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三竿秋露消,門外行人黃狗哮。


    在阿黃的吠叫聲中,睡的迷迷糊糊的陸路,順手摸了一把身旁,發現懷裏空空,頓時睜開了眼睛,此時被窩裏早已空空如也了,隻剩下陸路一個人,以及那淡淡的熟女體香。


    少了陸路的“鞭撻”,繡娘的作息時間又回歸了正常,這不,日頭剛剛露出笑臉時,繡娘便已經起來了。


    “繡娘,繡娘。”


    陸路習慣性的喊了兩聲,隨後吱嘎一聲,房門被推開了,隨後陸母拿著竹子走了進來,“繡娘去采桑樹葉子去了。”


    “哦。”坐在床上的陸路點了點頭,看著陸母手裏的竹子好奇的問道:“娘,你這是幹什麽啊?”


    陸母不解的看著陸路,“不是你說要竹簽子嘛,昨天繡娘還特意跑去小西山那邊兒砍了幾棵竹子,本來她想弄的,但我怕她削到手,所以我就讓她去采桑樹葉子去了。”


    這時,陸路才想起之前自己確實有過想要做燒烤買賣的打算,但這一忙起來,自己就給忘了。


    正好今天,陸路準備帶繡娘去那石湖遊玩一番,也趁著這個機會讓繡娘嚐嚐自己的手藝,順便在賺點零花錢。


    雖然這中秋佳節已過,但街頭巷尾的節日氣氛卻沒有立馬就過去,晚上的時候,甚至還會有人,興猶未盡,繼續邀請三、兩個親朋好友,遊街賞月,這便是所謂的“追月”了。


    就如今天晚上,馬四娘的石湖小詩會一樣,便也是打著“追月”的習俗舉辦的,不過正常的“追月”,一般都是指八月十六的晚上。


    陸路迷迷瞪瞪的向寶帶橋走去,還沒有到吳家肉鋪的時候,吳老大就一眼看到了睡眼朦朧的陸路了。


    “小吳啊,你那大舅哥呢,最近怎麽沒有看到啊?”趁著吳老大切肉的間隙,陸路問道。


    雖然不能去【年年有餘】賭坊,但打聽打聽還是可以的,尤其是向呂老大打聽。


    聽到陸路的話後,吳老大明顯一愣,隨後立馬諂媚的說道:“聽我那婆娘說,我那嶽丈最近身體不是很好,所以我那大舅哥就回家了,百善孝為先嘛,怎麽?小陸大人找我那大舅哥有事?”


    “沒什麽事,就是隨便問問。”見呂老大不在,陸路也不追問了。


    “小陸大人,您要是有事,盡管說,我讓我那婆娘回家找去。”吳老大一邊切著羊肉一邊說道。


    由於明朝之前是元朝,而元朝又是馬背上的民族,所以到了這明朝啊,這羊肉已經很普及了。


    “小陸大人,切這麽大塊可以麽?”吳老大指著羊肉塊說道。


    陸路看了看,點了點頭說道:“可以了,再給我來點羊油,也給我切了,大小跟著差不多就行。”


    “好嘞!”


    這羊肉也切完了,到了付錢的時候,陸路一模兜兒,突然想到之前為了削竹簽,換了件粗布麻衣,出門也沒換衣服,那銀子在之前的那件衣服裏了。


    一看到陸路這個動作,吳老大頓時就明白了,於是麻利的將羊肉包了起來,遞給了陸路,並諂媚的說道,“小陸大人,別錢不錢的,今天這肉啊,算是我孝敬您的。”


    “嗯?”陸路抬頭看去,發現這吳老大有時還挺可愛的啊,想到自己那逃跑的大閘蟹,陸路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走了啊!”陸路衝著吳家肉鋪的吳老大揮了揮手,便一步三搖晃的向平安坊的裏頭走去,儼然一副紈絝的做派。


    見到陸路走後,吳老大的那個肥婆娘才敢出來,一邊注意著陸路,一邊小聲的對吳老大說道,“吳老大,你瘋了啊,那麽的羊肉你就,就全部送人了?你不賺錢,哪怕將本錢要回來......”


    吳老大看了一眼自己的肥婆娘,苦笑的說道:“你以為我不想啊,你沒看到,一來就提你哥哥,然後又是摸兜的,這不明顯就是想要白拿的麽,你個婦道人家的,不懂就別瞎喳喳,真是頭發長見識短。”


    這要是放在以前,吳老大哪敢這麽說啊,那胖婆娘早就撒潑打滾了,這麽看來,陸路還幫他震了一下夫綱呢。


    見到胖婆娘默不作聲,夫綱大震的吳老大又問道:“我那大舅哥真的回老家了麽?”


    “我也不知道,我聽劉小六說是回老家了,但具體是去哪裏了,我也不知道。”胖肥婆有些憂心的說道,因為八月十六那天,有人來找過她,問她知不知道她哥去哪兒了,這人她雖然不熟,但也在【年年有餘】的賭場見過。


    嘰嘰嘎嘎!


    嘰嘰嘎嘎!


    吃完午飯後,陸路就趕著一輛借來的毛驢小車,拉著繡娘晃晃悠悠的向石湖方向行去。


    陸路摟著繡娘的腰身,故作大明白的說道:“據說,據說啊,這石湖東麵有座九環洞橋,又叫行春橋,那裏是看“石湖串月”的最佳之處。”


    行春橋,橋身有九個環洞,洞與洞相連,故又叫九環洞橋,每年的八月十八夜,月亮偏西之時,明月那清澈的光輝透過那九個環洞,照在北麵的水麵上,就會在九個環洞下,各映照出月影一輪。


    晚風習習,微波粼粼,於湖水之中,一串月亮的影子在波光中蕩漾,便形成了“九月一串”的奇觀,這便是“石湖串月”了。


    男人啊,總喜歡在異性麵前,展示他的才華與風趣,陸路也不能免俗。


    看著繡娘那一臉崇拜的看著自己,陸路的心裏都快美得開花了,陸路又摟了摟繡娘,繼續說道:“繡娘,一會兒,我說一會兒咱們到了石湖,咱們就去那行春橋附近擺攤,這樣一來,不但可以賞月,這生意啊也不會耽誤的。”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當黃昏之時,陸路和繡娘看著石湖周圍那三三兩兩的人群,別說行春橋了,離行春橋十萬八千裏的地方,都坐滿了人。


    這石湖盛況,與之前陸路破案時,可是一點也不一樣啊。


    雖說石湖在金元入侵後,被冷落了,但在八月十八這天,卻從來就沒有被吳地的文人墨客們所冷落。


    這不,在這中秋之後的兩、三天中,這石湖便迎來了它的春天,吳地一些有名的才子都會帶著自己的家眷,或者是勾欄佳人,來此遊玩觀光。


    悠悠燈船來如梭,絲絲竹弦夜不絕。


    說的就是八月十五之後的石湖。


    別說這時已盡黃昏,就是早上來,這裏也是人滿為患的,大家可都是為了那難得一見的“石湖串月”的。


    這石湖串月啊,可是與平湖秋月、盧溝曉月、三潭印月齊名的,並稱為四大賞月勝地。


    雖然天色還尚早,明月還沒有從東邊升起,但這石湖的周圍早已坐滿了才子與佳人,有的已經喝起酒來,唱起了歌,有的青樓女子還伴隨著歌聲挑起了舞。


    一時之間,竹弦歌舞,鶯鶯燕燕,這讓陸路想起了自己大學時期那次野營時的美好時光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一個打扮的人模狗樣的書生,一手舉著酒杯,一手摟著那濃妝豔抹的女子腰身,對著夜空中那零星幾顆的星辰,吟誦著蘇軾三十九歲那年所作的《水調歌頭》。


    第一次參加這樣活動的繡娘,既害羞又興奮,小臉紅彤彤的,眼神還有些慌亂,再加上夜色灰暗,和那燈火閃耀,暈乎乎的繡娘一不小心就碰到了那“明月幾時有”的書生了。


    一杯酒頓時灑在了胸口之上,也濺了他懷裏女子一身,看著濕透的胸口,那濃妝豔抹的女子頓時有些生氣了,這衣服可是花了她五兩銀子買的呢,不但全身綢緞,那花紋都是上等的蘇繡啊,這被潑了酒,還怎麽賞月,還怎麽釣金龜婿啊!


    那女子怒氣衝衝的回頭看去,“哪個不長眼的,撞到老...哎呀媽呀!”


    噗!


    那女子一轉頭,正好看到了一張驢臉,而且那驢還打了個響鼻,嚇得那女子一屁墩坐在了中間的食盒上了。


    “誰把驢牽倒這裏來了。”


    陸路一看,自己的驢嚇到人了,頓時道歉道:“抱歉抱歉。”


    在陸路給那女子道歉的同時,繡娘也在對那男子道歉。


    本來那男子也有些抱怨,他那身衣服也不便宜啊,今晚還準備靠它撐麵子,希望能泡到對麵那端莊而坐的吳婉貞呢。


    “你長沒長眼...”那男子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繡娘那魅人的容貌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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