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宋詞在聽到“爸爸”那個詞眼的時候,眸光還是有了兩分生氣的,不過轉瞬而逝。


    他被飛機頭一腳踢倒在地,緊接著五個人的拳頭和腳如雨般的砸在他的頭上,肚子上,背上。


    他蜷縮在肮髒的水泥路麵,鼻尖被飛揚起的塵土嗆得咳嗽不已,每咳嗽一聲,五髒六腑由肋骨傳遞著疼痛,小混混的手腳力氣都大到出奇,似是怎麽打都不解恨一般。


    他許宋詞第一次這般狼狽,毫無反抗地任由著別人的打。


    好啊。


    打吧。打吧。


    至少挨打,他能暫時忘卻了腦海裏所有的悲傷記憶。


    有多悲傷呢...


    “哈哈...”他被打著,突然笑了,邊笑著,淚水邊從發青的眼角流下,劃過他挺直的鼻梁,由左眼流過右眼。


    孑然一身孤苦無依,他現在形同一個廢人。


    幾個混混聽到他的笑聲都收回了拳腳,飛機頭看著許宋詞蜷成一團,邊笑著邊淚流滿麵的樣子,皺緊了眉:


    “被打傻了麽,瘋子。”


    他說完,朝許宋詞啐了一口口水,就和其他幾個人離開了。


    雖已近春,但夜晚的風呼嘯而過,嗚嗚咽咽宛如悲鳴,風攜著枯葉劃過皮膚,硬生生能把皮肉扯出一個血肉模糊的口子。


    許宋詞側躺在地麵上,瑟瑟發抖。


    他想站起來,可是他根本站不起來啊...


    心仿佛被攪成一團,又有萬千根針穿入,他全身上下疼的失去了知覺。


    腦海裏浮現出唐詩詩的影子,她的一顰一笑,她清軟的嗓音,她手心溫暖的溫度,她的擁抱她的吻。


    他該怎麽辦呢...他根本無法麵對她。


    他本以為決賽勝出,可以替爸爸還債,可以和她站在同一個幸福的高度。


    可是現在,他什麽也沒有了。


    許宋詞...站起來吧...


    求你了...站起來...


    別再躺在這裏,像個惹人唾棄的流浪漢。


    站起來啊...


    許宋詞感覺自己的牙關咬的很緊,全身上下都繃成了一條線,他拚命地用盡力氣才讓自己的雙臂撐住了身子。


    他的腳是斷了麽還是什麽?一點都使不上勁,可是他...要去一個地方,要去見那個他無論如何也想見到的人。


    他撐著身子,慢慢得在地上往前爬,一寸一寸地移動,漸漸給雙腳找到知覺。


    爬了很長的一段路後,他的雙腳才有了一絲力氣,他扶著牆,顫顫巍巍的站起身,腰根本挺不直,仿佛一挺直,他的胸腹的器官都會一瞬間碎得七零八落。


    ...


    許宋詞扶著牆,走得艱難又痛苦,等到終於見到那個熟悉的白磚紅頂的小樓房時,他一個趔趄,直接摔倒在地。


    他幹脆就不起身了,坐在房子的對麵,倚著牆,竭盡氣力般地喘著氣,抬頭看向唐詩詩房間的方向,窗戶內黑壓壓一片。


    是了。這麽晚,她怎麽可能還會在呢,許宋詞你真是個笨蛋。


    他掛了她的電話,她一定生氣死了,理都不想理他。


    許宋詞扯了扯嘴角,原本俊朗的麵孔此時鼻青臉腫,嘴角破了皮,衣服被地麵摩擦的又髒又破,傷痕累累,身心俱痛。


    他這副糟糕的樣子,也不能見她。


    她會擔心,會害怕。


    即使隔著這麽遠看著她的房間的方向,他已然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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