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戍時。


    雙兒瞪著眼睛看了看,又上前仔細聞了聞向後退去,鼓著小臉蛋問道:


    “少爺,你在宮裏當值也能喝酒?”


    “這是陛下賞賜的禦酒,當然要喝了。”


    陳六平的臉上很興奮,不是因為喝了酒,而是把人氣吐血的感覺真舒服,原來這世界不用武力也能傷人。


    雙兒抿了抿粉嫩的唇,笑而不語,心說少爺準時偷偷喝了宮裏的酒,平白無故怎麽會得賞賜。


    兩人安靜的在飯廳吃完飯,一盞茶的功夫,宮裏負責傳旨的太監急匆匆趕到陳府。


    金鑾殿上陳六平文鬥大勝扶桑國的事跡早已傳遍宮內,小太監宣讀完口諭,又替皇上賞銀五百兩,綢緞五十匹。


    陳六平笑臉接迎,得了一堆賞賜,陳府上上下下高興壞了。


    雙兒一臉崇拜的問:


    “少爺,你做什麽了,能得這麽多賞賜。”


    陳六平嘴角翹起,笑道:


    “做了一件讓所有人揚眉吐氣的事。”


    “哦。”她啄了啄小腦袋,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


    三日後,京城內流傳一句詩,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茶樓,酒樓,客棧,教坊司,傳遍街頭巷尾,這詩的背後還有那句讓人振奮人心的話: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致,皆為大寧國土。


    “這首詩殺氣十足,揚我大寧朝國威,特別是把扶桑的使者氣吐血,太解氣了。”一身錦緞長袍的中年人興奮說道。


    坐在對麵的年輕人接話道:


    “可不是,小小扶桑也敢打釣魚城的主意,你知道在大殿上寫這首詩的人是誰嗎?”


    錦緞長袍的中年人笑道:“這京城誰不知道,這少年叫陳六平是當今皇上的禦前侍衛。”


    年輕人擺手:“你知道的還太少,除了這些,前段時間京城裏的連環殺人案也是他破的。”


    “哦,原來是他啊。”


    噔噔噔!


    酒樓的小二快速爬上樓,高聲吆喝:


    “諸位,我們掌櫃的說,少年英雄為大寧朝百姓爭光,今日客人們喝的酒通通不要銀子,他請客。”


    頃刻間,酒樓內歡聲雷動。


    三法司。


    司夢妍一雙秋水明眸放著亮光說道:


    “沒想到他除了會破案,詩詞方麵也這麽厲害。”


    趙徳柱捋了捋額前的那束頭發,搖搖頭不做評價,臉上的神情羨慕和嫉妒都有,沒想到揚名立萬的好機會,居然讓這小子趕上,不過他寫的詩真是殺氣十足。


    柳雲劍笑道:“還是當初你看人有眼光,本想早早招他入三法司,可惜後來被招到宮裏做侍衛,現在又替朝廷立了大功,錯過一個人才想想可惜了。”


    “那是自然,我看人的眼光當然好。”司夢妍得意道。


    趙徳柱嘲笑道:“他沒有武道修為,入不了三法司,即使現在開始練,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入七品。”


    “師父前日說起,陳六平半日入七品,第二日七品巔峰,即將突破六品。”


    司夢妍說的很平淡,因為這畢竟是師父之前給的消息,當時她聽完也是愣在原地足足一刻鍾。


    “……”


    兩人難以置信的轉過頭齊齊看向她,尤其是趙徳柱,因為他還不知道陳六平已入七品境。


    “師父也是聽皇上說的。”


    柳雲劍恍然,點頭道:“哦,君無戲言,那七品巔峰肯定錯不了。”


    趙徳柱的眼睛忽然渙散變得黯淡無光。


    陳六平這幾日神采奕奕,因為他終於體會到做明星的感覺,全京城的百姓都在議論誇獎,就連回府,也能看見雙兒眼裏崇拜的小星星。


    抄襲半首詩居然能火成這個樣,陳六平的心裏在打著如意小算盤,時機趕的好,正巧在登基大典上,天時地利人和全占了。


    元明帝瞧他一臉美滋滋的樣子,問道:


    “你小子這幾天是不是美壞了?”


    “還好,隻是走路有些飄。”


    “你是真不謙虛,朕過些日子,準備把你派出宮做事。”


    這是要給自己升官嘛,其實陳六平內心裏對當官沒什麽太大的憧憬,因為畢竟沒有賺銀子來的實惠。


    他起身像模像樣的施禮謝恩。


    元明帝懶得理會,揮了下手。


    應付完皇上,他又開始胡思亂想,想著,想著,嘴角挑起,感覺自己想對了思路。


    名利,名利。出了名,利自然來。


    還沒等到天黑,陳六平便告辭回府。


    進了府門,第一時間把雙兒叫進書房,特意關上房門。


    雙兒歪著小腦袋,神情古怪的盯著他看。


    陳六平拉著她的小嫩手來到桌前,神神秘秘的說道:


    “雙兒,少爺在宮裏苦思一天,終於想到一個發財的機會。”


    雙兒聽完愣了半晌,抬起手摸摸他的額頭,然後又摸摸自己。


    喃喃道:“沒發燒呀。”


    少爺肯定是得了失心瘋,隔一段時間傻一陣子,總犯病。


    陳六平拍了一下她的小腦袋,說道:


    “我沒發燒,說的都是真的,少爺準備開一家書局,然後寫書賺銀子。”


    雙兒瞪著一雙卡姿蘭的大眼睛,腦袋裏蹦出一個問號,少爺還會寫書。


    她單手支著下頜,慵懶的趴在桌上,權當是聽少爺在說胡話。


    陳六平看這丫頭沒什麽興致,手指敲打著桌麵,忽然一停。


    “獲利的銀子分你一成,怎麽樣?”


    “現在府裏的銀子都我管,分一成是什麽意思?”


    “這,這,我的意思是說開書局賺銀子,每月盈利分一成給你,隨便怎麽花都行,你可以買各種好吃的,什麽醬肘子,烤鴨,水晶糕,綠豆酥。”


    陳六平是在用眼前的利益赤裸裸誘惑,沒辦法,她眼裏隻有吃的。


    果然,雙兒聽到吃到後,立馬眼裏放出光,吞咽完口水說道:


    “好呀,好呀,我同意。”


    小手舉高高,滿心的歡喜。


    搞定完幹活的小幫手,下一步琢磨寫什麽,不對,是抄什麽,也不對,大自然的搬運工,嗯,這個可以,我隻是書籍的搬運工。


    四大名著?水滸傳的話不能搬,因為這個時代的人看完容易造反,各個學起李逵掄起大斧子,腦闊疼。


    紅樓夢,也不行,情情愛愛。


    苦思良久,一籌莫展。


    看他半天不言語,雙兒問道:


    “你是沒想好寫什麽?”


    陳六平無奈的點點頭。


    她小嘴咬著手指,想了一會說道:


    “你那首詩很好,我聽府裏劉管家說,現在酒樓,茶樓裏都在談論呢,要不你寫詩,準能賺銀子。”


    “有人會買詩集嗎?”他疑惑的問道。


    “有呀,大戶人家的小姐,讀書的文人學子,還有朝廷裏那些官老爺。”


    陳六平的眼裏仿佛看見了白花花的銀子,知識改變命運的機會來了。


    “明日讓府裏劉管家去找門麵,少爺要出詩集《唐詩三百首》,不對大寧詩集三百首。”


    雙兒興奮的點頭小臉樂開花。


    落日的西邊隻剩下了一角,降落未落,彤紅的晚霞瑰麗多彩。


    陳六平沒在府裏用晚飯,因為今日要兌現承諾,之前答應南扈縣案子結束,請羽林衛的兄弟們去紅袖招大醉一場。


    除了喝酒自然也有拉攏關係的成分,皇上說過段日子要派自己出宮,大概率是重新回到羽林衛衙門,正所謂一個好漢三個幫,以後辦事還要仰仗這幫兄弟,人際關係自然要搞好。


    噠噠噠!


    陳六平騎著“烏雲踏雪”高昂著頭,這匹馬四條腿結結實實,蹄子又大又圓,身上的毛像炭一樣黑,脖上那排長鬃卻是銀灰色,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這是一匹馬寶良駒。


    第二次來紅袖招心情已經截然不同,第一次是口袋空空,心虛。這次是特意從雙兒那裏好說歹說要出二百兩銀子,餘下賞賜的銀子足夠開書局用。


    遠遠的看見兩串大紅燈籠,心裏說不出的親切感,熟門熟路回家的感覺。


    到了門口,接待的小廝接過馬匹,引領他進入院子,遠遠的看見廳堂中央最顯眼的桌子坐滿了熟人。


    正正好好十個人,王小江和宋煉熱情的打招呼,餘下的兄弟紛紛笑臉相迎。


    陳六平臨出府,特意換上一襲儒雅的銀白色袍子,銀冠束發,今日這打扮看著頗有些書生氣。


    時隔三日當刮目相看,如今陳六平的名聲響徹京城,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除了關係好的老王和宋煉,餘下人的臉上表情都顯得有些拘謹。


    陳六平見這些人的神色有異,笑道:


    “過些日子我可能要回到羽林衛衙門,所以先跟你們打個招呼,以後還要和兄弟們一起做事。”


    不在宮裏做禦前侍衛,莫非是要升官了。


    鍍完金升職是官場慣例,如果下放到戍邊再殺幾個敵人,那更了不起,軍功在身日後加官進爵指日可待。


    王小江半開玩笑的作揖道:


    “恭喜陳大人即將升官。”


    眾人見他行禮,自然不甘落後紛紛站起身。


    陳六平尷尬的招呼他們落座,狠狠瞪了老王一眼。


    酒席上完眾人舉杯開懷暢飲,陳六平很自然的成為桌上主角,老王更是趁機一番吹捧。


    管弦樂之音響起,七八個舞姬又開始搖曳著楊柳細腰,在院中翩翩起舞。


    不多時,腳步聲傳來,紅袖招的老鴇晃動著手裏的團扇走到桌前,笑道:


    “這位就是名滿京城的少年英雄吧,咱們紅袖招聽說您要大駕光臨,特意閉門謝客,隻招待您這一桌貴客。”


    陳六平先是一愣,而後看了一眼老王,無奈歎氣,這大嘴巴真是一刻不閑著。


    沒辦法,他隻能起身禮貌的點點頭。


    攀談幾句後,院中的舞姬紛紛退去,花魁紅豆姑娘從二樓緩緩走下。


    她有意無意的輕撫著樓梯扶手,一雙黑眸顧盼流轉,絕美的臉蛋掛著兩抹紅潤,鎖骨分明,露出白皙的脖子,凸顯出高聳的胸口規模,胭脂色的紅裙開合間自然流露出一股風情。


    一桌人直直的看著她,生怕錯過一個瞬間。


    風韻猶存的老鴇介紹道:


    “陳公子,這位是咱們紅袖招的花魁紅豆姑娘。”


    陳六平施禮,儼然擺出一副讀書文人的風度。


    紅豆清澈的眼波閃過欣賞,嫵媚一笑道:


    “小女子久聞公子大名,這廂有禮了。”


    說話間,她露出一臉期待,一臉崇拜的姿態。


    隻聽這聲音,在場人已經頭皮酥麻,頗有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思。


    陳六平從對方的眼裏嗅到了一絲誘惑,這時候是不是需要男人更主動一點。


    猶豫間,“嘭”的一聲,紅袖招的大門被撞開了。


    一個年輕人邁過門檻,這人看著分明有些眼熟。


    王小江怒道:“原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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