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地主家的兒子哪怕癡傻也不該愁娶妻,如今舍棄鎮上門當戶對的姑娘不選反而到鄉下來挑選女子倒有些讓人驚訝。


    這事兒薛雲珠自認跟她無關,聽了一耳朵也就過去了。


    徐氏猶殷切道,“雲珠,地主家的日子雖然富貴,但嫁個尋常人日子更能安穩,可別眼饞地主家的日子。”


    “我知道的。”薛雲珠笑了起來,“我還打算招贅回來一個呢。”


    徐氏聞言非但沒生氣反而笑了起來,“招贅也好,咱家原本就打算給你招贅的。”


    這世道肯入贅的男子實在太少,但女方若條件好了,男方未必不肯答應。像薛家如今的處境,招贅一個的確比嫁出去一個要好的多。


    但穆地主家到村裏來的事還是掀起軒然大波,在鄉下窮苦人家,兒女生的多,有些過不下去的人家甚至會賣妻女,當然率先賣的也是家中的女兒。


    穆地主家的兒子縱然癡傻,但家大業大還是穆地主唯一的兒子,別說嫁入地主家中做正頭娘子,就是去做妾室通房,也有不少人家眼熱心動。


    所以一聽說穆地主家到鄉下來挑選適齡女子,便有不少村民在家收拾打扮女兒,以求能入穆家人的眼,能夠一步登天,帶全家過上好日子。


    劉氏和馬氏家中自然也有女兒,年齡也在十五六歲,正是相看人家的時候,乍聞這事兒旁的心思也隻能暫時擱置,忙叫了女兒出來梳洗打扮帶去見穆家太太。若她們的女兒入了穆太太的眼進了地主家,那她們哪還瞧得上薛家大房的幾畝田地。


    外頭熱鬧,薛家小院卻一片清幽,到了午間,與薛雲錄一起都在村學讀書的黑蛋卻跑來了,進門就喊道,“薛家姐姐,雲錄在村學與人打架了。”


    薛雲珠眼皮一跳,忙問道,“所為何事?可有受傷?”


    那小子忙道,“薛大壯罵雲錄是有娘生沒爹教的野種,罵他和他娘霸占薛家家業,雲錄氣不過便和薛大壯打起來了。”


    “走,看看去。”薛雲珠轉頭對焦急的徐氏道,“娘您在家中等著,我去瞧瞧。”


    說著薛雲珠出門往村學而去。


    薛大壯不是旁人,正是薛二叔與劉氏的小兒子,但薛大壯今年有十一二歲,身體壯實,與他對上,年齡小個子矮的薛雲錄恐怕隻有挨打的份。


    要到村學去就必須穿過整個村子,薛雲珠以前去找過薛雲錄所以並不需要黑蛋帶路也能找過去。


    隻是因為今日穆家在村裏的緣故,整個村子都挺熱鬧,在路上薛雲珠就碰上一些匆忙而過的婦人,旁邊跟著的則是家中適齡的女兒。


    薛雲珠並不停留,迅速朝村東而去。


    還未到村東,就聽一幫小孩嬉笑的聲音。


    “傻子,真的是個傻子。”


    “地主家的傻兒子。”


    “傻兒子要娶妻,娶個小媳婦,生個傻小子。”


    “傻子傻子大傻子,大傻子生個小傻子。”


    薛雲珠匆匆一瞥,隻瞧見一男子被一群村裏的孩子圍在其中。那男子身穿月白色衣衫,身材高大,以薛雲珠的位置並看不見對方的臉,隻是此刻男子發髻淩亂,衣衫上也沾了不少泥水,顯得有些狼狽和無措。


    而孩童們猶不自覺欺負人,仍舊興奮的拍著嘲笑著說著傻子生個小傻子這樣的癡話,甚至有孩子撿起地上的泥巴就往男子身上扔去。一個孩子扔了,其他孩子也覺得有趣,紛紛撿了泥巴往男子身上扔去。


    男子形容狼狽不知躲閃,薛雲珠還聽到兩聲笑聲。


    那是地主家的傻兒子?


    薛雲珠並不打算多管閑事,然而下一刻那男子卻突然轉過身來,目光一下就落在薛雲珠的身上。


    薛雲珠看清對方臉的瞬間心髒陡然突了一下,接著瘋狂跳動起來。


    好俊俏的男子!闊眉星目,五官生的極為俊朗!更可貴的是男子的雙眸清澈無辜宛若稚童,讓人瞧上一眼便心生好感。


    她眨眨眼,對方澄澈的眼睛也眨眨眼,而後露出一抹純真的笑來。


    好生誘人!


    可惜是個傻子。


    薛雲珠有些感慨又有些可惜,這樣好看的男子,有著這樣好看的眉眼,沒想到竟是個癡傻的。


    但既然看清對方的容貌,再看幾個孩童捏了泥巴要打傻子,薛雲珠不高興了,朝前麵跑了過去,口中嗬斥道,“誰許你們欺負人的?你們誰家的孩子?還不快走,再不走我打人了。”


    左不過一些七八歲的孩童,看到大人時還是覺得害怕的,被薛雲珠一通嚇唬頓時做鳥獸散,嬉笑著跑遠了。


    薛雲珠看了眼傻子,溫聲道,“快去找你父母吧。”


    傻子臉上沾了一些泥水,但並不能遮掩他的好顏色,他歪頭瞧著薛雲珠露出一個開心的笑來,“姐姐……”


    薛雲珠忍不住眼皮跳了跳,左手不自覺的捂住胸口。


    哪怕是個傻子也是個妖孽,不光眼睛漂亮,聲音也純粹的要命,實在太有殺傷力了。


    “姐姐,姐姐。”傻子高興的拍起手來,接著圍著薛雲珠跑著跳了起來。


    但這兩聲姐姐也提醒了薛雲珠,她弟弟還在學堂與人打架呢。


    “你快回去吧,別一個人出來了。”說完這話薛雲珠不舍的瞥了眼傻子的臉吸收了兩口美貌精華而後迅速朝學堂去了。


    傻子癡癡的站在原地,口中喃喃,“姐姐……漂亮姐姐……”


    薛雲珠一路小跑著到了村學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畢竟是倆孩子打架,村學的夫子便能分開了對方。


    黑蛋父母便是厚道人,顯然這孩子也是厚道的,瞧著薛雲錄不敵薛大壯這才前去報信。


    哪知到了村學的時候劉氏早就得信趕到了,劉氏帶著女兒到了穆家太太跟前湊趣沒被穆太太瞧上眼原本就不高興,誰知還未到家便聽說薛大壯與薛雲錄打架的事。


    兩廂一攪和,劉氏的火氣蹭蹭的往上冒,到了村學,瞧見薛雲錄的時候也不管薛雲錄被自家兒子打的有多慘,上去用手指頭戳著薛雲錄的額頭便罵了起來。


    “你娘是個克夫的,你就是個克父的,克死親爹不算又克死繼父,現在居然有膽欺負我薛家孩子,你哪來的臉。”


    “有爹生沒爹教的野種也配在這讀書,怎麽不趕緊跟著你晦氣的娘滾出去。”


    “野種就是野種,哪個旮旯出來的也敢欺負我家大壯,有娘生沒爹養的狗玩意兒。”


    劉氏罵的唾沫橫飛,不光罵了薛雲錄,連同徐氏也一並罵著。她罵了一通發現薛雲錄如一頭狼般惡狠狠的盯著她頓時覺得惱怒,“你還敢瞪我,我讓你瞪我,”


    說著劉氏揚起巴掌就要打,村學曹夫子在一旁毫無誠意的勸說,“君子動口不動手……”


    啪!


    話音尚未落地,隻覺眼前人影一閃,劉氏啊的一聲捂著臉踉蹌幾步。


    薛雲珠笑吟吟的拍手,似笑非笑的瞧著曹夫子道,“君子動手不動口,受教了。”


    曹夫子臉色微僵,站在那裏也沒有拉架的意思。


    劉氏捂著臉不敢置信的尖叫,“薛雲珠!”


    “嗯,我在呢。”薛雲珠臉上在笑,但眼中全是冷意,她目光落在薛雲錄身上,眉頭皺了起來,“薛大壯打的?”


    薛雲錄臉上有傷,身上估計也好不到哪去,被姐姐一問,薛雲錄眼眶中忍不住蓄了淚水而後點了點頭,“嗯。”


    “是何緣由?”薛雲珠又問了一遍。


    這次不等薛雲錄說話,旁邊便有小孩快嘴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的一清二楚。


    曹夫子慢條斯理的開口:“孩童玩鬧……”


    “孩童玩鬧嗎?”薛雲珠瞥了眼在院子裏玩耍的一個五歲幼童道,“那讓雲錄去打一頓曹夫子的孫子可行?畢竟小孩子的玩鬧呢。”


    曹夫子臉又僵住,轉頭對劉氏道,“薛二家的,今日之事委實是薛大壯挑起的事端,我瞧著你們還是給薛雲錄他們陪個不是為好。”


    要說變臉曹夫子堪稱第一,劉氏被薛雲珠打了一巴掌本就惱怒,又被曹夫子如此說,頓時急火攻心,“什麽我家大壯欺負他,明明是他這野種欺負我家大壯。”


    薛雲珠嗤笑一聲冷冰冰的瞧向劉氏,開口道,“雲錄是上了我薛家族譜記在我父親名下的人,是我薛家長房長孫,到了二嬸嘴裏怎麽就成了野種!”


    劉氏頓時驚詫,“入了族譜?什麽時候的事兒?”


    薛雲珠笑了起來,“我家的家事還得跟您說不成。”說著她朝曹夫子福了福身,眼睛緊緊盯著他道,“曹夫子,我胞弟是在您這兒挨的打,這傷恐怕要費上一些銀錢,所以您看……”


    一聽銀錢,曹夫子連忙擺手,“本夫子隻管教書,其他一概不管,要賠償也該找打人的薛大壯才是。”


    薛雲珠頷首,目光落在劉氏身上,“二嬸兒,親戚一場給您打個對折,二百文。”


    “你休想!”劉氏尚未從薛雲錄入了族譜的震驚中反應過來又遭薛雲珠要錢,登時大怒,擼起袖子就要和薛雲珠打個你死我活。


    薛雲珠目光流連在院子裏那幼童身上,喃喃自語:“欺負人就是好啊……”


    曹夫子雙目微瞪,朝劉氏道,“薛二家的,你家大壯肆意打罵同窗本就不對,你若不服氣那就隻能報官讓衙門來查,你家大壯也不要在我這讀書了。”


    “你、你……”劉氏眼皮翻了翻險些暈倒過去,這是薛雲珠威脅曹夫子,曹夫子轉頭又來威脅她了?


    薛雲珠可不管這些,嫩白的手指又朝劉氏伸了伸,“二百文。”


    劉氏頓覺胸口喘不過氣來了。


    薛雲珠忽然覺得有道視線落在她什麽,凝眉瞧去,卻見院外一人躲在門口的樹後頭正探頭探腦的朝這邊瞧著。


    挺眼熟的,似乎是那個穆家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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