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臊、羞愧、以及還未平息的激動,都恩雨同江翊四目相對,在對方坦蕩又疑惑的注視中,慌忙低下了頭。


    “這事兒……有點誤會。”都恩雨小聲道。


    “我懂!”江翊說:“你平時不怎麽玩撲克吧?是不是以為隻要打牌就是賭博了?”江翊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我說你怎麽這麽大反應,嚇我一跳,還以為高病禁娛呢……”


    “是……我沒反應過來……”都恩雨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順著江翊給的台階一路小跑,“不過打牌也要適可而止,你現在左臂有傷,不應該亂動的。”


    “對,所以我和你道歉。”江翊說的很慢,字裏行間聽的出真誠。


    “江女士呢?也沒有阻止你?”都恩雨蹲下注視著江翊的傷口。


    對方的呼吸溫柔的打在患處,弄的皮肉連帶心思都癢,江翊不自在地動了動指頭,“小姑沒注意,以為我是用右手打牌,胡護士輸液的時候也沒注意,但是你細心,什麽都能發現。”


    “……”被對方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剛才還沒冷卻的臉蛋現在又有些發熱,都恩雨想趕緊逃離這個是非地,迅速站起身來,“我把情況和高主任匯報一下,一會兒會有醫生重新給你縫針。”


    啪


    話音剛落,都恩雨感覺手腕一下被人攥緊了。


    “別,小都醫生,我讓小姑走就是怕被別人知道。”江翊神色緊張,手上的勁兒也跟著沒鬆,“這次出車禍小姑已經很擔心了,她怕我要急著出院,威脅我如果不配合治療就和高叔一起告訴我媽。”


    “你可能不知道我媽”,江翊擔憂道,“我媽要是真來了,我估計就得再去神經科走一趟了。”


    “那你想怎麽辦?”小都醫生深刻體會病人疾苦,關切地征求對方意見。


    “小都醫生,這個傷……你能處理嗎?”


    “能倒是能……”


    “那正好,小姑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麻煩你就趁現在,幫我重新縫上再蓋個布,咱們誰也不說,就誰也不知道。”


    “但是這樣不符合我們的規定。”都恩雨為難道。


    “病房裏沒監控,我向你保證不會告訴別人,如果後麵真被外人知道了,我也咬死不會承認是你,成嗎?”


    “……”都恩雨艱難地進行著心理鬥爭,倒不是擔心被發現,是這種做法的確有悖職業道德,但是一想起來自己剛才無緣無故汙蔑人家,心裏又總覺得過意不去。


    顯然江翊也發覺了都恩雨豐富的內心戲,趁熱打鐵改變策略,嘴角一撇,眼睛一耷,嘟囔道:“你原來不是這樣的……”


    “你原來對我可好了……”


    “你原來為了照顧我,都把自己累病了……”


    雖然聽著不太對勁,但對方的語氣讓都恩雨的天平不斷向另一側傾,再一看躺在病床上的人,平時活力四射的青年才俊現在正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好像雨後被淋濕的大金毛,此刻正敞著肚皮求主人摸摸。


    都恩雨立刻就心軟了,“也不是說完全不行……”


    “那快點吧!小姑一會兒就回來了。”大金毛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都恩雨拿著醫用托盤往病房走的時候,心想自己是不是被江翊蠱了?平時規則為上的小都醫生,竟然因為對方短短幾句話,就心甘情願同流合汙了?


    秉持“仁心、仁愛、仁術”,時刻為病人著想,千方百計為患者解除病痛。


    都恩雨在心中默背。


    “要打麻藥,會有點疼。”都恩雨盯著細小的針頭,朝江翊說道。


    “沒事兒,我比較遲鈍。”江翊繼續沒心沒肺。


    “現在疼不疼?”小都醫生動作輕緩,一邊打針一邊觀察江翊的反應,針頭插入患處的皮肉,傷口的撕裂比都恩雨想象中還要嚴重,剛才消毒的時候還在輕微滲血。


    “沒有感覺。”江翊搖頭。


    都恩雨工作的時候嚴謹認真,注意力都在手上,這也留給江翊足夠的空間,可以放肆地觀察帥氣又體貼的小都醫生。


    手指細長,指甲漂亮,動作幹淨利索,但白如蔥根的十指卻顯得柔軟無骨。


    再往上,黑發輕軟,眉目柔和,往常溫潤的杏眼此時略帶嚴肅,因為內雙的遮擋,隻有向下看的時候才能發現對方纖長的睫毛。


    口罩剛好遮擋住了臥蠶的邊緣,看不到都恩雨下半邊麵龐,但在江翊印象中,那是圓潤挺翹的鼻尖,和如櫻桃一般的嘴唇。


    “小都醫生,你手指真白。”江翊感歎道。


    小都醫生頓了一下。


    “小都醫生,你睫毛真長。”


    小都醫生看向自己。


    “小都醫生,你眼神真溫柔。”


    小都醫生摘下了口罩。


    “小都醫生,你臉蛋真紅。”


    小都醫生拿起了針管。


    “你再說話我就把剩下的麻藥打你腦袋裏。”小都醫生咬著牙道。


    江翊果然老實閉嘴,頃刻間氣氛柔和光景正好,接下來的時間江翊沒再擾人心緒,都恩雨順利縫完最後一針,輕輕吐出一口氣。


    “上次也是你給我縫的嗎?”江翊問。


    “不是”,都恩雨道,“你送過來的時候我正在值夜班,不太清楚是誰縫合的傷口。”


    “你縫的比較漂亮。”江翊真誠地稱讚。


    “這有什麽漂亮不漂亮的”,都恩雨稍縱即逝地笑了笑,“傷好了才是硬道理,別再貪玩給我增加負擔了。”


    “當然”,江翊說:“但你縫合的確實漂亮,很整齊,而且你貼的紗布都是方方正正的。”


    “可能我有強迫症……”都恩雨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往門外看,也許是學醫以來養成的敏感,都恩雨聽見走廊裏好像有動靜。


    “大侄子,小姑買到了全店最貴的蛋糕!”


    果然,江女士歡樂的聲音一時間填滿了病房。


    江翊緊張地看了都恩雨一眼,沒想到對方神態自若地端著托盤,托盤上還欲蓋彌彰地蓋了層醫用紗布。


    “誒?小都醫生怎麽還沒走呀?”


    “換藥。”


    “換藥。”兩人異口同聲道。


    “剛才不小心灑了碘酒,收拾費了些時間。”江翊看向都恩雨,對方一邊說話一邊低頭掃視自己的白大褂,好像真的在檢查有沒有沾上什麽東西。


    “哎呀,沒關係的,小都醫生也不用著急,什麽時候換藥都一樣。”江女士絲毫沒有懷疑,拎著蛋糕走到病床前,“正好你也別走了,吃完東西再回去?”


    “行,我先回去放東西,收拾一下再過來。”都恩雨道。


    “好的好的,那你先回,我讓司機送午飯。”江女士高高興興地跑到一旁打電話,都恩雨沒有著急走,而是看了一眼江翊。


    對方在床上偷偷給他比了一個大拇指,略帶匪氣地勾了勾嘴角。


    是那種有點壞的笑。


    都恩雨也心情大好,回給對方一個機靈又狡黠的眼神,他們沒有多言,仿佛童年時期一同惡作劇的頑劣小孩,此刻正在分享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


    下樓的時候腳步輕快,都恩雨也不知這股莫名的高興從何而來,但是在路過洗手間鏡子的時候,突然停了停步子。


    手指……


    睫毛……


    眼神……


    哎呀!也就還可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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