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枳虞是討厭煙味,而他不讓她喝酒,是擔心她的身體。


    胃不養好會有很多毛病,光是胃疼就很難捱。


    許枳虞不喜歡聽他的話,可其它沒什麽,卻希望她可以聽他這一句。


    不要真的拖成大病。


    周殊觀剛剛從湘菜館出來時麵色還很冷,現在語氣溫柔起來,說:“我今天回家給你做鯽魚豆腐湯,奶酪蛋黃粥,這些多喝點,都比酒好。”


    許枳虞本來都要罵他了,他卻突然說明天要做什麽菜,許枳虞怔了下,腦子裏開始不自覺的想他說的這些菜的味道。


    鯽魚豆腐湯很鮮,奶酪蛋黃粥她沒喝過,但聽起來應該很甜很香。


    黑夜的操場上他的語氣低低的,微沉,隨著風飄到她的耳邊,那瞬間他眼神也是溫柔的,瞳仁裏倒出她的身影,能真真切切的看到他的眼睛裏是她。


    那一瞬間許枳虞竟然在想,周殊觀是不是喜歡她。


    好荒唐的想法,十年前她也這麽想過。


    “回去吧。”許枳虞低頭,拿出手機給孫鏡伊發消息,說她先回去了,下次見麵再聚。


    她沒有心情再繼續待下去,抬頭望向前麵,突然間就覺得,這樣子的黑夜好恐怖。


    她轉身往回走,周殊觀頓了下,跟上她的腳步。


    回到家是十點多,許枳虞洗了澡,一個人進了茶室。


    周殊觀在二樓過道上看著茶室門口的位置,眼眸漆黑冰冷,站了很久,給微信置頂發消息。


    【煮了一碗紅棗牛奶湯,喝不喝?】


    周殊觀盯著屏幕看了五分鍾,沒有回複。


    他把那碗湯放回廚房的鍋上熱著,轉身回了房間。


    第二天早上周殊觀起床,看見茶室的門還是關著。


    昨晚煮的暖胃湯早已經冷了,偌大的房子裏死一般的寂靜,隻有他走路時帶起的腳步聲。


    周殊觀照常八點出門,下午五點多下班,去超市買了菜,回到家的時候正好六點。


    許枳虞的拖鞋在門口,說明她現在人不在家裏,周殊觀進了廚房,按昨晚答應好她的,給她燉鯽魚豆腐湯,做奶酪蛋黃粥,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三個菜。


    一日三餐,他做的越來越豐盛,每天花在這上麵的時間也越來越多。


    許枳虞喜歡吃,那他盡量多做一點,各種口味總有她很喜歡的,以後吃習慣了,也會願意回家,會更早回家。


    她不喜歡他沒關係,哪怕隻是喜歡他做的菜,他都已經覺得很好。


    周殊觀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有這麽卑微的想法,他私心希望許枳虞能夠感受到,卻又好強的不想她看到他那麽小心翼翼對她的祈求。


    當初是他求來的這段婚姻,他在冰雪寒天的雪夜裏,零下十度的天氣,站了整整一夜。


    求奶奶幫他這個忙。


    後來他如願以償了,卻沒想到那麽多年過去,許枳虞還是討厭他,甚至更加討厭。


    結婚一年,關係跌入冰窖。


    全部做好這些是七點半。


    周殊觀把菜擺到桌子上,洗手在沙發坐下,看了眼時間,等了十分鍾後,他給許枳虞打了個電話。


    兩人的通話記錄寥寥無幾。


    鈴聲響了很久,三十多秒那邊才接通。


    “哪位?”許枳虞清冷的聲音傳過來,淡淡的沒有絲毫情緒。


    不知道是沒看來電還是根本沒存他的號碼,周殊觀冷靜的開口,說:“周殊觀。”


    那邊頓了幾秒,許枳虞問:“幹什麽?”


    周殊觀都能想到她問這句話時皺眉的模樣。


    他說:“今天什麽時候回來?”


    “我出差了。”許枳虞說:“去法國參加一個活動,可能最少要兩個月。”


    今天公司臨時下的通知,先就問了許枳虞願不願意去,她想了想,於是答應了。


    她覺得最近她和周殊觀之間的關係有些奇怪,她覺得不適應可又一點也不討厭,所以想,出國靜一靜也好。


    周殊觀那邊沉默了很久。


    許枳虞還以為他掛電話了,拿手機到眼前看了一眼,屏幕顯示還在通話中。


    於是她又試著喊他的名字。


    “周殊觀?”


    周殊觀坐在沙發上,拿著手機一言不發,他眼簾微垂,眼裏黑的望不見底,抬眼又看向桌子上的菜。


    剛出鍋的時候菜都冒著熱氣,現在有一段時間了,都已經半涼。


    “今天不回來嗎?”


    許枳虞聽到這一句,覺得他簡直莫名其妙。


    都說了要出國,現在這時候就算還沒到法國那也準備要走,怎麽可能還回去。


    “不回去。”


    ……


    “你聽不懂話嗎?”


    周殊觀聲音像在喉嚨裏被卡住,許久後他又低聲問:“為什麽不跟我說一句?”


    不回來,為什麽不跟他說。


    她出差可以不告訴他,但今天不回家,為什麽不說。


    “為什麽要跟你說。”許枳虞一向有理的理所當然。


    和你有什麽關係?


    為什麽要跟你說?


    她沒有向他報備行蹤的習慣,從來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他這邊又是沉默。


    許枳虞正要掛掉電話,手機拿開耳朵時,聽見周殊觀很低很低的喊了一句她的名字。


    “許枳虞。”


    聲筒裏微弱的電流聲,伴著他的聲音異常低沉,隔著一個屏幕的低氣壓呼之欲出,許枳虞動作頓住,下意識以為自己聽錯了。


    十幾秒的沉默後,她確定自己聽錯了,鍾沛沛買了飯菜回來,於是許枳虞掛掉電話。


    “今天能回家嗎?”


    周殊觀說的最後一句話,小聲的快要聽不到。


    屏幕已經黑了下來。


    .


    十月深秋,許枳虞人還在法國。


    短短兩個月,她瘦了五斤。


    她一米六七的個子,原本是九十斤,現在一下又瘦了五斤,看起來格外明顯。


    鍾沛沛說,她一天最多吃兩頓飯,一頓飯吃上兩三口,不願意吃飯的時候,一個人在公寓喝酒。


    這樣下去,她不瘦誰瘦。


    許枳虞之前那樣就很好了,再瘦會不好看。


    可許枳虞不是存心的。


    她不習慣這裏的飲食。


    她到底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中國胃,對法餐接受不來。


    前兩天和鍾沛沛出去中餐廳吃了一頓,去之前興致勃勃,想著能好好吃一頓,可菜上了之後,依舊是夾了兩筷子就沒有後續。


    不是說菜品不地道或者其它什麽,單純隻是因為——


    她吃不下。


    明明才吃了幾天周殊觀做的菜,她就已經心心念念記下了那個味道,每一道菜都不一樣,也都是不一樣的味道。


    可每一樣味道都精準踩在她的舌尖上。


    那是在外麵吃不到的味道。


    想到這裏,許枳虞打開了手機微信。


    這兩個月裏,她和周殊觀幾乎一句話沒有說過,所以和他的聊天對話框早就沉底,許枳虞翻了很久才翻到。


    點進去,最後一條聊天記錄還停在兩個月前。


    她真的沒有和他聊天的習慣,周殊觀也是,正因為這樣,才整整兩個月沒有過問過對方一句。


    好像從彼此的世界裏徹底消失了一樣。


    鍾沛沛說:“素材拍的差不多了,回去我剪出來,你先看看怎麽樣。”


    鍾沛沛還是熱衷於工作,除開第一天來的時候到處逛了逛,之後都很敬業的在忙工作。


    她又說:“國慶之後我們差不多就能回去了,你看看什麽時間能結束,我們該訂機票了。”


    終於可以回去了。


    許枳虞看微信爸媽發的消息,說奶奶最近身體不好,一天裏睡的時間越來越久,她要是有空,就回泊陽去看看奶奶。


    爸媽在國外,要除夕才能回來,他們擔心奶奶,現在也隻能讓許枳虞去多看看她。


    許枳虞想了想,跟鍾沛沛說,她先不回去了,給她買一張去泊陽的機票,回家去看看奶奶。


    她從法國回去之後有半個月的休息期,後續視頻的發布有鍾沛沛來把關,素材反正都有,不用許枳虞再操心。


    “行,那你回泊陽,我和小洲他們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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