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縣!


    寧小果!


    姓氏,地址,年齡,全都對上了!


    那一刻,蘇澈鼻子一酸,幾乎,淚流滿麵!


    怎敢相信,一代將星傳奇,忠心耿耿,戍邊衛疆的寧長槍,光榮犧牲之後,他的親生女兒,如今竟然過成了這副模樣?


    真正讓人心痛的是,這個隻有四五歲的小姑娘,時至今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叫什麽名字,究竟哪一塊墓碑是爸爸的!


    “叔叔,你怎麽哭了?”寧小果看到蘇澈眼眶微紅,伸出自己龜裂的小手,幫蘇澈擦拭著眼角。


    “沒有……”


    蘇澈深呼吸一口:“天冷風寒,叔叔眼睛裏進了沙子了……”


    “哦。”


    寧小果點頭:“叔叔,爸爸說,堅強的孩子不能哭,永遠都不許掉眼淚!”


    “所以,這些年,小果做到了嗎?”蘇澈溫柔的看著這個丫頭,心中,卻是酸酸的。


    “沒有……”


    寧小果猶豫了半天,搖了搖頭:“小果一直都記得爸爸說的話,但是,小果真的忍不住……幼兒園的小朋友都說我是個沒爸爸的孩子……那一次我哭了……還有一次,壞叔叔悄悄跟我說我爸爸死了,是個死人了,永遠都不會回來看我了,我也沒忍住,也哭了……還有一次……”


    “不要再說了……”


    蘇澈緊緊地抱住寧小果:“小果,你想不想知道哪一塊碑是爸爸的?你想不想知道爸爸叫什麽名字?”


    “想!!”


    一聽到這話,小丫頭眼中綻放著光芒:“叔叔你認識我爸爸?”


    “嗯,認識!”


    蘇澈抱起寧小果:“走,我帶你去見爸爸!”


    說著,他昂首闊步,大步流星,直接再次返回了寧長槍的無字墓碑之前。


    積雪,狂風,已經蓋住了剛才燒過的紙錢和酒水。


    蘇澈放下寧小果,深深鞠躬!


    “老寧,我蘇澈,對不起你!”


    “你臨走之前,跟我交代的兩件事情,一是照顧好活著的兄弟,二是照顧好你的妻子和女兒……原以為,我至少做到了一件!”


    “現在事實證明,我一件都沒有做好!今天,見到小果,是你的在天之靈在感召是吧?你放心吧老寧,從今天開始,小果也是我的女兒!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也會給小果一個交代的!!”


    寧小果抬頭看看蘇澈,又看看墓碑:“叔叔,這就是爸爸嗎?”


    “是!”


    “爸爸叫什麽名字?”


    “他有一個英雄的名字,他叫寧長槍!”


    “爸爸是英雄?”


    寧小果臉上笑靨如花:“像是打怪獸的奧特曼那樣的英雄嗎?”


    “是的。”


    蘇澈說:“爸爸比奧特曼還要英雄!永遠永遠,都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好耶!”


    寧小果頓時開心的手舞足蹈:“我有爸爸了,我的爸爸還是個比奧特曼都厲害的大英雄呢!!”


    蘇澈靜靜地站立在這無字墓碑之前,百感交集,手足無措,任由呼嘯的北風席卷著雪花,滋滋啦啦的拍打在自己臉上,像是刀割一樣生疼。


    而與此同時,蘇澈心中那一股無名的怒火,也緩緩的在內心深處跳動著!


    站了半天。


    蘇澈重新抱起寧小果:“小果,跟爸爸說再見!然後,我帶你去找壞叔叔!”


    “叔叔,壞叔叔會打人的啊……”


    “沒關係。”


    蘇澈說:“今天,爸爸會跟著我們一塊兒回去的,有爸爸在,任何人都不敢欺負你!”


    “你是爸爸的什麽人?”寧小果抬頭看著蘇澈的眼睛。


    蘇澈說:“我跟你爸爸,是戰友,是兄弟!”


    “那叔叔你也是和爸爸一樣的英雄了?”


    “我不是。”


    蘇澈深呼吸一口:“可能以前是,但是今天,我不配這兩個字。”


    寧小果當然不明白蘇澈說的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過,她相信了蘇澈那句“爸爸今天也會跟著我們一起回去”,即便是看不見,可是,孩童的心思潔淨又純粹,不懷疑什麽,反而是那麽的高興!


    靜安陵門口。


    “老紀,我們走了!”


    老紀渾濁的眼睛看著蘇澈:“別衝動。”


    “放心。”


    蘇澈麵無表情:“我如今很少動怒了。”


    老紀還是有些不放心,說:“墓碑還不曾刻字呐!”


    蘇澈知道這話是什麽意思,墓碑還沒有刻字,意味著,任務還沒有結束,身份還不能曝光。


    如果自己激動的做了什麽事的話,極有可能,死了的人無法瞑目,活著的人,還要繼續再受牽連。


    蘇澈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自然,心裏也隱隱的做下了一個決定!


    “三年前,死去的兄弟,所有人的名字,也是時候,為他們全部刻在墓碑上,為他們昭雪了!”


    蘇澈等不了了。


    雪在不停地下著。


    路上的積雪更深了。


    蘇澈帶著寧小果,在路邊等公交車,左等右等都等不到。


    他索性選擇背著寧小果,由這個小丫頭指路,徒步回家!


    陸戰靴子踩在半尺厚的積雪上,抬眼望去,一路腳印,堅實有力。


    寧小果趴在蘇澈的背上,她不斷的問蘇澈累不累,卻始終沒有說過要下來自己走。


    這丫頭顯然是舍不得這寬厚的,爸爸一樣的肩膀啊……從小到大,從懂事起,從上幼兒園起,遇見過刮風,下雨,遇見過積雪蓋地,見到過無數父親背著孩子走過積雪腳踏行程,可是,這種溫暖的感覺,卻像是她邁不過去的天塹,隻能在夢裏去體會,從來都沒有真正的感受過……


    今天,蘇澈背著她走過的每一步,都是那麽的溫暖,那麽的有力,那麽的彌足珍貴!


    “叔叔,你累不累?”寧小果再次在蘇澈的耳邊問他。


    “不累。”


    蘇澈說:“我會一直背著你走到家。”


    “那,我給你捶捶肩膀好不好?”


    “好啊。”


    蘇澈笑著應下了。


    這丫頭心思細膩,即便年紀不大,卻總覺得,自己依偎在這肩膀上,心裏過意不去。


    蘇澈滿足了她“公平交易”的小心思和小想法,同時,心中更是覺得丫頭可憐,究竟是什麽樣的成長環境,讓這麽小的一個孩子就謹小慎微到這種程度!可悲,可憐,可歎!!


    路上。


    蘇澈把電話打給了副官江紅舟。


    那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女人。


    也是當年小隊被殺害之後,除蘇澈之外唯一幸存的一個將士!


    “江紅舟!我是蘇澈!”


    “蘇……”


    接到電話的刹那,那個站在房裏,看著茫茫大雪,穿了一身颯爽軍服的女人,渾身一震!


    “蘇先生?真的是您!您回來了?副官江紅舟,向您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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