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嬪看著秀女的單子發愁,一旁的宮女見了說道,“娘娘,你按照以往照例就行了,怎麽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又是三年一次的選秀了。


    “你看陛下,這些年不是把心思用在朝政上,就是用在珍妃娘娘和皇子身上,對其他的嬪妃隻當沒有看到,目不斜視的。”良嬪想起皇帝那麽冷峻的人,對著仟夕瑤時候那般溫情的樣子,隻覺得心裏十分的羨慕,又說道,“點了人進宮,不過就是禍害人家而已,這宮裏可是已經容不下人了。那些人家還隻當是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機會,一個勁兒的找門路,還找到我這邊來,希望能給個機會,卻不知道這根本就是一條死路。”


    “珍妃娘娘可不像是那樣容不下人的人啊?”宮女跟著良嬪多多少少對珍妃有些了解,雖然覺得這個人不大愛搭理人,但是也沒有什麽壞心思。


    良嬪笑,說道,“不是珍妃娘娘,是陛下心裏已經容不下其他人了。”


    宮女想起皇帝冷峻的麵容,自己打了個哆嗦,隨著年齡的增長,皇帝越發的不苟言笑了,就是不說話站在一邊,都會讓你感覺到無形的壓力,宮女想想都覺得害怕,說道,“那娘娘打算怎麽辦?”


    雖然後來皇後被解禁,但是這宮內的事情還是由著良嬪在協理。


    良嬪露出一抹笑容來,帶著幾分調皮,看著終於像是一個年輕女子,說道,“這麽大的事情我可是做不了主,還是請我們珍妃娘娘定奪吧。”


    宮女。“……”合適把球踢回去了啊!


    ***


    這會兒靈溪宮裏的仟夕瑤正發愁呢,皇帝又開始催促大皇子的婚事,她約莫感覺到皇帝已經準備讓大皇子去封地了。


    可是她實在是舍得不啊。


    別看大皇子性格乖順,但是那孩子實際上是個十分要強的孩子,就因為有一次皇帝考他詩經的時候,他沒有解釋出來,回頭就開始苦讀,好幾天都沒睡好覺,熬出了黑眼圈來,要不是仟夕瑤發現,這孩子還不知道要這麽拚命三郎一般的到什麽時候。


    昨天香兒回來跟她說,大皇子處置了一個叫寶瓶的宮女,而這個宮女仟夕瑤也有印象,是從大皇子就進宮開始伺候著他的,一直都很得大皇子的喜歡,怎麽會就這麽處置了?


    其實在宮裏所謂的處置是好聽的,多半這人已經沒有活路了。


    到底做了什麽事能讓大皇子下那麽的狠心?


    就在仟夕瑤百思不得其解,思緒紛紛的時候,香兒從外麵急匆匆的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詫異,仟夕瑤看到,就問道,“出了什麽事,這麽急匆匆的。”


    香兒就湊到仟夕瑤的耳邊小聲說道,“娘娘,我打聽出來了,當時那個任嬤嬤聽到屋裏超級就湊了過去,聽到寶瓶說皇帝指婚就是要讓大皇子回封地的意思,大皇子就不高興了,訓斥了寶瓶幾句。”


    “竟然是為了這事,後來呢?”仟夕瑤心想,果然還是讓大皇子知道皇帝的意圖了。


    香兒搖頭,皺了皺眉眉頭說道,“後來大皇子就察覺有人在外麵……任嬤嬤嚇了一跳,也不敢聽牆角了,所以後麵的事情不大清楚,但是也就是這件事吧?”香兒想不出還能有其他的,在她看來這件事就已經是很大的衝擊了,所以生氣的把寶瓶處理掉也是有可能。


    仟夕瑤坐不住了,站了起來,來來回回的在屋內踱步,嘴裏說道,“這可怎麽辦?”


    “娘娘是舍不得大皇子嗎?可是如果皇子不去封地,是要出亂子的。”香兒跟著萬福也跟著長了不少見識,偶爾還能從萬福的嘴裏聽到朝政的事情,一來二去的就有點了解了,“萬福說,陛下早就屬意二皇子繼承大統,大皇子留下來也不過是自討沒趣。”


    仟夕瑤得承認香兒說的挺對的,她雖然疼大皇子,但是也理解皇帝的做法,這不是廢話嗎?一個是侄子一個是兒子,顯而易見的事情。


    可問題……大皇子還太小了,在仟夕瑤的眼裏,就算是要送到封地去,也是要等著再大點,成了家,現在還是個孩子呢,一想到就要見不到了,就要一個人孤零零的呆在那麽遙遠的封地,仟夕瑤心裏就一陣陣疼。


    以前聽說養恩比生恩重,當時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可是輪到自己才明白是為什麽,因為不是親生的,所以越發的憐惜心疼,越發的想要仔細照顧,甚至有時候還超過了自己的親兒子,總是會查看大皇子的表情,生怕他受了委屈……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的,一天一天的,這樣朝夕相處下來,仟夕瑤怎麽可能會無動於衷?


    時間積累,大皇子早就成了仟夕瑤的親兒子。


    仟夕瑤心疼的說道,“怪不得他昨天還哭了,心裏肯定十分難過。”仟夕瑤說著越發的難受了起來。


    香兒想了想,說道,“其實我也挺舍不得大皇子的,要不……,娘娘,你把婚事拖久一點,就算是有了合適的,晚點成親不就成了?隻要不成親,陛下也不好讓大皇子去封地不是?”


    仟夕瑤說道,“也隻能這樣了。”


    這一天中午吃飯的時候,仟夕瑤特意的給大皇子點了他最喜歡吃的菌菇鍋子,說道,“你弟弟跟著他先生去了外麵,你父皇說中午在禦書房跟大臣們用飯,這裏就咱兩個,今天就吃個鍋子,雖說天氣炎熱,但是吃出一頭汗,在去泡個澡,也十分的舒爽。”托前任主人,孝賢皇後的福,靈溪宮裏有溫泉,十分的方便。


    大皇子臉上已經看不出昨天的傷感,他對仟夕瑤的提議向來都是十分的讚成的,仟夕瑤甚至覺得,就算是她說想要把湖水填平了,這孩子也不會問為什麽然後賣力的去做,這種完全的信任,越發的讓她覺得窩心。


    雖然說二皇子才是親生的,可是說道貼心,二皇子還真是不如大皇子。


    “嗯。”果然大皇子毫不餘力的點頭,說道,“母妃說的對,兒臣平時練武之後,一身汗,再去泡個澡,十分的舒爽。”


    瞧瞧,多貼心啊!仟夕瑤越看越發心疼,已經打定主意跟皇帝耗到底,總歸是要把大皇子留到成年為止,起碼也要二十歲吧?


    嗯,最好還能抱上孫子,想著白白胖胖的小孩子,仟夕瑤竟然覺得有種做了祖母的心情,囧。


    這本就是大皇子最喜歡吃的,又加上仟夕瑤十分的配合,兩個人就把一鍋子的菜都給吃了,仟夕瑤從裏麵撈了個蝦出來,很是驚喜的樣子,說道,“瞧瞧母妃找到了什麽,是一隻蝦,來來,大皇子你吃。”


    大皇子看到自己碟子裏的蝦,忍不住想著,母妃肯定知道他昨天不高興了,所以一直哄著他高興,今天的菜也是他喜歡吃的,還這麽特意的裝作驚喜的樣子撈出蝦哄他開心……,其實剛才母妃偷偷的把蝦丟進去的樣子他都看到了好嘛,囧。


    等著吃完了飯也不好直接泡澡,仟夕瑤就拉著大皇子聊天,說起小時候的事情,越說越發覺得懷念,“那那時候個子才這麽點,卻知道幫著母妃端茶倒水了,真是可愛。”仟夕瑤說完又忍不住摸了摸大皇子的頭,大皇子如今個頭都有一米七了,想要讓仟夕瑤摸就得低著頭……,香兒看著這場景隻覺得很是囧,不過在場兩個人倒是挺高興的樣子。


    泡了澡,就到了午睡的時間,仟夕瑤哄著大皇子去午睡,大皇子下午也要去練武場,自然也就告辭了,不過來的時候看著有些鬱鬱,走的時候就已經是笑容燦爛了,想來應該是很高興了。


    等和睡了午覺醒來,香兒就過來說良嬪送了個東西過來,然後一直小心翼翼得觀察著她的反應,仟夕瑤心想,這是怎麽了?問道,“你這表情……,良嬪到底送了什麽東西過來?”


    香兒一邊給仟夕瑤梳頭一邊說道,“娘娘看了就知道了。”


    要是香兒落落大方額說出來仟夕瑤也不過就是如此的感覺,可是見她這麽藏著掖著就越發的好奇了起來,還沒等著穿好衣服就走過去看了看放在大案桌上的東西。


    結果……竟然是選秀名單.


    仟夕瑤忍不住說道,“怎麽又是選秀的時候了?”


    香兒似乎怕仟夕瑤生氣,眼神有點躲躲閃閃的,說道,“可不是,為什麽三年一次呢,還不如改成六年一次呢。”語氣帶著十分的氣憤。


    仟夕瑤,“……”我不是這個意思啊,囧。


    結果香兒這話卻是叫剛剛踏進屋裏的皇帝聽見了,說道,“在說什麽?”仟夕瑤趕忙上前準備幫皇帝換衣服,結果卻被皇帝止住了,他指了指仟夕瑤的肚子說道,“你現在可是有身孕的人了,還是別動。”


    仟夕瑤不自覺地摸了摸肚子,這一次一點反應都沒有,弄的她都快忘記自己是孕婦的身份了,大家都說這應該是一個女孩子,因為貼心所以才會這樣,仟夕瑤心裏聽了喜滋滋的,她也想要個可愛的小公主。


    等著皇帝梳洗完畢一身輕鬆的坐在了仟夕瑤的旁邊,香兒就麻利的上了果盤和茶水,皇帝看了眼上麵的西瓜就說道,“你有身孕了,就不要吃這麽寒涼的東西了,去換一盤蘋果過來。”


    仟夕瑤,“……”


    皇帝看著仟夕瑤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眼神,心下一軟,又說道,“可以每天吃一片。”隨即目光憐愛的看著仟夕瑤的肚子,十分溫柔的說道,“寶寶要聽話,你娘生你哥哥的時候傷了身子,父皇十分的擔心,所以你要忍住別總是貪吃。”


    仟夕瑤這個囧啊,明明是她貪吃好嘛。


    等著香兒上了切好的蘋果,兩個人一邊吃一邊說起剛才的事情,“是選秀的事情?這麽快?朕怎麽記得好像剛剛選過一次。”


    仟夕瑤就帶著幾分考究看著皇帝,用一種,你真的無辜?這選秀可是要花錢的,禮部就沒有給遞過折子?


    皇帝看著仟夕瑤這吃醋的樣子就覺得心頭大好,露出暢快的笑容來,說道,“朕真是不知道,現如今不是十分要緊的事情都不需要朕去批示了,朕總要留出時間來陪陪朕未來的小公主不是?”


    仟夕瑤被逗笑,說道,“那這選秀怎麽辦?”


    皇帝無所謂的把單子丟在一旁,說道,“就說朕夢到了菩薩,說是朕子嗣艱難,須得清心寡欲三年,這次選秀就延期好了。”


    仟夕瑤聽懂皇帝的意思,忍不住大笑,說道,“三年之後呢?”


    “就說菩薩又托了夢給朕。”


    仟夕瑤終於忍不住扶在皇帝肩膀上笑,覺得皇帝實在是可愛,忍不住親了親,皇帝笑著把人抱進了懷裏,點了點她的額頭說道,“朕可不是二皇子,你這麽親親就糊弄過去了。”說完就低頭含住了她的唇瓣。


    香兒趕忙別過頭去,悄悄地退了出去。


    萬福剛把外麵的事情安置好,結果走到了屏風後麵就看到香兒紅著臉退了出來,那模樣可真是十分的可人,他心裏有點癢癢的,壞笑著上前問道,“香兒,你臉怎麽紅了?”


    香兒想到剛才的場景臉就更紅了,拉著萬福退了出來,等著到了廊下,一陣清風吹來,這才覺得臉上的熱氣消散了些。


    結果剛要跟萬福解釋就看到萬福一張大臉就湊了過來,她瞪大眼睛感覺到萬福的唇已經貼上了她的,頓時心裏就覺得有點酥酥麻麻的,心如鼓擂。


    萬福溫柔的用手蓋住她的眼眸,吻的越發深沉。


    福嬤嬤把快把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李良往身後一拉,臉上麵無表情的說道,“我看現在還不需要送茶點,咱們先回去吧。”


    李良是後來才知道福嬤嬤是曾經伺候皇帝的老人,很是不凡,見她這般說話,也隻好耷拉著腦袋,無不豔羨的說道,“真羨慕萬公公,是個太監也有人真心喜歡,香兒姐姐這麽好的人怎麽就一朵鮮花在砸牛糞上了?”


    一旁端著一壺水的蘭竹不屑的說道,“就你還想跟萬公公相比?先不說人家的本事,光說那皮相,如果你是武大郎,萬公公就是西門慶,呸呸,我說是潘安,喜歡萬公公的宮女可是多了去了,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福嬤嬤聽到西門慶的時候差點憋不住笑,不過最後還是忍住了,說道,“別囉嗦了,快走吧,別是耽誤了主子的事兒。”要真是有什麽,萬福敢在這邊調戲香兒?裏麵肯定是有情況了……,所以福嬤嬤一看到這情形就知道茶點不用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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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良又瞥了眼萬福,別說,不論本事,光是皮相他還真就是比不上,那萬福的氣度容貌,如果不說破是太監,就是一品大員也能比拚。


    哎,隻可惜是個太監。


    晚上吃過晚飯,皇帝陪著仟夕瑤水榭裏下棋,如今可不要小看皇帝的棋藝了,經過他這幾年的刻苦,已經是十分的了得了,經常能和仟夕瑤下個平手。


    不過這會兒兩個人心思倒不在下棋上,仟夕瑤說道,“我一想到大皇子要到那麽遠地方去,孤零零的一個人,就覺得十分的不忍。”仟夕瑤說道這裏語氣很是傷感,“陛下也知道,當初我不願意要這孩子就是怕自己有了感情……,結果現如今,我待他就跟親生的沒什麽區別,哪個當母親的願意看到孩子這麽受苦?”


    要是仟夕瑤跟皇帝據理據爭,皇帝倒是可以把大道理搬出一堆來,畢竟讓大皇子去封地,這是最好的辦法了不是?可是仟夕瑤拿出這種慈母的心態來,他就不知道怎麽拒絕了,仟夕瑤對大皇子怎麽樣他也是看在眼裏的,這會兒就讓兩個人分開也實在是有些難辦。


    仟夕瑤見皇帝有幾分動容,心裏有了底氣,又繼續說道,“陛下我也知道他大了總是要離開,可是現在是不是太小了?等著二十?你看行不行。”


    皇帝搖頭,“不行,太大了。”二十歲羽翼已豐,如果大皇子沒什麽念頭到還好,可要是真有個什麽,到時候別說是父子情分了,就是仟夕瑤和他的母子之情都會蕩然無存,在這皇權麵前,誰都沒辦法說自己能保持一輩子的清醒。


    他沒道理給自己的親兒子找來這樣麻煩,養了他一場已經是十分情麵了。


    看著仟夕瑤露出難過的神色來,皇帝心下一軟,說道,“你要明白,有時候過度的寵愛,是害孩子。”


    仟夕瑤聽了低著頭,她何嚐不知道,就是覺得實在是太小了而已。


    皇帝又說道,“夕瑤,你把大皇子養的很好,朕一直擔心這孩子因為小時候受過苦,又加上旁人攛掇,所以心中充滿了戾氣,甚至是怨天尤人,可是你看大皇子現在,沉穩持重,赤誠陽光,是個十分好的孩子,朕有時候看著也是喜歡。”


    “可是我們不能留著他,也或許他自己無意那個位置,但是要是有旁人攛掇呢?你就能保證他一輩子都不會心動?”


    仟夕瑤咬緊下唇,哀求著說道,“那就十六好不好?現在成親確實是有些早了。”


    皇帝本想拒絕,可是看著仟夕瑤那眼神,實在是不忍心拒絕,心裏卻想著,當初自己七歲就獨自來到京都,為什麽母妃一點也不像是仟夕瑤這般的……,不過一個養子就這樣的心疼不已。


    不過這才是一個真正做母親的心情吧?


    “好吧。”皇帝終於忍不住同意道,隻是很快皇帝的目光變得端凝,“夕瑤,這是最後一次了,你不要在意氣用事了。”


    “陛下,你真好,不過大皇子他不會的。”仟夕瑤眼睛亮晶晶的,十分愉悅的說道,皇帝看著終於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對這孩子可真是有信心。”


    其實要讓仟夕瑤說出為什麽相信大皇子她也說不來明確的理由來,可是她就是知道大皇子不會,大皇子早熟,剛接觸的時候就展現出一個十分成熟的心智,仟夕瑤覺得這樣的孩子肯定也早就明白他自己的處境了,如果他真的嫉妒,不甘心,又怎麽會一點端倪都沒有?


    她相信大皇子不是那樣的孩子,為了權利可以背叛親情兄弟。


    ***


    天氣晴朗,萬裏無雲的,皇後穿著一件墨綠色的衣服坐在臨床下的炕上,她見陽光炙熱,忍不住用手背擋住了陽光,一旁的宮女趕忙過來要把簾子拉下來,皇後卻搖頭說道,“就這麽放著吧,照一照也好,我覺得自己都快發黴了。”


    宮女一時不敢接話,好一會兒才斟酌著說道,“娘娘是鳳體怎麽會呢。”


    皇後隻覺得這話十分的諷刺,無聲的笑了笑。


    那宮女就感覺到皇後的模樣十分的陰狠,弄得她都不敢說話了,等著她戰戰兢兢的站了半天,就聽到皇後又問了一句,“今年的選秀有誰家的姑娘?”


    宮女想起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事情,脫口而出,說道,“選秀取消了。”


    “什麽?”皇帝猛然抬頭看著那宮女,目光如炬,嚇的那宮女撲通跪了下來,說道,“就是陛下說夢見菩薩說陛下子嗣艱難須得清心寡欲,養心性,所以就把選秀的事兒給延後了三年,大家都都說……”


    “都說什麽?”


    “都說這是珍妃娘娘的授意的,因為怕自己有孕期間有人得到了皇帝的寵幸。”宮女越說越小聲,是因為皇後的目光實在是有點嚇人。


    皇後緊緊握著拳頭沒有放開,說道,“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這選秀是祖宗留下來的東西,說延期就延期了?”


    “奴婢也不清楚。”


    皇後氣的把牙齒咬的咯咯作響,狠狠的拍了拍桌子說道,“不能這麽放任下去了,她這是要毀了大祁啊!”


    宮女心想,延期選秀怎麽就毀了大祁?當初孝賢皇後的時候可是幹脆就把選秀給取消了,後宮裏就孝賢皇後一個人,可是後來大家不都說孝賢皇後是一代名後嗎?


    不過這話她可不敢說,她總覺得皇後如今越來越陰鬱了,想想也是理解,珍妃那邊日子過的可是越來越好了,就連選秀都給取消了,更不要說又有了身孕?就是她也肯定鬱悶的厲害。


    可是早知道今天何必當初呢?


    那時候皇帝對皇後也是十分的敬重,她自己卻是做了錯事。


    “我想去一趟皇覺寺。”皇後說道。


    ***


    大皇子覺得十分奇怪,平日裏皇後都是對他沒有任何的表態,今日去突然的把他喊了過去,還說有東西要賞賜。


    就算皇後如今大不如前了,可畢竟還是一宮之主,這是誰都沒有辦法超過的,作為一個皇子卻是沒有辦法推脫。


    一旁的太監笑著說道,“大皇子,我聽人說皇後娘娘說夢到了長仁太後,心裏十分的不放心,在陛下麵前哭了一陣子,陛下也有些於心不忍就讓她去了。”


    “她去了皇覺寺?”大皇子總覺得這件事有點反常。


    “可不是,我聽說那邊主持佛法特別高深,很多人都求這位主持開過光的護符,會不會是皇後娘娘求了護符?”


    大皇子搖頭,說道,“如果真是求了護符,不可能隻送我一個人啊,還有弟弟呢。”


    “哎,二皇子不是又跑出去了嗎?皇後娘娘找不到人,自然就算了。”那太監眼睛滴溜溜的,很是機靈,分析道。


    “你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大皇子步子越發的沉穩了起來,不夠一會兒就看到鳳棲宮的門口,比起靈溪宮的生氣盎然,這裏總覺得帶著幾分壓抑的消沉,就是那守門的宮女也呆板著一張臉,沒有生氣。


    等著大皇子繞過影壁進了內院,就看到守著的宮女說道,“大皇子,娘娘在偏廳裏等著您呢。”


    大皇子點了點頭就準備進去,結果看到那宮女看了眼他身後陪同的太監,大皇子馬上會意,對著那太監說道,“你在這裏等著。”


    雖然是下午,但是今天是個陰天,又加上窗戶都關著,裏麵顯得有點陰沉沉的,大皇子剛走進去就看到皇後坐在中間的臥榻上,而皇後下首還坐著一個年輕的女子。


    “叩見母後。”大皇子趕忙行禮道。


    皇後依然那般嚴肅,卻不像是從前還要等著大皇子行禮完才說話,而是帶著幾分急切說道,“免了吧,到母後這邊來。”


    大皇子起身,總覺得今天的皇後有些不同,結果他剛走近了幾步,等著看到坐在皇後下首的女人之後,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大。


    時間過了六年之久了,可是大皇子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她,時光似乎十分厚待她,她還是那個模樣,見他發愣,笑著說道,“楠兒,你難道把姨母給忘記了?”


    楠兒是大皇子的乳名,據說是死去的母親給他取的,他一聽隻覺得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忍不住奪眶而出,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說起來還是要多虧皇後娘娘。”女子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皇後,“要不是她,我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見你”


    “我們楠兒已經是大孩子,快到姨媽這邊來,讓我好好瞧瞧。”丁芳茹眼角含淚,帶著十足的感情說道。


    大皇子從開始的震驚,心酸,到後麵的不可置信,他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怎麽了?”丁芳茹站了起來,主動要去抱大皇子,卻被他避開,他的臉上一直帶著不敢置信的表情,說道,“你應該是死了才對。”


    丁芳茹一聽這話,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滾落下來,顫抖的指著大皇子說道,“你這麽這麽狠心?就算我以前待你不好,可是沒有我能有你的今天?你還在繈褓的時候,是我一口一口的給你喂了米粥,你還不會走路的時候,是我整日的抱著你,你剛學會說話,第一句就是姨母,怎麽現在說出這樣狠心的話?”


    皇後冷了臉,說道,“大皇子,她畢竟是你的親姨母,你怎麽能這般的無情?”


    大皇子漸漸的冷靜了下來,總覺得這裏的黑暗像是一個牢籠緊緊的把他鎖在一處,不能逃脫,他當然記得姨母,那個總是虐待他,毒打他的,弄得常年遍體鱗傷的姨母。


    可是她怎麽會在這裏?


    當初他雖然沒有刻意去打聽,但是想也知道,陛下不會輕饒她,多半她也會死,並不是說他沒有傷感的情緒,他也會難過,可是比起難過他更多的是解脫。


    姨母不止一次想拖著他去自盡,好幾次他都是在水裏撲騰著,隻覺得鼻子口腔裏都是水,似乎馬上就要死了,要不是有好心人路過,他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現在。


    想起那時候的日子,大皇子不自覺的渾身發抖。


    “我不認識你。”大皇子很快就穩住了心神,目光裏漸漸冷硬,像是萬年冰塊一般的,十分的冷漠。


    “皇後娘娘,你要是沒別的事,兒臣就先告退了。”大皇子越發沉著的說道。


    看著大皇子冷漠的離去,皇後有些慌亂,她趕忙喝道,“站住,你別走。”


    大皇子聽出皇後語氣裏的不穩,他心裏越發底氣十足,對著皇後說道,“當初我姨母因為虐待兒臣,父皇應該是嚴懲了才對,怎麽還會在這裏出現?母後,你想不想我把這件事告訴父皇?”


    皇後氣的臉色發青,一旁的丁芳菲卻是有些嚇住了。


    大皇子見兩個人都不說話,哼了一聲,拂袖就要走,結果還沒走到門口聽到皇後暗啞的說道,“就算你不待見你姨母,難道連自己的母親都不認了嗎?”


    大皇子腳步停滯,緩緩的回過頭來,“我娘?”眼睛裏滿滿的詫異瞪目結舌的問道,“娘娘,要知道我娘可是早死了,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


    “要是沒死呢。”皇後見大皇子動容,露出幾分得色的神色,“你可以問問你姨母,到底你娘死了沒有。”


    丁芳茹見大皇子盯著自己,不自在的垂下眼瞼,隻是嘴裏卻是順著皇後的話說道,“楠兒,你可以不認我,我知道我以前對不起你……,可是你怎麽能連自己的娘都不認?是不是跟著珍妃娘娘,你都忘記了?”


    “難道你真以為珍妃娘娘把你當做自己親生的?”丁芳茹說道這裏激動了起來,“你也不想想,如果真是把你當做親生的,為什麽想要把你送到封地去?是,以前是有皇子成年了就去封地的,不過那都是被厭棄的,如果是親生的,誰願意丟那麽遠,見不上一麵?她根本就是假仁假義,表麵一套背地裏一套,你可不要被她蒙騙了。”


    大皇子目光死死的盯著丁芳茹,看的丁芳茹漸漸的有點說不下去,又低下頭來。


    皇後卻像是看待獵物一般的看著大皇子,見他動搖,說道,“其實你姨母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珍妃要是真心待你,我也不說什麽了,可是你想想,她真的是這樣想的嗎?那為什麽同是皇子,二皇子可以……,你卻不行?你又比二皇子差什麽?”


    “母妃對我很好!我不許你你這麽說她。”


    “真的很好為什麽要讓你去封地,而是把自己兒子留下來?”皇後尖銳的問道。


    大皇子有些猶豫的向後退去,皇後繼續說道,“她心裏根本就沒有你。”


    “那她為什麽要養我?”


    皇後冷笑,“這你都看不出來?籠絡你,讓你順從她,不過是她的手段而已,為的就是讓你甘心的聽她的話,乖乖的去封地,不要和她的兒子搶奪皇位。”


    大皇子身子發抖。


    皇後見了越發心裏冷笑,她從來就不相信這世上會有無緣無故的愛,珍妃明明自己有孩子為什麽還要認下大皇子?不就是怕別人捷足先登?


    “你想想,你要是養在我的名下,你會和現在一樣嗎?你早就是嫡長了然後可以和二皇子一爭高下,你父皇也不會小瞧你。”


    想要得到父皇的關注也一直都是大皇子的心願。


    丁芳茹趕忙說道,“就是啊,楠兒,你自己好好想,看似珍妃娘娘是為了你好,待你十分的親厚,又是給你做衣服又是給關心你的生活,可實際上她卻是為了她自己的利益,把你給毀了,她要是真心待你好,就應該讓皇後認下你,給你更好的前程才對。”


    大皇子心頭一震,隻覺得心亂如麻,真的是這樣嗎?母妃對他好都是因為想要讓他乖乖聽話,不要和弟弟搶奪太子之位?


    炎熱的天氣裏,大皇子確實覺得猶如調入冰窟一般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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