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表哥方銳那邊,何青鋒隻是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這幾天公司有幾件要緊的事需要處理,不能繼續作陪了,便匆匆掛了電話。


    現在他真的沒有這個心情去陪著顧曼婷繼續演戲了。至於這樣做會不會露餡,何青鋒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反正早晚他們都會知道兩人之間的問題。


    這些天何青鋒隻露麵了一次,跟方銳聊了幾句後,便又以公司有事為由離開了。方銳夫婦倒也沒有察覺出什麽不對,可能是顧曼婷給他們做好了思想工作,不得不說,在情緒的隱藏和用謊言掩蓋真相這個方麵,顧曼婷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或許這就是她跟苟冬七在一起的那段時間練就出來的吧,何青鋒這樣想著。


    在第六天的時侯,方銳一家終於該回去了。既然他們沒有發現什麽端倪,那何青鋒也不想讓他們的這次旅程留下遺憾,就讓這最後一次團圓的會麵有一個善始善終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何青鋒還是選擇跟顧曼婷一起去送別表哥一家。在臨別的時侯,何青鋒心裏突然有一種悲涼的感覺,和每次送他們走是完全不同的。每次多的是一種意猶未盡的不舍,而這次好像是有一種永別,他們可能根本不知道,這次開心的聚會也許就是最後一次了。


    方銳還在興致勃勃的講述下次再來的計劃,何青鋒也在裝模作樣的一一應付著。程嵐和顧曼婷也不知在談論什麽,可能也是在計劃著下一次的相聚。顧曼婷的狀態跟何青鋒差不多,有口無心的應對著。


    下次?哪還有什麽下次了,下次也許最多隻有五個人了,而缺失的必然是他和顧曼婷其中的一個。想到這裏,何青鋒的心裏更加的沉痛。還是不要再拖延長的時間,萬一顧曼婷忍不住,暴露出什麽明顯的跡像來,會讓表哥一家也憂心重重的離開,那會給這最後一次整齊的聚會留下遺憾。


    告別了表哥一家,由於萱萱上學了,沒有同來,所以五個人正好開一輛車。這樣回去時,又隻剩下何青鋒跟顧曼婷兩個人。


    本來何青鋒是想把車給顧曼婷,自己打車回去,他現在覺得跟她獨處的每一秒都是煎熬。可顧曼婷拒絕了,何青鋒不想再大庭廣眾之下再起什麽爭執,隻好帶上她一同趕回去。


    一路上兩人誰都沒有說話,顧曼婷不時的轉過頭看何青鋒一眼,何青鋒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快到家時,還是何青鋒先打破了僵局,開口說道:“我們是時候認真談談關於未來的生活了。”


    顧曼婷的回答有些出乎何青鋒的意料,她聲音非常小的說道:“能再給我幾天時間嗎?”


    聽完她的回答,何青鋒的心裏有一種很無力的感覺,他歎了一口氣說,“顧曼婷!”這是何青鋒結婚後第一次稱呼她的全名,“你究竟還想要怎樣?我怎麽跟你說呢,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真的沒有什麽好說的,你為什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一想呢!”


    顧曼婷低著頭,眼淚很快將她的裙子打濕了一片,她抽泣著說:“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於事無補,但是……但是你總該讓我先把肚子裏的孩子處理完了再跟我談那件事吧。”


    “你打算怎麽處理?”何青鋒像是很隨意的問道。


    “你想我怎麽處理?”


    “這是你的孩子,我有什麽資格替你做決定?”何青鋒自嘲般的說道。


    顧曼婷沉默了,將臉轉向了車窗一側。


    “你打算生下這個孩子嗎?”何青鋒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雖然他盡量保持著平靜,但聲音還是有些顫抖。


    顧曼婷聽出了何青鋒語氣中的情緒,她回過頭看了何青鋒一眼,賭氣般的說道:“你不是不在乎嗎,為什麽還這麽緊張。”


    何青鋒突然被顧曼婷的態度激怒了,看來她終於還是忍受不了自己的冷漠,開始反擊了,也對,憑顧曼婷那種心嬌氣傲的性格,能夠忍受自己這麽多天的冷嘲熱諷已是實屬難得,此刻的表現才是真實的顧曼婷。


    “嗬,嗬!”何青鋒怒極反笑,嗤笑一聲,“我這不是緊張,而是高興,為你高興,恭喜你喜迎二胎。”


    顧曼婷似是失望的搖了搖頭,聲音低落的說道:“你給我幾天時間吧,我,我準備把孩子打掉。”


    “打掉,你忍心嗎?”何青鋒問道。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顧曼婷這句話,何青鋒一直揪著的心,突然放了下來。


    “我知道這樣做很殘忍。”顧曼婷的眼淚又掉了下來,聲音有些發抖,“但她是以一個錯誤的方式出現的,所以我必須這樣做,我自己造的孽,我自己承擔,我願意接受老天的懲罰。”


    聽完她的回答,何青鋒的心裏有一種很特殊的感覺,好像是反感之中還夾雜著一絲憐憫。


    他清楚顧曼婷的性格,對於她來說,做出這樣的選擇確實會很痛苦,先不論肚子裏的孩子父親到底是誰,單純以她那近乎愚蠢的同情心和有些犯傻的善良來看,她做出這個決定也是非常痛苦的,因為她自己犯下的錯誤而無情的扼殺掉一條無辜的生命,這樣的事情足以令她痛不欲生。


    何青鋒此刻的心情也是五味雜陳,他從沒想過自己會遇到如此悲涼又離奇的經曆,難道是老天嫉妒他的生活過於順遂,刻意安排給自己的劫難?但是這情之一劫,最是難過,連金蟬子轉世的唐長老都折在了女兒國國王那一聲“玉帝哥哥”之下,何青鋒覺得自己一個凡夫俗子,怕是很難闖過這一關了。


    他想要安慰一下哭的傷心欲絕的顧曼婷,但又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最悲劇的人,心煩意亂之下他隻能掏出一支煙,打燃火機的那一刻,他又想到了懷有身孕的顧曼婷,最終還是將煙重新塞回了煙盒。


    望著痛哭不止的顧曼婷,何青鋒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那這幾天你先好好休息,注意身體,等你處理完了再聯係我吧。”說完何青鋒推開車門,離開了。


    走出小區大門,何青鋒漫無目的得在街道上遊蕩,仿佛一具行屍走肉。路過一處人行橫道時,目光渙散的他竟然沒有發覺對麵的指示燈是紅色的,晃晃蕩蕩走到人行道的中央,在一輛麵包車刺耳的喇叭聲催促聲中,才回過神來,他快步的離去,隱約還能聽見身後麵包車司機一連串的咒罵聲。


    坐在公交站牌下的長椅上,望著一波人擠上公交車,又有一波人下車,何青鋒覺莫名的感覺羨慕,這些人雖然日子過得平凡,但至少有著目標和終點,自己的終點又在哪裏呢?何青鋒哀歎一聲,他感覺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坐在長椅上抽了一支煙,何青鋒這才緩過神來,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到了公司。處理完一些要緊的事務後,他便通知助理小鄧不要再來打擾自己,一個人坐在辦會室裏抽煙發愣,手隨意的打開一個抽屜,然後又馬上關上,再打開下一個,他不想找什麽東西,完全是無心的狀態。


    在打開第三個抽屜時,裏麵的東西吸引了何青鋒的注意力。這裏麵有一份顧曼婷的簡曆,還是剛畢業時顧曼婷製作的,由於一直沒有用到,所以就放在了他這裏。


    何青鋒將簡曆拿出來,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


    顧曼婷,女,漢族。


    學曆:本科、學士學位。


    畢業院校:魔都交通大學金融管理係。身高:169厘米。體重:54公斤。


    特長:舞蹈、鋼琴、多次參加學校舉辦的相關賽事並獲獎。業餘愛好:讀書、運動、唱歌。


    導師評語:該生學習努力,在校擔任班幹部期間工作認真,責任心強,善於處理人際關係,贏得同學的擁護,有較高的威信。富有愛心,能積極熱情的幫助生活困難的同學,為人正直,人品端正,覺悟高尚。


    看完後,何青鋒不禁感歎,如果來按照社會對人才需求的評判標準來認定的話,顧曼婷確實是一個優秀人才。無論氣質,學識,樣貌,都無可挑剔,稱得上冠絕群芳,風采才華,這八個字。


    多年以來何青鋒一直為能擁有如此出色的妻子而感到自毫,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看來近乎完美的人才,竟然也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也許人才在某些方麵的缺陷看起來會比普通人加明顯,如今看來,她的導師不吝好感的評語,看上去像極了一種諷刺。


    門外的敲門聲突然打斷了何青鋒的思索,何青鋒皺起眉頭,他有些惱怒小鄧的不識趣。


    “進。”何青鋒的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耐。


    “何總,樓下有一個女人找您。”小鄧麵露忐忑的說道。


    “女人?”何青鋒麵露疑惑。


    “她說她是苟冬七的媳婦兒。”小鄧解釋道。


    聽完小鄧這句話,何青鋒的眉頭皺的更深,看來一定是苟冬七這麽多天沒有消息,她的妻子擔心他出了什麽事,所以找到公司來了,也不知道她對苟冬七和顧曼婷的事情知不知情。


    “讓她上來吧。”何青鋒揉著太陽穴吩咐道,他還是決定跟她見上一麵,自己在這裏胡思亂想也是無用,一切等見麵後試探一下便都清楚了。


    幾分鍾後,小鄧便帶著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走了進來。何青鋒示意女人先坐下,然後讓小鄧給她倒了杯水,便打發小鄧離開了。


    何青鋒沒有馬上跟女人交談,而是假裝低頭整理一些文件,用餘光悄悄打量著她。


    看她的樣子,年紀似乎要比苟冬七大幾歲,又或許是同歲,對於這種山村裏的女人,何青鋒覺得自己無法通過容貌判斷其年齡。


    可能是常年要下地幹活的緣故,女人看起來有些老,皮膚粗糙黝黑,嘴唇幹裂。穿著一件藏青色碎花上衣,下身是一條同樣顏色的長褲,衣服很新,但上麵全是褶皺,是那種長時間疊放在櫃子裏壓出的痕跡。


    女人的表情有些局促,可能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寬闊整潔的辦公室,她微低著頭,眼睛不安的掃量著四周。而她抱著的小男孩,則將頭埋在女人的懷裏,自始至終沒有抬起過。


    終於何青鋒將手裏的文件放下,注視著女人問道:“我記得你姓牛,不知道有沒有記錯。”


    女人點點頭,“對,俺叫牛根芳。”


    何青鋒聽到牛根芳這一句帶著濃鬱口音的話,不由得一陣恍惚,他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苟冬七並且幫助他之後,他對自己說出的那句感謝的話,簡直跟女人的語氣一模一樣,帶著濃濃的陝北口音,忐忑卻很樸實。再想想現在的苟冬七,說著一口流利的京都話,眼神中的忐忑和樸實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狡黠。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如果他不說,可能沒有人會知道他是個地地道道的陝北人。


    “你這次找我是有什麽事嗎?”何青鋒問道。


    “孩兒他爹已經有些日子沒往家裏打電話了,以前可從沒出現過這情況,俺是擔心……”說到這裏,牛根芳似有所指的瞄了何青鋒一眼,接著說道,“擔心他在工作上出了什麽事兒,放心不下,特意趕過來瞭瞭到底是怎地個情況。何總,俺家冬七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何青鋒從牛根芳剛才瞄的那一眼,確定了她應該是知道些什麽的,所以沒有馬上開口回答她,而是打了個電話,把負責打印文件的一個女員工叫了過來,讓她把苟冬七的兒子帶到隔壁的會議室去看動畫片,並且吩咐小鄧去樓下超市給孩子買些零食。因為何青鋒覺得接下來的話題還是不要讓這麽小的孩子聽到為好。


    在小男孩帶著怯生生的目光被女員工帶出了辦公室後,何青鋒來到了牛根芳的對麵坐了下來。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何青鋒直截了當的問道。


    牛根芳極不自然的看了何青鋒一眼,又很快低下了頭,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您這樣問我,看來也是知道苟冬七跟您妻子的關係不一般了吧!”


    何青鋒沒有說話,隻是臉上的表情冰冷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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