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時隔多日,縣衙後的犯罪現場早已破壞嚴重,陳六平對於取證不再抱幻想。


    剛才他腦子一閃,忽然想到了一個簡單的辦法。


    聽著他嘴裏剛嘟囔了一句,李縣令和範德彪都麵露喜色,對眼前這位破了大案的少年充滿了信心。


    “陳大人莫非找到嫌疑人了?”李縣令的問話中明顯帶著急切。


    一個小旗被稱呼為大人,這也太抬舉自己了。


    陳六平搖搖頭:“我是想到了一個辦法。範捕頭先把監視的人撤回來,你們的人在縣裏經常走動,臉熟容易被發現,現在換成我們的人去盯梢。”


    “明白了。”範德彪點頭道。


    “縣令大人今日去張貼告示,發動縣裏的百姓舉報偷盜之人,獎勵具體多少您自己定。一來是讓賊人看到告示後放鬆警惕,起到麻痹對方的作用,誤以為官府沒有找到嫌疑人,隻能貼榜尋人。二是如果真有舉報人,也能增加線索對破案有利。”


    李縣令點點頭,這辦法確實可行,貼榜尋找舉報線索與換羽林衛的人監視,算是雙管齊下,無論哪邊有成績對案子都有好處。


    不敢耽誤時間,他連忙吩咐縣衙裏人下去照辦。


    陳六平和王小江小聲的嘀咕幾句,後者起身帶著兩個人出了縣衙。


    一切事情辦妥後,李縣令安排幾個人住在了縣衙後院,他現在已經把陳六平當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住驛站的話顯得生分,沒有盡地主之誼,生怕冷落了對方。


    原本他還打算設宴招待一番,但是被陳六平婉拒了,眼下破案要緊,一切等案情水落石出再說,看對方態度誠懇,他也隻好作罷。


    大半個時辰後王小江趕回後院,跨過門檻進了屋內,便壓低聲音說道:


    “都安排完了,宋煉他們幾個暗中監視範德彪和當夜值守的捕快,餘下我帶的四個人去監視名單上的幾個地痞。”


    陳六平滿意的點點頭。


    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監守自盜,官場上的騷操作多了去,都是老油條,沒準是看守銀子的幾人合謀作案,這種事情在他之前看過的書裏有過先例。


    “六平,不是,頭兒啊,你這思慮事情真周全,暗中那一隊人是監視縣衙,原來你出京前已經想好了,真高明。”


    王小江又到了吹捧時間,一刻不閑著。


    “這是無奈之舉,惡人臉上又沒寫字。對了,接到這個案子時我隱約覺得有蹊蹺,咱們剛剛進羽林衛就被下派任務,你說都是生手新人,這不是明擺著上麵有人故意刁難,見不得咱們好。”


    陳六平轉著眼珠子說道。


    他在曹歩舉那裏接到卷宗,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有人故意刁難自己,想方設法拉下水,破不了案子回去必定受處分,鬧不好丟官罷職。


    陳六平故意這麽說,是準備把這一隊人都拉到自己陣線,人多齊心,很好的把暗中之人放到了對立麵。


    王小江拍了一下腦袋恍然大悟:


    “你這麽一說,想想真是這麽回事,居然被擺了一道。”


    陳六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等咱們破案子立了功,這一切都不算什麽。”


    “好,待會我和兄弟們再說一遍,一定用心辦差盡快找到賊人,難道是曹歩舉那個王八蛋搞的鬼?”


    王小江的眼裏充滿了怨氣。


    陳六平搖搖頭道:


    “他隻不過是個副千戶,現在做的是百戶差事,下命令的人官位比他高,別想那麽多了。等破完案子回到京城,我請兄弟們去紅袖招,這次一定不醉不歸。”


    提到紅袖招,老王立馬又來了精神,眸子裏放著光,他憋足力氣狠狠的點了點頭。


    一連五天負責監視的人都沒有發現異常,無論是縣衙裏捕快,還是那幾個地痞都找不到一絲破綻,陳六平等的有些心煩,如果一直拖著肯定不是辦法。


    他急匆匆的找到李縣令問道:


    “縣令大人,懸賞的告示您發了嗎?沒有人來舉報嗎?”


    李縣令搖搖頭,道:


    “我發了,但是一直沒有人。”


    “懸賞給舉報人的銀子是多少?”


    “三十兩。”


    陳六平的腦裏閃過兩個大字:摳門。


    他耐著性子說道:


    “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大人您把賞銀再提高一倍試試,出賣人總要有個合理的價錢,銀子少了誰幹這種缺德事。”


    三十兩對於李縣令來說算很多了,因為大半年的俸祿也不過如此,這一下提高到六十兩,確實有些肉疼,但為了破案他隻能一咬牙點點頭,轉身改告示去了。


    陳六平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想到了自己,一樣窮的叮當響,空有現代人的智慧,到這裏以後一無是處,無論在哪個時代,銀子永遠都是硬通貨,真是一分錢憋倒英雄漢,他隻能無奈的望著天空長歎一聲。


    翌日中午,他正在後院屋裏補覺,因為昨晚想了亂七八糟的事,無非銀子啊,仙女姐姐蓬鬆的頭發,還有紅豆身上的兩粒紅豆,翻來覆去到三更,硬是睡不著。


    正在做美夢中,有人伸手推了他一下。


    “六平,六平,有人匿名舉報賊人了。”


    陳六平一下醒了,擦了擦口水,睜開眼看到了王小江。


    迷迷糊糊的問了一句:


    “舉報人呢?”


    “沒有舉報人,隻寫了一封信扔進了縣衙門縫。”


    陳六平坐起了身子,疑惑的看著他。


    “不要銀子,隻留下一封舉報信?”


    王小江“嗯”了一聲,把信封遞了過來。


    展開信紙上麵清晰的寫著三個字:許德生


    這家夥是有名的地痞,一直都在監視的名單上。舉報的賞銀是六十兩銀子啊,居然有人不要,隻是好心的寫了一封舉報信?


    陳六平看著信紙頓生疑惑,難道這大寧朝也有雷鋒。


    “負責監視許德生的兄弟怎麽說?”陳六平問道。


    “這小子天天守在家不怎麽出屋,對了,監視的兄弟還說……他那媳婦挺帶勁。”老王回道。


    他低頭沉思,發現有兩個可疑點。第一,舉報人不要銀子,這番舉動不正常,六十兩銀子足夠一家人一年的吃喝用度。第二,一個遊手好閑的地痞一直在家,這也不正常,依仗什麽生計。


    院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嘭”的一聲,房門被暴力的推開了。


    “許德生剛剛去了酒樓,結賬時用的是丟失的官銀。”一名羽林衛進門後急匆匆的說道。


    陳六平第一時間去找靴子,穿上的那一刻,手停在半空。


    “不對,有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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