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強行掩飾,反而會顯得可疑。因此智宣便坐上了沙發上,毫不在乎地坐在皺巴巴的毛巾上,果然看到鬱韞韜又難受地皺起眉來。這反而讓智宣放鬆了些,智宣便放任自己露出悲傷的樣子:「我也不知道!你突然就消失了。我擔心了許久。我想應該就是你出事的那段時間吧。可惜我們也不是熟到知道對方家庭情況的程度,不然我也不用擔心那麽久了。」


    鬱韞韜看出智宣是真心難過,便抱歉地一笑:「對不起。害你擔心了。」智宣故作坦然地笑笑:「沒關係,人沒事就好。」鬱韞韜卻又說:「還有,你在公司見到我的時候那麽尷尬,也是因為這個吧?本來很好的朋友突然消失,再次相見卻不認得了。」智宣歎了口氣,說:「是啊。真是很尷尬。」


    鬱韞韜拿起手中的水杯,跟智宣的杯子撞了撞,發出類似酒杯碰撞的悅耳聲響:「以茶代酒,跟你道歉。」智宣笑了:「不敢。」鬱韞韜道:「聽說你下班了,就是另一個人。」智宣無奈地捏了捏鼻梁:「到底二少都跟你說了什麽?」鬱韞韜喝了一口杯中的冰水,笑了:「他說的都是好話,你信我。」智宣笑著說:「哦?什麽時候『表裏不一』都算好話?」鬱韞韜卻道:「我覺得沒什麽不好,也不是那個意思。私下和工作兩個狀態是很正常的,我也是……你既然以往與我是好朋友,也知道我私下不是工作的那個樣子。」智宣想起白浪,耳根都有些熱了:「那真不是一回事。所以之前我才不敢認你。」鬱韞韜有些爽朗地笑起來,露出那大白牙,儼然就是白浪的樣子了,又讓智宣產生要吻他的衝動。


    鬱韞韜笑夠了,一雙黑暗的眸子定定地凝睇住眼前發愣的智宣:「那我們又是朋友了?」智宣怔了怔,心中一片酸楚:「恐怕很難。和老板做朋友,這種事情好難把握分寸。」鬱韞韜便說:「你可以試試,說不定還不錯。」說著,鬱韞韜又拿起桌子上的抽紙巾擦了擦玻璃茶幾上的杯子留下的水印,再將抽紙巾疊成四方,作為臨時的杯墊墊在杯子底部,才再將杯子放下。


    智宣看著鬱韞韜終究還是受不了,忍不住覺得好笑:「其實吧,我家有杯墊。」鬱韞韜睜大眼睛看他:「那你為什麽不用?」智宣心想「因為想看你抓狂」,笑答:「一直放著,不習慣用。」說著,智宣又大方地往後靠在那堆堆積如山的髒衣物上,看著鬱韞韜險些暴走的表情,笑著說:「我知道你受不了這個。實在不行,您還是回家吧。」鬱韞韜無奈地笑了笑,說:「我就偏不走呢!」智宣說:「無所謂,難受的是您。」


    其實說難受,也不會很難受。


    智宣的家也隻是亂,並不髒。浴室也肯定是幹淨的,儲備在家準備出差用的一次性內褲也不會有衛生問題。鬱韞韜洗過澡走出來,下`身圍著大浴巾,渾身冒著熱氣的,那八塊腹肌看起來就跟鐵板上的牛肉一樣好吃。作為「肉食男」的智宣卻裝成「草食男」一樣,一臉正經地看著鬱韞韜:「你怎麽不穿衣服?」


    鬱韞韜說:「你給我的衣服不合身。」智宣當然是故意的,嘴上當然不說:「哦?原來你這麽壯,真是看不出。」鬱韞韜勾了勾嘴角:「我當是誇獎了。」智宣走近鬱韞韜,遏製住自己要摸對方腹肌的欲`望:「那怎麽辦?光著身子睡覺可以嗎?」鬱韞韜想了想,說:「那也可以。」鬱韞韜堅持要洗衣機自潔過後再洗自己的衣服。智宣懶得管,由他自己折騰。


    鬱韞韜等洗衣機自潔過後,才放自己的衣服進去。鬱韞韜的西裝除了外套之外都可以機洗,他不喜歡那種非要送去幹洗的衣服。因為他洗完衣服都是要高溫烘幹的,那種嬌貴的布料經不起這一道工序。待烘幹過後,鬱韞韜正想召喚智宣,卻見智宣已經自動自覺地把掛燙機推到他麵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智宣靠在門邊,看著鬱韞韜認真地燙平每一道或深或淺的褶皺,如同多年前的每一天那樣。


    到底他這個懶惰的邋遢鬼是怎麽跟這個勤奮的小潔癖一起住那麽久的?


    果然是像夢一場啊。


    智宣又想,幸虧隻是同居了幾個月,若是久了,必然會厭煩吧。


    鬱韞韜將衣服燙平,便扭過頭看智宣,一笑:「你發什麽愣?」智宣這才回過神來,鬱韞韜說:「有你這麽做主人家的,看著客人自己忙活?」智宣彎著那雙細長的眼睛笑:「可你不是說咱們私下是朋友麽!我對朋友就是這樣,愛理不理的。」鬱韞韜將掛燙機複原,又說:「那你這樣子,朋友多嗎?」智宣答:「不少。」鬱韞韜便說:「你這樣還能有不少朋友,可見長得漂亮還是有好處的。」智宣聽了這話,心莫名有些悸動,然後又立即罵自己不中用。


    鬱韞韜似乎沒發現自己說了一句撩漢的話,淡定地收好掛燙機,又說:「你對朋友再愛理不理,也起碼帶我去客房吧。」智宣便帶著半`裸的鬱韞韜走,他心裏卻想著如果能把他帶進主臥就好了。如果他們是在夜場再遇,智宣一定會說「什麽客房,我家沒有這種東西,主臥的床很夠大,不信你試試」。然而他們是在職場再遇,還是這個情況,智宣隻得裝作心如止水,領了總裁大人進客房。


    鬱韞韜看見客房,也算鬆一口氣。


    得虧智宣平常不怎麽進客房,每周又有阿姨打掃,客房還是像樣的。不然鬱韞韜得打掃一小時再睡覺,那就真的不如回自己住處睡了。


    鬱韞韜在客房裏,很快就睡著了。倒是智宣魂不守舍地回到臥室,側躺著的時候覺得床邊的位置尤其空曠。他開始想念鬱韞韜的身體了。


    不知道他現在聞起來怎麽樣?


    白浪身上有一種少年獨有的清新氣息,聞起來像是新鮮的柑橘。智宣每次與他接吻,都覺得又甜、又酸。智宣跟他說這個,白浪哈哈大笑,說:「什麽酸又甜的?你是說我身上有初戀的味道嗎?」智宣笑他:「神經病!」白浪問:「罵我做什麽?」智宣說:「你這個人就和『初戀』兩個字很不配。」白浪一臉委屈:「什麽意思啊?大哥哥就是我的初戀啊。」智宣哈哈笑:「神經病。」白浪忽然定睛看智宣,似乎要把智宣看穿一樣。智宣在他的視線下,笑容僵住了:「怎麽了?」白浪突然很認真地說:「你的初戀是誰呢?」智宣一陣窘迫,耳根發熱,半天說:「你為什麽在意這種事?我們又不是在交往。」


    白浪怔住了,這個時候的他特別像一個十七八歲的男生了。平常的他過於遊刃有餘。這個時候才出現了一絲屬於他年紀的脆弱。智宣一直怨恨白浪,怨恨白浪如同誘惑他的有毒的蛇,這下他打住了七寸了,他有種痛,又有種快意。智宣笑笑:「你該不會想告訴我,你是認真的吧?」


    白浪看著智宣一陣,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淡粉的嘴唇一開一合,說了一個字「是」。


    智宣不敢信,不敢信他是,也不敢信自己被這麽一個字打得潰不成軍。


    白浪低頭,吻了智宣的嘴。


    給了他一個又甜、又酸的,像是柑橘一樣,幹淨純淨又充滿夏天氣息的吻。


    對,像是初戀一樣的吻。


    那是一個很淺的吻,跟他們那些變化萬千的把戲來說,簡直是小學生的水準。可就是這個吻,讓智宣記到了現在。大概要記到死的那一天。


    不知道他現在聞起來怎麽樣?


    智宣睡著了。


    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漫長而短暫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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