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天策驚醒的時候正好對上洪彥那張臉,和夢裏的那張無拚縫銜接,搞得他分不清是醒著還是睡著。


    最後就聽他劈裏啪啦一通埋怨,大概也就是大過年不消停,耽誤他看春節聯歡晚會什麽的。


    然後恍恍惚惚連人帶狗一起跟著他上車,起碼他還有一個去處,這大過年的也不必在橋底下凍一晚。


    到了黃家的時候一切都像是車水馬龍,那些一個個關切的不同的人臉,還有一聲聲情真意切的問候,最後在他抱著布加迪坐在自己的被窩裏的時候終於回歸平靜。


    當然,那個他時刻都想跟他要回戒指的人除外。


    洪彥成為最後留守的人,盡管不情不願,但是看他從發現就一言不發誰問也不開口的可憐兮兮模樣,大除夕夜的一個人穿個睡衣拖個拖鞋抱個狗就準備在橋洞裏過夜,肯定也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估摸著他也不會告訴自己,這就給他倒了一杯熱水,然後坐在一邊,等他睡著了再走,這是黃老爺子交給他的任務。


    “你們怎麽知道我在外麵?”孫天策突然問道一句。


    洪彥歎了一口氣道:“是二叔家的人打電話過來說你小媽要生了,老爺子想著你一人過年太寂寞,就讓我和啟明去接你,但是到你家的時候發現你家門大開四敞,擔心你出事,就發動全家去找你。”


    孫天策低頭道:“那打擾你們吃年夜飯了。”


    洪彥回:“不打擾,就當是還你上一次的照顧吧。”


    孫天策這會子才有些波動道:“你都記得?”


    洪彥道:“我是生病,又不是醉酒,肯定記得。”


    孫天策尷尬了,想想自己還和哄孩子一樣就覺著丟人,最鬱悶的是這人還把他當成別人撒氣,居然還騙自己抱著他睡覺。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道:“你都是裝的?”


    洪彥眨眨眼,似乎也聯想到了什麽不大合適的情節,這就道:“有些我確實不大記得。”


    “你說你冷騙我和你睡覺那一段記得不?”


    洪彥立馬回:“這個真不記得。”


    “……”明明都記不大清楚,為什麽回答這麽快?


    感覺到全世界都是一股子深深地惡意,他也不想和他再糾扯下去,直接開口攆人,然後倒頭就睡。


    通過一場徹心的嚴寒,他徹底的想通了,他需要養足精神,然後好好的回報那些對他‘用心’的人。


    ……


    孫天策知道孫善科生了個兒子這件事情是在初三的中午,這人在微信裏發了一家三口的手的圖片,上麵還配文喜得貴子。


    孫天策看著這圖已經沒有什麽感覺了,他隻是猜測著他們大概回來的時間,然後做好準備迎接他們回來。


    是的,孫天策壓根就沒有呆在黃家,大年初一的早上,跟黃老爺子他們拜了年之後他就走了,直接回家,可不能因為這點事情就將以前費心做的事情功虧一簣。


    這些天裏他啥事兒也沒幹,認真比對那四個他從照片後麵找到的號碼所翻出來的通訊記錄。


    這是他在翻看相冊之後陡然想起來的事情,總覺著對方現在按兵不動是自己忽略了什麽,想想既然費心弄這麽大一個局,肯定不止是告訴他這些人在他媽死前和她聯係過這麽簡單。


    這人的目的就是讓黃秀英小姐“親自”告訴他一些事情。


    而這件事情無非就是她死亡的真相。


    他用了四天的時間查看所有一年多以前的這些通訊紀錄,果然沒錯的是,這些號碼不僅和黃秀英小姐聯係過,他們其中還有三個都聯係過另一個號碼,這個號碼的主人是一個貨車司機。


    這個貨車司機,正是當時撞死黃秀英小姐的貨車司機。


    這個真相讓他震驚的同時,又迅速找到了這個貨車司機所開的貨車,最後竟然發現這個貨車是屬於宏偉集團旗下的房地產公司的。


    而宏偉集團不正是洪彥的親生父親所開的公司嗎?


    事情到了這裏的時候就相當的有說服力了,他甚至在即便知道這隻是一個騙局的情況下,依然找不到任何反擊的理由,如此說明這其中起碼有一大半是屬於真相的。


    而與之相關聯的是黃秀英小姐的這些工程竟然很多都是與宏偉集團合作的,在她死後,這些工程被洪彥接了手,這樣看來最後的贏家就成了宏偉集團、黃家,以及洪彥。


    可事情還遠遠不止這一些。


    那個助理關東代表的是黃明港,而黃明港又多次與宏偉集團聯係過,由此可見黃明崗與宏偉集團是有著很大的聯係。


    一般情況下,這些政府的單子工程招標都應該是合理競爭的,可是他手裏的這些基本上全部是被宏偉集團承包了,這裏麵的關係不由分說,反正隻要將這個拿出來,再找專業的人查下去,黃明港連著整個黃家不死也會剝一層皮。


    所以,這個局的最終就是想扳倒的是黃家一家。


    什麽人有這樣的野心?而且安排得如此心思縝密。


    他思來想去隻有兩個可能,一則是這個人沒有足夠的能力,也就是說他即便爆出這一點也不是黃家的對手,再則就是即便有足夠的能力他暴露出的一切將會連累他自己。


    所以,他們要借由別人的手來完成這件事情,算來算去,死去的黃秀英是最好的選擇。


    這應該是一個長期的時間局,他們並不著急事情的進展,因為當初在黃秀英小姐死的時候這件事情並沒有被急著剖露出來就說明了一切,一邊等他們畜養勢力一邊等著他長大。


    事情到了這裏基本已經明晰了,可是孫天策卻將事情擱置了下來,因為按照這樣發展下去,他的所有的方向將會被這個安排的人給定論,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他需要時間跳出事情本身,這樣他的方向才不會錯。


    也許黃家確實都不是什麽好人,但是真正殺了黃秀英小姐的凶手,這時候卻被撇的一幹二淨。


    ……


    本來想著就算是剖腹產不過一個星期也回來了,直至到了初八也沒有什麽動靜,難不成還有別的什麽事情發生了?


    他能想到的事情就是畫皮女這一次肯定會借題發揮,說不定把早產的事情都賴在他頭上,按照孫善科的尿性,真能把他趕出家門。


    想想越是這樣他越是不能走。


    想來想去,他決定打情懷牌,說白了就是舉白旗投降,以退為進。


    他知道從未打過情懷牌的他,今天出了這張牌,孫善科一定會買單,再者也會狠狠的氣畫皮女一把。


    於是他上超市買了點產後的補品給送到了醫院。


    進房門的時候他低著頭先朝裏麵看了看,等看到孫善科看他的時候他再立馬把頭縮回去。


    果然不出所料的是孫善科在裏麵喊著讓他進去。


    按照他的脾氣即便是認錯也相當的別扭,所以他選擇當沒聽見。


    果然孫善科從裏麵走了出來,完了就沉聲問道:“來了怎麽不進來?”


    孫天策放下手裏的補品道:“我不進去,我還有事情,一會兒就走。”


    孫善科看了看他放在地上的東西,原本堅持的那一絲不悅也消失盡殆,知道這小子是在認錯,想想這麽多天也沒有人照顧他,不知道怎麽過的。


    於是開口喊住了他,道:“你身上還有錢嗎?”


    孫天策點點頭,“有,我賺錢了。”


    孫善科訝異道:“你在哪裏賺的錢?”


    “酒吧,我敲架子鼓。”


    孫善科五味陳雜,想想他過了年才十六歲……


    孫天策見他不說話,知道他這牌是走對了,這就就著形勢道:“那天的事情根本就是一個巧合,你是了解我的,我和她再不和,不會見死不救。”


    孫善科實際上冷靜下來的時候也想過這是一個巧合,畢竟兒子是他親生的,想想他連一個狗都舍不得被打,否則以著他的尿性可以直接不開門,當時他進門的時候都看見他往下衝了。


    孫天策看他沒有了開始的厲色,知道也相信的了大半,這就繼續試探道:“她不會早產這事兒也賴我頭上吧?”


    “你把王琳想成什麽人了。”孫善科挺無奈道:“她後來自己也覺著話重了,讓我和你道歉,畢竟女人在那個時候孤立無援的,你也別怪她。”


    孫天策對這話簡直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了,不得不說畫皮女是真的聰明,一套一套的,把孫善科套的死死的。


    “那你們什麽時候回去?”他也就隨口一問。


    孫善科回:“還得有幾天吧。”


    孫天策不解:“怎麽這麽長時間?”


    “王琳又動了手術,這兩天還在觀察期呢。”


    “什麽手術?”


    孫善科不耐煩道:“你小孩子說了你也不知道,不進去就不進去吧,她心情差的很,安靜安靜也好,你趕緊回去吧,家裏沒得吃就去外麵吃點,總之這幾天你自己照顧一下自己。”


    孫天策當著孫善科麵不問,但是不代表他不好奇,為了不顯得突兀,他找了吳國柱的奶奶,大致叮囑一番之後,直接找到了她的主治醫生問道了大概,沒想到竟然是子宮切除。


    雖然他年紀不大,但是生物課上可都講了子宮對於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麽,這便又問:“是什麽原因導致的呢?”


    那醫生回:“她是屬於子宮內膜破裂導致的出血不止,我們怕大人孩子都保不住才給她做的這個手術。”


    “這個情況又是什麽導致的呢?”他現在就想知道這個女人會不會為了除夕夜的局給自己做手腳,要真是的話,她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可醫生的回答卻是,“應該是產婦以前流產清宮不當造成的子宮內膜過薄,後未調理得好又懷孕導致,她這一胎在懷孕期間保的不輕,能撐到這個時候,而且孩子還算是健康已經相當的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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