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


    夕陽徹底落下,天邊黑沉下來,許枳虞收拾東西準備回家,鍾沛沛在旁邊,一副想吃瓜的表情。


    “許姐,你和程肆到底在一起沒?我看他剛才走的時候,簡直要氣瘋了。”


    程肆喜歡許枳虞,總在她工作的時候追到她跟前來,也有快兩年時間了,鍾沛沛是一路看著過來的。


    程肆這個人,長得還可以,有錢又大方,重點是他是真喜歡許枳虞,簡直是喜歡到喪心病狂的地步。


    許枳虞這兩年來就沒搭理過他,他真的一點都不放棄,好像堅持下去就什麽都能有一樣。


    許枳虞都不想回答,隻是搖了搖頭。


    她拿著手機在刷消息。


    剛剛一生氣,把周殊觀也罵出去了,現在都半個多小時了,也沒見他發任何消息過來。


    他們兩個以前總吵架,罵起來絲毫不留情麵,兩個人都是愛麵子又驕傲的人,誰都不敢退一步或者說先低下頭來。


    現在許枳虞也不想和他僵著,才剛開始談戀愛呢,怎麽就又要鬧僵。


    隻要他能給她一個台階,她肯定馬上順著就下來了,可台階都不給,她怎麽往下走。


    “你看到……還有一個人呢?”許枳虞出門往外看,沒看見有人影。


    剛剛她工作的時候,讓周殊觀在隔壁休息室等她,現在裏麵燈都沒亮,顯然沒人。


    鍾沛沛想了下,依稀想起什麽。


    “我來的時候聽見程肆在和人說什麽婚姻法,後麵我看到一個背影走出去了。”


    鍾沛沛聽到了,當時想,她可不懂法。


    許枳虞站在門口,手機點開和周殊觀的對話頁麵,打字寫:【周殊觀,天都黑了。】


    正要發送出去,她猶豫了下,全部刪掉。


    重新編輯:【你在哪裏?】


    再點發送,她又刪掉。


    許枳虞突然更加生氣了。


    她知道她脾氣不好,有時候遇到不高興的事,突然會生氣,偏偏周殊觀是個她冷他更冷的性格,嘴又毒又硬,不服軟也不溫柔。


    周殊觀要是能溫柔一點就好了。


    誰不喜歡一個溫柔又貼心的男朋友呢。


    初春的風寒冷料峭,許枳虞收工套了一件大衣,雪白的毛領襯得她臉蛋更加白裏透紅,她站在門口,往前麵路燈的方向看。


    手裏攥著手機,還在猶豫要不要給周殊觀發消息。


    盯著屏幕時,方好發了消息過來。


    過年之後,許枳虞沒再和方好見麵過,主要之前她們倆都是出來到處去玩,現在許枳虞不亂玩,更多待在家裏,加上這段時間都忙,沒空見麵。


    方好說,她和高禹鬧分手了。


    她和高禹相戀很多年,一直沒有結婚,誰都沒辦法先開口邁出這一步,總覺得談戀愛挺好的,就這個現狀,能走多久是多久。


    家裏人總催婚,方好壓力也很大,於是前幾天就和高禹提出來,不然他們結婚吧。


    在三十歲之前,結婚懷孕,完成人生大事。


    高禹沒回答,他沉默了很久之後,說現在還沒買房,沒安定下來,怕給不了方好一個好的生活。


    他希望方好能再等他一段時間。


    等等等,他天天說的最多的話就是等。


    當然,真正讓方好爆發的,是還有另外一件事。


    她拿他手機傳照片時,無意發現他在給他前女友借錢,那是他的初戀,兩人在一起不到一年,高禹給她借錢,一字半句都沒告訴她。


    方好不是小氣,她覺得人家要是真的有困難,那借錢可以,但好歹和她說一句,畢竟是前女友,她知道了怎麽可能不多想。


    就這樣一件兩件的事情,於是兩個人鬧翻了。


    方好:【談他個狗屁戀愛,遇上個狗屁男人,五年青春都栽裏麵。】


    她知道他說再等等這樣的話都是借口,要是他真的願意一輩子和她在一起,那要娶她的決心會很堅定。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猶猶豫豫,支支吾吾。


    許枳虞也沒經曆過那些,隻能問方好要不要出來一起吃個飯。


    讓她出來透透氣,發泄一下情緒,或許會好點。


    方好:【今天太累了,不想出門。】


    過了兩分鍾她突然又發:【真羨慕你,能被周殊觀那麽堅定的選擇。】


    人這一輩子多幸福才能成為另一個人的唯一。


    不管他們以前經曆過什麽,現在又經曆過什麽,周殊觀一直都選擇的是她,哪怕是在回報無望的情況下,一直都是她。


    他們之間雖然錯過了很多,可現在不用為要不要結婚的事情煩惱,不用想著怎麽去應付家裏人,已經是很好的事情了。


    許枳虞看著她發的消息,一時沉默了。


    她回方好消息——


    【都不見得有多好。】


    .


    鍾沛沛收拾完出來的時候許枳虞還在門口站著,她看了眼時間,問她怎麽還不回去。


    剛問完,許枳虞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拿起看,發現是周殊觀發來的消息。


    周殊觀:【結束了怎麽不和我說一聲?】


    他的台階遞過來了。


    許枳虞正要回複,突然想到什麽,抬頭往前看。


    周殊觀朝她走了過來。


    許枳虞愣愣的看了幾秒,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到她麵前了。


    他又開口問:“結束了怎麽不和我說?”


    許枳虞緊抿著唇角,看他一臉平靜的站在麵前,台階遞的稀疏平常,好像剛剛根本沒有因為他而生氣一樣。


    周殊觀總能把自己的情緒隱藏的那麽好,讓人懷疑他究竟有沒有除平淡之外的不同情緒。


    許枳虞冷著臉,幹巴巴的問:“你剛剛去哪裏了?”


    周殊觀依舊麵無表情,從身後拿出一束花來。


    “買禮物去了。”


    這麽多年,周殊觀準備過很多的東西想送給她,高中時候的那盆山茶花,他精心準備的物理筆記,結婚之後,特地在結婚紀念日那天才敢給她買了禮物,希望她會喜歡,可最後卻全扔進了垃圾桶裏。


    他的禮物從來沒有送出去過。


    剛剛她不高興了,他路過花店,於是給她買了一束花。


    許枳虞看著那束花,恍然間愣了愣,心尖莫名的發酸。


    她剛剛還在心裏責怪,說周殊觀不溫柔,都不知道給她台階下。


    他沒有冷冰冰的和她吵架,反而是給她買了禮物。


    看到許枳虞眼睛紅了,周殊觀瞳仁緊了下,問道:“不喜歡這束花?”


    送花很俗,可女孩子收到花時都會很開心,送禮物這件事,也是情侶談戀愛時,很有幸福感的舉動。


    許枳虞搖了搖頭。


    她停了會兒,然後開口委屈的說:“周殊觀,你都不溫柔。”


    別人總說他是溫柔繾綣的周老板,可他說愛她的時候都是冷冰冰的,好像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永遠都沒有溫度。


    周殊觀眉頭漸漸皺起,然後不由失笑。


    “怎麽不溫柔了?”


    他明明把所有的溫柔都給她了。


    許枳虞又看著他,說:“我剛剛趕你走,你都不說你去哪了。”


    “看我生氣了也不來哄哄我。”


    許枳虞這話明明是在無理取鬧,說的太沒有道理,她自己倒也知道,是她把人趕走的。


    還問他怎麽不報備一下行程,怎麽不來哄一哄生氣的她。


    周殊觀彎唇笑了笑。


    許枳虞雖然在無理取鬧,他卻覺得很開心。


    以前他多希望許枳虞能多這樣跟他鬧一鬧,她說那些無理取鬧的話,也是在證明了她真的有在愛他。


    因為有愛才會說這樣的話。


    他總在找各個她愛他的表現,一旦找到了,他心尖就熱了起來。


    周殊觀天生冷冰冰,他也不溫柔,隻是對陌生人很禮貌,會讓人誤解是一種溫柔。


    他好與不好的一麵,全部表現在許枳虞麵前了。


    他把花交到她的手上,說:“我剛剛去了旁邊那條商業街,隻逛到路口的花店那裏,買了一束花我就回來了。”


    這是在解釋他剛剛去了哪裏。


    他輕輕捏了捏她的臉,用自己能有的最溫柔的聲音,哄她說:“那老婆能不能不生氣了?”


    他都是第一次喊她老婆。


    許枳虞喊不出口,從他嘴裏說出來,她心卻開始莫名酥麻了起來,感覺……還挺好聽的。


    她說一句話就能變得溫柔的周殊觀,永遠一切都是為了她,許枳虞在想,為什麽過去都沒有發現,原來他有這麽好這麽好。


    好到已經無法用語言來表達。


    許枳虞小聲回答:“其實本來也沒生氣……”


    “但你怎麽那麽幼稚呢?”她抬頭看他。


    “我和程肆沒有關係。”


    “我知道。”周殊觀冷靜的點頭。


    許枳虞:“那你怎麽……”


    周殊觀:“當然是氣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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