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淵牢牢盯著淩止的眼睛,聲音不緊不慢,在安靜的屋子裏徐徐回蕩。


    “殊王說,他隻想跟你成親。”


    語畢,屋內安靜的落針可聞。


    淩止睫毛顫了顫,心髒好像有某處驀地陷下去,沉寂的地方一點點被喚醒,最後融入骨髓。


    腦海中不自覺的把這句話轉換成矜厭的嗓音,隻是這樣代入一下,指尖都微微發酥。


    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沒逗我?”


    淩淵搖頭,認真道:“他親口跟我說的,我一個字都沒改,你可要仔細考慮好了,願意跟他成親嗎?”


    他話音還沒落,就見淩止低聲呢喃:“應該願意吧!”


    這麽隨便?


    淩淵立馬挑眉,指節在桌麵上輕扣兩下,提醒道:“別衝動,成親不是鬧著玩的,你若是答應下來,除了不能生孩子,其他該做的可一樣不能少。”


    “咳咳咳。”


    淩止忽然劇烈咳嗽起來,雪白的臉蛋逐漸漲紅,一路紅到耳根,連後頸都變得粉粉的。


    也不知怎麽回事,腦海中一下子想起矜厭光裸的後背,極致的美感瘋狂衝擊著大腦。


    淩止閉了閉眼,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忽視心中強烈的感覺,他此刻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雖然不喜歡其他男人,但是矜厭跟他們都不一樣。


    他好像隻能接受矜厭。


    淩止以為自己會猶豫糾結很久,會仔細思索自己跟矜厭的關係,可情況擺在眼前,若是他不答應,矜厭就會跟其他人成親。


    他一想到那個畫麵就要瘋了,幾乎沒什麽猶豫便重重點頭:“我答應。”


    淩淵深深看了他半晌,見他神色堅定,才終於笑著拍了拍他的肩。


    “好弟弟,看來你也長大了。”


    他有些欣慰,之前的撮合不是白用功,兩人居然真的成了。


    “行,我也覺得這人也挺不錯的,長得好看有能力還很看重你,出人頭地了也願意跟你在一起,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他起身整理衣襟:“明日早朝散會,我就私下跟皇上說這件事,你今天晚上再考慮考慮,我走之前你都有機會反悔。”


    說完他表情有些無奈:“殊王這家夥……把府邸就設在咱們王府旁邊,若是你們成親了,在兩家院牆那開個大門,倒也可以隨意走動。”


    淩止樂了:“還真是。”


    等淩淵走了,淩止在房間來回走了一會,總覺得腳下輕飄飄的,像是踩在雲端。


    直到現在他腦袋都發暈,前幾天還想著要獨身一輩子,絕對不能被賜婚,如今眼看著就要成婚了,對象居然還是矜厭。


    回憶以往那些事,淩止有些咋舌,難怪他跟矜厭抽的靈簽都一樣,看來那個大昭寺還挺準的。


    想著想著,淩止忽然抿唇。


    他現在也算是反應過來了,矜厭這家夥肯定能看出來他想要眼淚,一直假裝不知道呢!


    嘴裏說什麽隻想跟他成親,結果連眼淚都不給他一滴……


    他握了握拳,忍不住切了一聲。


    以後一定得讓他哭個夠。


    *


    皇上即將給殊王賜婚的事,除了幾位當事人其餘誰都不知道。


    眾人隻覺得皇上對殊王格外特殊,非但一連幾日將人留在宮中議事,就連開府也準備的無比迅速,短短兩天功夫就在官府大道選好了位置,將前任國公府的地方挪給了他。


    那可是官府大道的核心之地,就在衡王府旁邊,這親近之意不言而喻。


    都城上下無數雙眼睛盯著,就等著殊王什麽時候出宮,他們好趕快派人來道賀試探,甚至不少人都打起了跟殊王府聯姻的意思。


    事到如今有心人早就看明白了,淩止跟矜厭的傳言本質就是個陰謀,用流言掩蓋即將封王的異動罷了,若是真信才傻呢。


    長歌城明麵上依舊安詳,背地裏卻暗潮洶湧。


    數不清的人將目光投向皇宮。


    然而等著等著,殊王好不容易出宮了,一道堪稱晴天霹靂的聖旨也降了下來。


    皇帝親自下旨賜婚,將衡王府的淩止世子嫁給殊王,婚期就在三日後。


    此旨一出,朝野大震。


    *


    淩止倒是顧不上其他人的想法,此刻他驚訝的接下聖旨,被裏麵那個嫁字深深吸引了。


    自己嫁給矜厭?他有點鬱悶,又無可奈何。


    行吧目前論身份的確是這樣,誰讓他連個官職都沒有,也從來沒有王爺嫁給世子的道理。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早點跟他成親,那樣好歹是矜厭嫁他……


    拋開這一點不論,成親的日子也是夠近了,三日後來得及嗎?沒見過成個親這麽趕時間的。


    淩止不理解,淩淵倒是不奇怪。


    等傳旨小太監走了,他低聲道:“的確得早日完婚,你們兩人身份特殊,無數人在暗中盯著想要阻止,越早完婚變數越小。”


    他眉頭微皺:“若是真按照正常流程,那些老東西肯定不會輕易罷休,三日正好,他們沒扯完皮你們就洞房了。”


    這話把淩止鬧了個臉紅,他啞口無言了半晌,才正色道:“別總提洞房,我才不跟他洞房呢。”


    淩淵似笑非笑,見他耳根都紅透了,倒也沒再逗他。


    婚事有條不紊的準備著。


    即便矜厭和淩止同為男子,按照禮製,成親前他們也不能再見麵了,於是矜厭出宮也不能來衡王府。


    淩止不知道矜厭那邊什麽情況,不過這一天他忙的團團轉。


    婚期將近,不斷有宮裏出來的公公嬤嬤教他成親流程,他還得試穿各種男式喜服,簡直忙的腳不沾地。


    直到天黑他才終於能喘口氣,泡了好久的澡,然後重重摔在大床上。


    成親好累啊。


    他渾身像散架了似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屋內燭火搖曳,明滅的火光交織在視野裏,有點刺眼。


    淩止眯著眼睛,正要喊小星子讓他吹滅蠟燭,一縷微風吹過,四根蠟燭同時熄滅。


    屋內陡然暗下來。


    蒼白的月亮高懸窗外,陡然照亮了床邊那道高大的人影,昏暗中他神色不明。


    淩止先是驚訝,隨後看出這道熟悉的輪廓,頓時放下心來。


    他懶散地側躺在床上,伸手拍了拍矜厭的腿:“不是說成親前不能見麵嗎?你怎麽來了?”


    矜厭坐下,銀發順著身軀流淌,冰冰涼涼的滑落在淩止手背上,冷冽的淡香縈繞在兩人之間。


    他嗓音糅合了夜色的低沉,在安靜的屋裏聽起來格外好聽。


    “就是忽然想來見見你。”


    淩止白天一直在忙,根本也沒空多想,此刻見到矜厭過來,心底仿佛有什麽地方被填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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