


    可她這主動幫忙的話卻讓徐氏萬分感慨,“雲珠長大了,知道跟娘分擔事情了。”


    原來的薛雲珠聽話是真聽話,讓她在家呆著就真的呆著,絕對不會多幹一點。如今的薛雲珠不僅沒以前那般軟弱,而且變得有主見有想法,這讓徐氏分外高興。


    薛雲珠笑了笑,“都是女兒應該做的。”


    次日一早徐氏便帶著薛雲錄去地裏見請來幫忙的幾人,將之前留的種子和盛水的陶罐放下,母子倆便準備回去了。


    兩人剛走出幾步,就瞧見崔氏氣勢洶洶朝她們這邊過來。


    崔氏在村裏威名遠揚,徐氏本就柔弱的性子瞧見崔氏便覺得心跳加速,心生懼怕之意,她手指攥緊了棍子心裏默念不是找她的不是找她的。


    然而崔氏卻真真的朝著她而來,然後在她跟前站住,雙手掐腰氣勢凶狠的瞧著徐氏道,“你女兒想嫁給我兒子,簡直做夢!”


    徐氏有些懵,瞬間想起薛雲珠往日與顧秀才的關係來。顧長卿對薛雲珠有意這事兒整個下河村的人隻要稍加看一眼就知道的事情,以前薛雲珠說起顧長卿也是羞澀萬分。


    然而這幾日以來薛雲珠一改往日做派,對顧長卿絕口不提,甚至說要招贅的事,徐氏自然而然的就將顧長卿拋到一邊去了。


    招贅誰都有可能,唯獨顧長卿不可能。


    顧長卿如今是秀才,本身學問便好,聽聞後年參加鄉試有極大的可能中舉,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入贅薛家這樣的人家。


    崔氏伸出手指指著徐氏暗嘲譏諷,“嗬,我忘了,你就是一死了倆男人的寡婦,你都不是薛雲珠的親娘呢,她的婚事想來你也管不得的。但你回去帶個信兒給薛雲珠,別癡心妄想的想嫁給我兒子,我兒子以後可是要當官的人,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嫁的。”


    說完崔氏哼了一聲轉身便走。


    徐氏手指緊了緊又鬆開,大聲道,“顧嫂子您等一下。”


    “做什麽?”


    徐氏開口道,“我家雲珠不嫁人,她說過她是要招贅的。”


    一聽這話崔氏顯然愣住,接著高興起來,一拍大腿急步走了。


    薛雲錄看著他娘道,“姐姐嫁給顧秀才不好嗎?”


    “若單單嫁給顧秀才那自然是好。”徐氏歎了口氣道,“可顧家除了顧秀才還有其他的人,都指望著顧秀才出人頭地,假以時日恐怕要一人之力養全家之人。崔氏又不喜你姐姐,你姐姐即便嫁過去日子也不會好過。況且……”


    她頓了頓繼續道,“昨日的時候你不是說顧秀才去找過你姐姐?你姐姐若當真願意嫁給顧長卿,也不會說其他的了,恐怕早就趁著百天沒過就談論婚事了。”


    薛雲錄似懂非懂,回到家就將此事告訴了薛雲珠。


    薛雲珠瞥了徐氏一眼,徐氏臉上尷尬,小心翼翼的瞧著薛雲珠道,“雲珠會不會怪我擅自做主將招贅的事情說了出去?”


    “無妨。”薛雲珠明白徐氏的想法,就如今薛家的情況,她能招贅一個男人頂立門戶是最好的選擇。不過徐氏如此擅自做主倒讓她有些意外了。看來她這繼母並不像她想的那樣沒腦子,好歹知道前後串聯起來想事情了。


    崔氏回到家中時,顧長卿正閉門讀書,往日崔氏斷不會打擾兒子,但現在她很興奮,忙推門而入,一臉興奮的瞧著顧長卿道,“兒啊,不是娘不讓你娶薛雲珠,實在是薛雲珠就沒打算嫁人,她要招贅,你是咱顧家的希望,你可是不能入贅的啊。”


    顧長卿腦子嗡的一下像斷了一根弦,後頭崔氏說了什麽一句話也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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