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如來醒的早,日日坐在窗邊念經,思考供奉說的故事,看上官鴻信練完劍折返回來,沐浴過換常服,跪在幾案旁寫字。這天不知怎麽,俏如來盯著他,無來由開始嘆氣,拗不過上官鴻信追問,輕道:“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我說了,不大合適的。”


    上官鴻信不妨他還會這麽念詩,放下筆撲進他懷裏,仰起頭笑道:“還沒做什麽你就要當我是春夢,我偏不做無覓處的朝雲,要一直纏著你。”


    俏如來道:“我都已經任你纏了。”


    晚間從神宮回來小憩,一睡整晚,他是被餓醒的。


    上官鴻信陪著吃過飯,笑問下午去不去曲江,先時答應過,俏如來便應了。


    出遊穿僧衣不大合適,俏如來換了素色寬袍,要叫侍女來梳頭。上官鴻信搶先一步將他按在鏡子前,動手拆起耳側的髮辮。他打理著長長的白髮,出乎意料認真,梳順重新編辮子,指腹薄繭劃過耳側,叫俏如來內心升起了含蓄的不滿足


    中秋方過,曲江池人不少,也有旁人坐蚱蜢舟圖個樂。江畔離宮正排演的舞樂隱約散播來,俏如來從烏篷中望出去,附近江洲不少少女結伴嬉遊,羽國民風開放可見一斑。


    沉雲堆積,遮蔽日頭,細密雨絲落入池中,泛起陣陣漣漪。俏如來還怕上官鴻信情緒低落,誰想他莫名興奮,原來憋了半天,他終於有機會用上準備的小爐溫酒。俏如來喝不來又推拒不得,抿幾口就滿麵潮紅。上官鴻信麵不改色包攬剩下的,摸出支短笛,悠悠揚揚吹一曲,正是離宮裏傳來的調子。俏如來不通門道,直白說好聽,笑道:“你倒樣樣精通,這笛子哪裏來的?”上官鴻信沒回答,隻央求著要他多誇兩句。


    回去天光大好,日落後又開始落雨,真是好不古怪。


    上官鴻信令人開了些窗,與俏如來坐在榻邊手談。燭火幽幽映照年輕人白皙的肌膚,暈開一層薄薄的柔光,越發顯得馴良溫順。一個專心思考棋局,另一個專注看他,俏如來玩兒一兩把沒了興致,上官鴻信主動收攏起棋盤棋盅來。


    俏如來凝望窗外細雨,吸入的空氣涼冷了肺葉,他摸了摸胳膊,忽然道:“魔世與羽國都在北方,理當幹燥的很,我自遇見你卻好像經常下雨,難道是我帶來了南方的雲?”


    這煩惱認真卻荒誕,上官鴻信笑道:“下雨也有好處,你知道我最耐不得熱。”


    俏如來輕嘆一聲,上官鴻信放好東西,攬著他問:“你怎麽了?”


    俏如來道:“我在想,托人送修的物件應當修好了。”


    上官鴻信默默蹭了蹭他的肩膀,輕聲道:“你要離開我了。”


    “我會回來看你的。”


    上官鴻信心裏壓著事,生出了不好的心思,悠悠一笑,聲音變得低沉,“隻是看看我?”


    俏如來還未來得及反應,溫熱的指尖已挑落他腕上纏繞的佛珠,上官鴻信的唇貼了上來。


    【有車,手動打碼,lofter\\微博都晉江同名】


    吹完絹麵,上官鴻信戰戰兢兢去戳俏如來。他實在是困,閉著眼睛搖頭,不耐煩地讓出半邊床,睡夢裏脾氣還是那麽大。


    上官鴻信從善如流,第二天殷勤地服侍起晚的俏如來,取來新衣服與他穿,嚴嚴實實掩去頸側一片清晰的紅斑,換上嶄新的僧袍,就是他送的那一件。將寬帶子係出漂亮的形狀,上官鴻信趴在俏如來膝頭笑,明亮的眸子像旭日暖陽,半點暗色也不曾有。


    這般乖覺,好似晚上胡亂折騰人的瘋子不是他,俏如來惦記著生氣不想搭腔,憤憤地在他耳側打上辮子,他還覺得有趣,“這下我和你一樣了。”


    一腔悶氣撒在棉花上,全無半點功效,俏如來悶聲道:“說好的畫呢?”


    接過絹畫,俏如來心中驚訝。落款分外端正,與素日飛揚的字跡完全不像,依稀有幾分熟悉,忘了在哪裏看過,剛要開口,被上官鴻信一把抱住。他幾乎有些語無倫次,“不喜歡我就重新畫,你別生氣,別不理我……”


    俏如來端著架子,麵上些微鬆動,上官鴻信再好聲好氣哄許久,又恢復了隨和的好性子。兩人正溫存地說著話,侍從來稟報,說陛下派來了人請。


    上官鴻信皺起眉,俏如來以為是不樂意,推推他胸口道:“好歹是羽國之主呢。”


    上官鴻信哼了一聲,侍從會意,拉開了紙門。


    綠袍內監入內行禮,身後數名捧著漆盤的女子魚貫而入。玄色內衫、鑲赤外袍、罩衣和精巧發冠一應羽國樣式,上官鴻信由著她們梳發整冠,一粒粒扣起繁多的盤扣。他整理著袖子,冷冷道:“出去,我與先生有話說。”


    內監想反駁,侍從看眼色知曉不對,忙不迭拉走。


    俏如來想他是不耐煩身上壓著重擔,招招手叫他過來,不敢揉梳理整齊的長髮,仗著殘存氣性捏了把那張臉,勸道:“既是公事,忍一下也就過了。”


    上官鴻信眼中泛出笑,“你還有力氣去神宮麽?”


    俏如來身上還好,主要是心裏受的刺激厲害,被他這麽一說倒像見不得人,漲紅臉道:“去的。”


    “你日日去聽故事,羽國誌異是真的麽?”


    俏如來先前不解時與他交流過,經過多日翻看和聽供奉講古,心裏有了大致考量,嘆氣道:“二十多年前,羽國應當出過一名神子,算來是當今的兄長,排行為十。策天鳳長他七八歲,自少關係不錯,後來做了老師,對外不曾傳揚,旁人當他們私交甚篤——其中也有十皇子的雙生妹妹九公主與凰後交好,鍾情策天鳳的緣故。”


    “既然神子存在,為何秘而不宣,又為何在羽國全無痕跡?”


    “羽國內亂之前,宮廷已經經歷動盪。嫡出太子失德被廢,三位年長皇子互相傾軋出了不少事,全數失去資格,母家、妻家或廢或削。羽皇培養年幼皇子,此後皇室祭天,祭司延請十皇子與十一皇子清修時,應當已發覺十皇子的不同,才令繼承人策天鳳教導,十一皇子算是個擋箭牌。”


    上官鴻信埋在他頸側道:“全是那供奉說的?”


    “其實我也不能確定她說的都是真實,不過結合起來,臆想個大概罷了。”


    “還有別的嗎?”


    “我以為,羽國叛亂後期與各種筆記中記載的有所不同。”


    上官鴻信挑眉看他。


    “羽皇即十一皇子,早年多次作為招撫使外派,曾擒捉叛軍大將。最後一次招撫回朝時,恰逢凶嶽疆朝興兵進犯,祭司老邁而終,羽皇重病臥床,授予他監國詔書。策天鳳離開羽國,王軍與叛軍在霓霞穀死戰,羽國可謂風雨飄搖。凰後繼承神宮,幫扶十一皇子與魔世談和,經歷不少時日平亂。”


    因是假設,俏如來說的很慢,話中多有保留。


    “不提凶嶽疆朝雷聲大雨點小,叛軍動向很奇怪。羽國西南安定富庶,東側群山地廣人稀,稅收遠不如西側。筆記中少有連番戰事,叛軍為何棄西就東?結合神子的身份與策天鳳的信件,我推測十皇子應同為招撫使,且成效更優,叛軍放棄的州郡實際上是由他兵不血刃收攏,重新歸附。這樣一名必成仁君的神子,因策天鳳和羽皇登基初年一起牽連甚廣的謀逆案消失在歷史中,難怪要封禁羽國誌異,既然策天鳳真實存在,自然有人會好奇其中的皇子是否存在。二十年足夠人們遺忘少年夭折的皇子,何況他母家不顯,並無顯赫姻親。”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金光布袋戲同人)金光布袋戲·雁俏·歸雁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開瓶可樂冷靜冷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開瓶可樂冷靜冷靜並收藏(金光布袋戲同人)金光布袋戲·雁俏·歸雁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