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小樓裏的陰冷,外加古代人對屍體的莫名畏懼,張鍥修並沒有選擇在屋子裏坐著,而是選擇在屋子外麵的竹林裏等著。


    小院子裏的竹林下,不知何時擺放了兩張太師椅,以及一張方方正正的小茶桌,張鍥修斜坐在太師椅上,此時正端著一個茶碗,正有滋有味的品著茶呢。


    “嘖嘖,不愧是水月茶啊。”張鍥修抿了一口後,感慨地說道。


    水月茶,可以說是洞庭碧螺春的前身,因為水月茶的產地就位於如今洞庭碧螺春的原產地,宋朝時期,洞庭西山出產的水月茶就尤為出名。


    之所以叫其水月茶,是因為此茶為山上水月禪寺的僧人所製,故而以寺院的名字命名為「水月茶」,當時這個「水月茶」,為吳地人所追捧,且上呈皇室,稱為貢茶,一般人還真的很難喝到的。


    “大人要是喜歡,走的時候將這茶餅帶上就是了。”


    這時,竹林外走來了一位俏佳人,原來是之前生氣的範夫人啊,此時的範夫人一改之前豔麗的形象,穿著一套樸素的月牙白套裙走了進來,其身後還跟著兩名俏丫鬟。


    “範夫人。”


    這範夫人正好和出來的陸路撞了個正著,陸路對其做了一下揖,開口說道:“範夫人,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想向你問詢一下呢。”


    範夫人對著陸路甜甜一笑,而後指了指身後的俏丫鬟,說道:“這是我妹妹的兩個貼身丫鬟,飛燕和秋菊。”


    “秋菊,飛燕,你倆兒先隨小陸大人去吧。”


    “小陸大人,我先去跟張大人解釋一下,一會兒在過去,你看這樣可好?”


    對於範夫人的安排,陸路沒有多說什麽,領著丫鬟秋菊和飛燕便向屋子那邊走去,路過門口的時候,陸路便停了下來,對著秋菊和飛燕裏的其中一人說道:“你先在這等一會兒,我和她先進去。”


    陸路讓年紀比較小的秋菊在門外先候著,領著相對成熟一些的飛燕走了進去。


    吱嘎~~~哐。


    伴隨著房門合上的聲音響起,門外候著的秋菊情不自禁的顫抖了一下。


    此時,房門緊閉,屋子裏的空氣又有些陰冷,再加上屋子裏還有一具死去多時的女屍,雖然這女屍是她的小姐,但飛燕還是有些害怕。


    飛燕不敢離屍體太近,站的遠遠的,害怕的同時又有些緊張。


    陸路就沒有這些顧慮了,在轉了一圈發現沒有可坐著的地方後,幹脆就不坐了,直接斜靠在盛放著徐清婉屍體的桌子上就開始了問話。


    “你叫什麽名字?”


    “飛燕。”


    “......”


    “......”


    吱嘎一聲,房門打開了,飛燕走了出去,隨後秋菊又走了進來。


    “關門。”陸路對著嬌小的秋菊說道。


    “你叫什麽名字?”陸路又重複著之前的問題。


    “秋菊。”秋菊低聲的回答道,由於緊張,小手還在不斷的纏弄著短甲的衣襟。


    陸路看了一眼秋菊那不安分的小手後,又問道:“秋菊,您能不能詳細將你家小姐的當天行程跟我說一下啊。”


    “嗯。”秋菊依然是抵著頭,小聲的說道:“八月初十,一大清早,我家小姐就和老爺大吵了一架,隨後就說要離家出走,老太太怎麽勸都......”


    “等等,老爺?老爺是指明子劍麽?”陸路開口打斷道。


    “不是。”秋菊搖了搖頭,“老爺是老爺,姑爺是姑爺,而且那天姑爺也沒有在家。”


    “姑爺?明子劍是住在你們小姐家裏的?”


    “嗯。”秋菊點了點頭。


    “看來這明子劍是個上門女婿啊。”陸路自言自語後又問道:“那你知道,你家小姐因為何事和你家老爺爭吵呢?”


    “這個,這個奴家就不知道了,反正當時抄的很凶。”


    “哦~”陸路點了點頭後示意秋菊可以繼續說了。


    這兩個小丫鬟的口供基本一致,沒有太大的出入。


    而且從之前丫鬟飛燕的口中,陸路就已經知道了,徐家老太太非常寵愛自己這個孫女徐清婉,已經到了溺愛的程度,這就導致徐清婉的性格是相當的刁蠻和任性,和她老爹吵架那都是家常便飯的,隻是這次吵的有點凶,徐家老爺還打了徐清婉一巴掌。


    麵對徐清婉的眼淚攻勢,徐家老太太也隻好妥協了,於是就說,“婉丫頭,要不你去你姐姐兮丫頭那裏住上幾天吧,散散心,等氣消了再回來......”


    雖然徐清婉是滿口答應了徐老太太的建議,但實際上,徐清婉並沒有去姐姐徐清兮家,而是直接選擇去了石湖。


    這些,在之前張鍥修辦案的時候,飛燕也已經都說過了,案宗裏麵也有記錄,但陸路想聽一些她們沒有說過的。


    “......我家小姐不想去大小姐這裏,於是就想找個風景秀麗的地方......”


    “停停停,”


    陸路趕忙叫停了好似背課文一般的秋菊,隨後問道:“風景秀麗的地方?據我所知,這吳縣,比石湖好玩、好看、風景秀麗的地方多了去了,為什麽你家小姐要去石湖遊玩呢?”


    “這個,這個,奴家就不知道了。”秋菊低頭說道。


    “不知道啊,我猜是不是因為來石湖遊玩的人比較少啊?你家小姐喜歡清淨一些的地方?”


    聽到陸路的話後,秋菊明顯一愣,隨後又低下頭,說道:“嗯,我家小姐是喜歡清淨一些的地方。”


    聽到秋菊這麽說後,陸路微微一笑,之前飛燕可不是這樣子的,當陸路說了同樣的話後,飛燕並沒有選擇接腔,而是很聰明的選擇萬能的答案——不知道。


    相比於飛燕的老練,這秋菊就顯得相當稚嫩了,這也是陸路選擇她當突破口的一個原因。


    “對了,你和飛燕的關係怎麽樣?”突然,陸路轉移了話題,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很好啊。”


    雖然秋菊也很好奇為什麽陸路會突然問了這麽一個問題,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哦。”陸路點了點頭,隨後又問了幾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如她喜歡吃什麽啊,覺得石湖的風景怎麽樣啊,還有剛到客棧時,她和飛燕都幹了什麽啊?


    秋菊一一的回答道:“剛到客棧時,我和飛燕一同陪小姐......”


    陸路看著秋菊,接著問道:“對了,那個和你們同住一間客棧的那個書生,也就是外麵坐著的那個書生,你們見過麽?”


    聽到這個問題後,秋菊明顯又是一愣,隨後有些慌張的說道,“書生?什麽書生,奴家並沒有見過。”


    “沒見過?”陸路皺了皺眉頭,隨後繼續問道,“可當時客棧的老板說,你們來的時候,那個書生曾和你們打過照麵啊。”


    “有過麽?那可能是奴家沒有注意。”秋菊的眼神瞟向別處,裝傻充楞的說道。


    果然,和飛燕說的一樣,都是沒有注意。


    “不對吧,飛燕都說見過,怎麽到你這就沒有見過了呢?”陸路假裝費解的說道。


    “飛飛...飛燕姐姐說她...說她見過?”小丫鬟秋菊有些驚訝的看著陸路。


    “是啊。”陸路肯定的說道。


    “不可能,飛燕姐怎麽可能說她見過呢?她可是教我......”說到一半,秋菊立馬捂住了嘴巴。


    “嗯?飛燕教你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飛燕姐什麽也沒教?”小秋菊搖著頭極力否定著。


    “哎呀,你們兩人的說法不一樣,要是這樣的話,那...那就隻能...用刑了。”陸路非常嚴肅的說道。


    “用刑?”


    “嗯。”陸路點了點頭,隨後又及其誇張的說道:“打板子,咦~,臀部和大腿,嘖嘖,被打得是鮮血淋漓的啊。”


    聽到陸路描述,小丫鬟秋菊臉色更加的難看了。


    陸路看了一眼秋菊的反應,又繼續添油加醋的說道:“這打板子還不算什麽呢,最最可怕的還是那個夾棍啊,這楊木板夾在腳踝處,這一用力啊,嘎子嘎子,都能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呀,想想都可怕,還有......”


    “這個,這個,大人,我......”秋菊恐懼看著陸路,小臉被嚇得煞白煞白的。


    秋菊這小丫頭還是太嫩了,被陸路這連騙帶嚇的便交出了實情。


    而這,正是陸路想要的效果。


    利用秋菊年紀小,心性還不定這一點,通過分開談話,假裝飛燕的言辭,在加上恐嚇,直接將秋菊給整破防了。


    “這麽說,你家小姐是和那書生商議好的,一起來的石湖?”


    “嗯。”秋菊點了點了頭。


    “那你家小姐和這個趙秀才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秋菊搖了搖頭說道。


    對於這個不知道,陸路還是相信的,畢竟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沒必要在隱瞞了。


    至於之前秋菊和飛燕的隱瞞,陸路倒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這事不是什麽好事,身為徐家的奴婢,是有責任保護徐家的名譽的,亂說話很可能會挨打的,甚至丟了性命的。


    私通幽會,尤其是已婚的婦人的私通幽會,在沒被人發現之前,這一切都不是事,無論是在古代還是現代,這種事都是存在的,隻是在沒有被實錘之前,這也就是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


    但這要是被實錘了,那可就是了不得的事情啊,不但名聲盡毀難以立足,恐怕徐家也......


    所以,身為丫鬟的秋菊和飛燕便選擇了隱瞞,這一舉動,無論是出於自身安全的考慮,還是為了維護自己小姐的名譽或是徐家的名譽,這都是無可厚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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