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俏生生的站在那裏,神情有些局促的打量著這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眼神中露出若有若無的驚訝和羨慕。


    當看到苟冬七望向自己時,她趕忙垂下頭,雙手不安的絞在了一起。


    剛剛那不經意的一撇,卻讓苟冬七的心跳莫名的加快了不少,心頭升起一股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於是他開始認真的打量起麵前的女孩,希望從中找到生出這種感覺的緣由。


    女孩大約二十出頭的年紀,梳著兩條烏黑的麻花辮,皮膚略黑,不過不是那種先天的黑,而是風吹日曬造成的曬黑。衣著樸素,上身穿了一件普通的白色短袖,搭配一條黑色長褲,腳上穿了雙微微泛黃的白色帆布鞋。


    女孩長的並不算漂亮,不過五官端正很耐看。


    在女孩的身上來回掃視了幾遍後,苟冬七終於意識到了這個女孩吸引自己的地方。是她身上那股淳樸的氣質,還有那兩條烏黑的麻花辮。這兩個尤為突出的特點,勾起了他塵封在心底的那份情竇初開的記憶。


    苟冬七突然想起了那個自己隻讀了一年的初中班級裏,他暗戀了一年的女同學,那個女孩也同樣有著淳樸的氣質,和兩條烏黑的麻花辮。


    想明白這一點,苟冬七看向女孩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親切,他站起身,繞過辦公桌來到會客沙發前,指著對麵的沙發說道:“請坐吧。”


    女孩站在原地沒有動,直到苟冬七坐下後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她才小心翼翼的挪到沙發前坐了下來。


    “你叫什麽名字?哪裏人?”苟冬七見女孩坐下後,開口問道。


    “我叫賈瑩,陝北崗南縣人。”女孩怯生生答道。


    聽到女孩竟然也是陝北同鄉,苟冬七的眼睛又是一亮。


    其實從苟冬七看到賈瑩的第一眼起,就已經決定要把她留下了,不過出於對她的興趣,苟冬七又詳細的詢問了賈瑩的家鄉和家庭環境等私人問題。


    就這樣兩人聊了近一個小時,直到苟冬七接到了一個電話,才有些意猶未盡的結束了這段對話。


    苟冬七把肖敏叫進了辦公室,說出了自己的決定後,又特意當著賈瑩的麵,交代肖敏要多多照顧一下自己的這個同鄉,盡量安排些輕鬆的工作給她。


    看到賈瑩離開前,充滿感激的眼神,苟冬七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暢爽。


    十幾分鍾後,辦公室內,先前賈瑩坐著的地方換成了一個男人。男人名叫賴三,是苟冬七閑在家裏那段日子在麻將桌上認識的。因為賴三同樣也是陝北人,老家跟苟冬七所在的牛家溝距離不到十公裏。加上苟冬七跟賴三很聊的來,所以最近兩個人經常湊在一起。


    “苟哥,當老總的感覺怎麽樣?”賴三從鼻孔裏噴出兩道煙霧,一臉諂媚的說道。


    苟冬七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故作深沉的歎了口氣,手指在翹起的二郎腿上輕點著。


    對於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了十歲的男人,一口一個苟哥的稱呼,苟冬七沒有感到絲毫不適,反而臉上露出了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苟哥,你跟兄弟說說嘛,咱沒你這本事當老總,聽你說說過把幹癮也行啊!”賴三笑嘻嘻的說道。


    “唉!”苟冬七歎了口氣,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夾在了手裏。賴三見狀,趕忙打然了火機湊了過去,恭恭敬敬的用手擋著幫苟冬七點燃了香煙。


    苟冬七悠悠的吸了一口煙,這才心滿意足的說道:“你是不知道,這個狗屁經理當的我是真鬧心,手底下淨是些笨手笨腳的腦殘員工。一天到晚忙的要死不說,還掙不了幾個錢。”


    “嘖嘖,那還真是難為苟哥了。”賴三有些悵然的看了苟冬七一眼,又疑惑的問道:“忙是肯定的,能者多勞嗎!不過我看這酒樓裏每天吃飯的人不少啊,怎麽可能不賺錢呢?”


    “以前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可是真正管理了公司我才發現,餐飲這一行利潤真的不行。”苟冬七一臉惆悵的說道。


    聽苟冬七這樣說完,賴三那雙賊兮兮的眼睛轉了轉,猶豫了一會說道:“既然苟哥覺得餐飲公司沒什麽發展前途,那為什麽不做回老本行呢?”


    “老本行?”苟冬七瞥了賴三一眼,“你是說搞建築?”


    “對呀!搞建築多賺錢啊,咱們鎮上有個叫錢國富的知道不,這兩年自己包了個小工程,家裏連洋樓都蓋起來了。”賴三羨慕的說道。


    賴三的這番話讓苟冬七先前的優越感瞬間消失了大半,一陣憋悶壓抑的情緒湧上心頭。實際上賴三的建議他早就想過,不過包工程是需要資金的,他也跟顧曼婷提過讓她提供一部分資金支持自己創業。但顧曼婷沒有同意,而且拒絕的態度很堅決。


    雖然苟冬七對顧曼婷這樣的態度很惱火,但他知道這件事急不得,至少在顧曼婷生下孩子前,他不想做出惹惱對方的事情。


    不過這些事苟冬七可不想讓賴三知道,於是他裝作不在意的說道:“其實我也一直在考察,隻是沒有找到合適的項目,我要麽不做,要做就做一個大工程,像他們那樣的小打小鬧有什麽意思!”


    “苟哥威武,苟哥霸氣……”賴三豎著大拇指,滔滔不絕的拍著馬屁。“苟哥要是找到好項目,可一定別忘了帶著兄弟喝口湯啊!”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好處。”苟冬七豪氣的說道。


    “嘿嘿,我就知道跟著苟哥混,準沒錯。”


    聽著賴三接二連三的奉承話,苟冬七心頭的壓抑感終於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睥睨的豪氣。


    “我苟冬七,早晚有一天要成為這個城市真正的人上人,顧曼婷你等著這一天的到來吧,到時候也讓你嚐嚐整天被人呼來喝去的感受。”苟冬七如此想著,臉上浮現出一絲冷冽。


    “走,下去吃飯,其他的老鄉應該也快到了。”苟冬七看了眼時間,大手一揮,朝著樓下走去。


    天景苑小區,六棟十樓是何青鋒的新家,此時何青鋒正紮著圍裙在廚房裏忙碌著,霧氣繚繞的廚房內,隱約能看到一道手忙腳亂的身影。


    趴在客廳沙發上看著動畫片的萱萱,有些心不在焉。小丫頭不時朝“霹靂乓啷”響聲不斷的廚房望上一眼,眼中充滿了擔憂。


    每當廚房裏的聲音停了下來,萱萱就會趕忙喊上幾聲“爸爸”,如果聽不到回應,她便光著腳丫跑到廚房去看一眼,直到看見那道依然忙碌的身影,這才撅著小嘴返回客廳。


    最近已經將早餐料理的非常嫻熟的何青鋒,信心暴漲,開始向正餐發起了進攻。不過顯然他高估了自己的實力,與早餐簡單的熬粥,煮豆漿,烤麵包相比,正餐裏光是一道可樂雞翅,就已經把他折騰的滿頭大汗。


    望著餐台上擺滿的各種食材,何青鋒開始為自己的逞能懊悔不已。不過既然已經答應了萱萱,今天晚上要親自下廚為她做一桌豐盛的晚餐,何青鋒也隻能硬著頭皮一邊翻看手機,一邊將桌上的食材或蒸,或煮,或煎的處理著。


    忙活了一個多小時,所有的菜品終於擺到了餐桌上,紮著羊角辮的萱萱嘴裏含著筷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桌上“豐盛”的菜肴裏逐一掃過,黑乎乎的可樂雞翅,幹幹巴巴的清蒸多寶魚,忘記放西紅柿的番茄炒蛋,看的小丫頭直搖頭。


    最終萱萱將目光落在了那盤看起來唯一正常的白灼菜心上,夾起一根綠油油的菜心放在了碗裏。


    看到女兒竟然主動夾了一根平時並不喜歡吃的蔬菜,何青鋒歎了口氣,這頓晚餐無疑是失敗的。


    想起在車上自信滿滿的詢問女兒想吃什麽,老爸給你做時那副自信滿滿的表情,何青鋒忍不住老臉一紅。


    “寶貝兒,要不今晚爸爸帶你出去吃?”何青鋒試探著問道。


    何青鋒的話還沒有說完,小丫頭撂下筷子,“噔噔噔”的跑進了臥室。


    望著女兒如臨大赦的迅捷動作,何青鋒愣了愣,隨即苦笑著走進了臥室。


    “萱萱,爸爸做的菜是不是特別難吃啊?”何青鋒一邊幫女兒換衣服,一邊問道。


    “不難吃呀。”萱萱搖頭說道,“因為我都沒有吃。”


    聽到女兒第一句話原本有些欣慰的何青鋒,在聽到第二句話後,臉上的表情一僵。


    “看來必須要在廚藝上下點功夫了,不然真的要被女兒看不起了。”何青鋒暗暗下定決心。


    從醫院做完孕檢的顧曼婷,開車回到了曾經她跟何青鋒的那棟房子裏,打開房門後,她徑直走向了客廳裏最顯眼的魚缸前。


    動作熟練的從魚缸下麵的櫃子裏拿出一罐魚食,抓起一把,撒向了水裏。


    自從顧曼婷跟苟冬七結婚後,因為不用再接送萱萱上下學,而且別墅距離餐飲公司更近,所以兩個人就搬去了房山區的別墅裏。這間何青鋒跟顧曼婷曾經的婚房也就空了下來。


    直到顧曼婷跟苟冬七從歐洲旅遊回來,心情壓抑的顧曼婷才再一次來到了這間房子,她也不清楚當時為什麽會突然特別想回到這裏來看看。


    她記得那天打開房門,看到魚缸裏這些色彩豔麗的橙紅色小醜魚,奄奄一息的飄蕩在魚缸裏時,心中竟然莫名的一酸。於是她忙活了一個下午,給魚缸換水消毒,又跑到超市買了新鮮的魚食。直到看見那些小魚重新煥發了活力,她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從那天開始,顧曼婷每隔幾天時間就會過來一次,隻單純的為了照顧這些魚兒。


    此刻,顧曼婷站在魚缸前,盯著水裏的魚群看的很認真,飄蕩在水中的魚食,被這群小魚一口一口吞進嘴裏,接著吐出一個個小氣泡,最後又被吸進嘴裏。


    每一個細節都被顧曼婷看在了眼裏,她覺得很有趣,也很羨慕。


    填飽肚子的小魚變得格外活躍,它們甩動著尾鰭,上下翻騰遊動,最後在一條顏色最為鮮豔的魚兒帶領下,簇擁在一起,齊齊的將頭抵在了玻璃上,像是在對眼前的人類致謝一般。


    顧曼婷被眼前的一幕驚的瞪圓了眼睛,她伸出一根手指觸在玻璃上,魚群似乎被她突然的動作驚到了,尾巴一搖,四散遊去……


    看到因為自己的一個舉動,瞬間分崩離析的魚群,顧曼婷的眼中閃過一抹傷感。她抬起頭環顧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房間,深深的歎息一聲。


    喂完魚後,顧曼婷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將房子的各個角落都轉了一遍。當她走進臥室,看到梳妝台上擺放著的七個顏色各異的音樂水晶球時,她的眼神微微晃動了一下。


    顧曼婷走過去,拿起了擺在最裏麵的一個紫色水晶球,捧在手裏輕輕晃了晃,裏麵頓時升起一片片白色的雪花,在中央那一對相擁在一起的卡通人物四周飄飄蕩蕩。


    看著水晶球裏唯美而夢幻的畫麵,顧曼婷的眼神變得有些迷離,她記得自己跟何青鋒結婚後,突然迷上了收集水晶球。於是在每年生日那天她都會收到何青鋒送給自己的水晶球。而手裏的這個紫色的,就是何青鋒送給自己的第一個。


    回憶起曾經的過往,顧曼婷的心中突然一陣激蕩,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幹了一般,有些站立不穩。她下意識的想要去扶身前的椅子。結果雙手一鬆,捧在手裏的水晶球“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水晶球被摔的四分五裂,顧曼婷趕忙蹲下身去撿,撿著撿著她忽然頓住了,因為在水晶球的底座裏麵,露出了一張折疊著的照片,照片裏是她跟何青鋒第一次的合影,照片的背麵還寫著一句話:給我最美麗的妻子,你是上天給我的最大恩賜。


    這一刹那,顧曼婷整個人僵在了那裏。


    此時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透過窗戶,鋪滿了整間臥室,房間被染成了淡金色,連同著那呆坐不動的美麗女人也仿佛泛著金光,隻是女人的雙眼空洞無神,仿佛被奪走了靈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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