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殿試結束,仟召陵在金鑾殿上被皇帝欽點為狀元郎,周淺墨為探花郎,周太傅在一旁很是裝模作樣,可是眼底的笑意卻是怎麽也止不住,至於仟夕瑤和仟家人,自然也都是興高采烈的,自己家裏出了一個狀元郎,那可真是祖上燒高香了。


    當然,也有人說仟召陵是得意於珍妃娘娘的緣故,是珍妃娘娘吹的枕頭風,不過等著仟召陵的寫的治國論被抄印出去,但凡有點眼界的人都不說什麽了,這文章寫的大膽創新,和總是中規中矩的論調不同,讓人眼前一亮。


    仟召陵直接入了翰林院任職編修,不過卻是讓一隻都洋洋得意的仟秋紅頗為不高興,因為他在翰林院近二十年,也才是一個編修,結果兒子竟然……,父子竟然都是編修,你說可不可笑?


    仟秋紅總覺得那些同僚都們帶著嘲笑到了目光看著他,弄的他老臉都不知道放哪裏,很是不悅,不過仟召陵可沒空安慰父親,他還有事情要忙,那就是把前十年期的考卷都找出來,讓方晉元辨認到底誰作弊。


    這件事事關重大,還牽連了朝中許多人,仟召陵不敢大意,悄悄的喊上了周淺墨,還有仟豐城,這是偶找的幫手不是在於多麽能幹,而是能不能信任,因為這件事牽扯太廣,細想起來就很是恐怖,十年來……,到底有多少人買了考題,又有多少人用別人做的文章中了舉人?


    雖然心裏很急,隻恨不得就把事情給整理出來,但是仟召陵知道,這件事必須要穩,必須要保密,不然一旦泄露一分也必然會引起朝中的動亂。


    他也知道皇帝為什麽會把這麽重要的事情指派給他,因為皇帝已經不相信朝中任何人了,反而是他這個今年的新科狀元,顯得置身事外,再加上這件事又是他查出來的,自然是最好的不二人選。


    夜裏,在京都一處隱秘的宅子裏,青石磚鋪著的地上擺著滿滿的試卷,屋內燈火通明,仟豐城托著腮,坐在地上,眯著眼睛看著卷子,眼神朦朧,一副要馬上睡過去的樣子……,還是一旁的周淺墨狠狠的拍了拍他,這才猛然驚醒過來,他拿走,抱怨道,“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周淺墨安慰道,“你不想看到伯父大為吃驚的樣子?還有你娘子……,總是說你一點點正經事都沒有,你不想做點事情讓她刮目相看?”


    仟豐城雖然知道這是安慰,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說的太對了,囧,他立即振奮了起來,想著以後父親知道之後吃驚的樣子,想著豐心蓮一副崇拜驚喜的目光,簡直就是心花怒放,又來了精神,搓了搓手背,開始努力的查看卷子。


    仟召陵在擺在窗口的案桌下跟方晉元一起忙碌著,聽到周淺墨和仟豐城的對話,回頭看了一眼,見橘紅色的燈光下,仟豐城努力的查看著卷子,露出一抹笑意來,想著,仟豐城是越發懂事了,這麽下去,他回到本家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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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被敲了敲,綠霞端著食盒走了進來,說道,“大少爺,用宵夜吧。”


    仟召陵還沒說話,仟豐城就跳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走走到綠霞身邊,心急火燎的掀開了食盒的紅漆蓋子,嘴裏說道,“今天是什麽?昨天的小籠包有點鹹,也不知道是誰做的,今天可別是小籠包了……,誒,竟然是老鴨湯,聞著就好香,綠霞,快給我來一碗。”說完就舔了舔唇,一副很是想吃的樣子,就差流口水了。


    綠霞很是嫌棄的看了眼仟豐城,心想,真是餓死鬼投胎啊?不過想著他上次發瘋拿刀抵著自己的事情,心裏還是畏懼的,隻好把滿腹的抱怨吞進了肚子裏。


    周淺墨就客氣多了,對著綠霞說道,“綠霞姑娘,你多給我一個甜餅,我昨天吃著實在是有些不夠。”


    “好嘞。”綠霞對仟豐城視若無睹,但是對周淺墨卻是笑吟吟的,氣的仟豐城在一旁跺腳,罵道,“女人可真是惹不得,小肚雞腸,逮到機會就報複你……哎,你說,昨天那小籠包那麽鹹,是不是故意的?”


    “你當是不是別人都跟你一個樣,睚眥必報?”


    “哥,這是丫鬟嗎?是母老虎吧?趕緊把她給發賣了……,越遠越好,不聽話就要揍!”仟豐城跳腳,湊到仟召陵的跟前惡狠狠的說道。


    仟豐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現如今他對仟召陵的這一聲哥哥,喊的很是順口,而他對他的偏見也正在漸漸的消失。


    仟召陵笑而不語,像是根本就沒有看到仟豐城無理取鬧,反而轉過身對著一旁的方晉元伸了伸手,說道,“方先生,過來用宵夜吧。”


    方晉元是一個身材中等,麵容消瘦的年輕男子,黑色的發鬢裏甚至夾著些白發,雖然事情過去十年了,可是方家抄家的時候他也不過是十一歲而已,過了十年,也才剛剛二十一歲而已,可是仟召陵敬佩他的才學,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就尊稱他為先生,這讓方晉元很是詫異,不過很快也就坦然接受了。


    他從小就聰慧,幾乎是過目不忘,別人死記硬背的時候他卻是隻是看一遍就記住了……,這十年來又是去潛心修學,自然是不同凡響。


    “屋內悶熱,我們出去吃吧。”仟豐城提議道。


    院子裏種著一顆梧桐樹,像是一柄傘一樣的罩在院子裏,幾個人分別坐著,仟豐城和周淺墨坐在抄手遊廊的石椅上,兩個人你搶我一個甜餅,我喝一口你的湯水,玩的倒像是沒有長大的孩子,仟召陵和方晉元則是坐在梧桐樹的藤椅上,規規矩矩的吃著宵夜。


    寢不言食不語,仟召陵安靜的把宵夜給吃完了正在擦嘴,仟豐城拿了一瓶酒過來擺在上麵說道,“大哥,這是周淺墨這小子藏起來的茅台,你倆喝喝看。”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跟周淺墨氣的後麵喊,最後兩個人在遊廊裏嘿嘿笑著喝酒。


    仟召陵想著這幾日忙的實在是厲害,卷子也看的差不多了,就讓兩個人好好歇一歇。


    其實如果真要徹查,他們四個人根本就不夠,主要是的還是在看……,到底是誰用了方晉元的寫的文章,這才是關鍵,畢竟他們要做的是把這幕後的人糾出來,能讓方晉元寫了文章代考,這個人的身份自然也比較特殊,和這幕後之人也是有些關聯,仟召陵就是想從這裏順藤摸瓜的往上找。


    仟召陵拿了個酒杯給方晉元到了酒,兩個人碰了碰酒杯,各自抿了一小口,隻覺得酒味醇香,直衝鼻腔,方晉元讚道,“果真是好酒。”


    “起碼是三十年的陳釀!”


    “是三十年份的。”


    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隨即頓了下,不自覺的對視笑了起來,這一笑……,就覺得兩個之間的隔膜一掃而光,方晉元看了眼從樹葉縫隙中穿□□來的月光,說道,“這件事結束之後,我隻有一個懇求,就是能讓我見見……我娘子和孩子就好。”說道後麵語調裏帶著幾分的幹澀。


    仟召陵目光銳利,說道,“方先生,你處心積慮了這許久,難道就是隻是為了這個?”


    方晉元警覺的看著仟召陵,空氣中散發著一種凝重的味道,壓抑而沉悶,不過很快,方晉元就笑了起來,不同於剛才的沉悶,反而帶著幾分不可抑製的狂傲,瞬間,這個看著不起眼的,甚至是年少就白發的消瘦男子,瞬間就散發著無可睥睨的氣勢來。


    仟召陵頗為詫異的挑了挑眉,心裏想著,這才是真正的方晉元吧?十年的隱忍,一招激發,不過都是為了自己圖謀而鋪路而已。


    “我就知道瞞不過你。”方晉元目光深沉的說道。


    “那你現在肯跟我說實話了吧?我知道你故意露出破綻給我……,還有當初泄題的事情,也都是你想辦法引起我的注意的,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策劃的?”仟召陵差過卷子之後發現,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到方晉元的考題,那都是一些位高權重的宦官子弟,而他卻在短短的幾天內……,首先有人遞了消息給父親仟秋紅,後來又被一個同窗看到同樣的考題,這事情也太湊巧了些吧?


    除了有人可以為之,還有什麽原因?


    而當時遞消息給父親的同僚是在如意樓請吃的飯,那同窗也曾經去過如意樓……,他就想著,是不是這個人是藏在如意樓裏,最後終於在如意樓裏把方晉元找了出來,但是後來他仔細想想,這找人的過程似乎太輕鬆了,一環扣這一環,一件連著一件,非常的順遂,順遂到似乎那人就敞開了窗戶等著他一樣的。


    “叫你猜出來了,我也是走投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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