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祭司呢?”


    “神宮離皇城好幾個坊,祭司擊鉦前出發,還得一會兒才能走到這兒了。”上官鴻信指向宮門,“等會兒我們到那兒附近去看罷,我特地學了隱藏身形的術法呢。”


    一旁有夫婦在攤子上挑揀,父親肩上的小孩子好奇地左看右看,向俏如來伸出手,“佛,佛祖……”


    上官鴻信意外道:“居然見到一個在人族裏算感受力不錯的孩子。”


    “什麽?”俏如來轉過身要順他目光看去,沒留神被迎麵走來的女人高舉的竹筐撞到頭。額上擦過幾道痕跡,頭髮都被帶掉幾縷,那痕跡滲出紅色很快。他倒沒覺得有所謂,上官鴻信突然伸手解去束髮的紗帶,長指插在白髮裏,捋順遮去傷痕。他氣不過,憤憤道:“我要叫人去找她。”


    “沒事。”俏如來眸光有些飄,莫名失了氣力,露出淡淡的笑容,溫聲道:“到前麵去吧。”


    夜色漸濃,不遠處能看見五道洞口的丹朱宮門,南麵驟然亮起一道火光,在空中炸開星星點點,組成一方圓月。


    上官鴻信撈住俏如來拐進坊街僻靜處,直接躍上屋頂,停在橫向坊街與宮門大街交匯一處將將伸出的簷上。他迅速結陣畫印,畫定方圓,嚴肅道:“當心一些,我能維持的範圍不大。”


    商人們利索地收拾貨物與棚鋪,軍士從暗處湧出,很快將大街恢復成了清淨的所在。百姓躲在空隙處,遙望引信方向。


    “仙女要來了嗎?”


    清脆的童言童語令俏如來不由失笑。他不習慣像身旁上官鴻信一樣懸空晃著腿,往後挪了半身,抱膝看街麵,才感覺安定。


    火焰接連躥升,繪出神鳥的形狀,軍士護送神宮隊列緩緩來到,身著白衣的供奉吹奏著古樸悠揚的祭樂,隊伍正中的寬大車輦四柱僅係輕薄紗幔,隨著夜間的無名風飄揚,內中倩影一覽無餘。


    女子身著寬大紫衣,大袖鋪蓋身側,繁複珠簾掩去一雙美目,□□的下半張臉上濃艷的朱唇容色微妙。隻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便能讓人為那完美的正臉神魂顛倒。她端坐不動,散發極冷的氣息,冷裏還帶三分媚,如附骨之毒,撇也撇不去,鑽進了骨血噬人心神。


    上官鴻信在女子經過時抬手捏決,鳳形光斑俯衝向車輦,卻被不知名的力量掐滅在片刻振翅後。彼此已經知曉對方的存在,然那女人渾不在意,隨意抬起一手,火焰般的鳳凰自夜色中一點呼嘯旋出,盤旋上空飛向宮門,引來百姓的驚呼與跪拜稱頌。


    上官鴻信閉上眼,內心一片荒涼。


    俏如來一直觀察著祭司,先是好奇,再低低一嘆。他想起上官鴻信先前隨口一提,凰後——師尊的師妹,羽國最終的勝者之一——得天眷顧,連容貌也不曾老去,這樣的美人的確是當之無愧的毒。


    待神宮隊列進入宮門,街上又回歸俗世喧囂,煙花比先前更加盛大,空氣中飄散硫磺氣味。


    羽國入夜涼的很快,拂過的風帶走日間的熱度,俏如來忍不住摸摸胳膊。一條手臂抵在腰畔,上官鴻信不知什麽時候靠近了,低下頭,險些碰上他抬起的臉,這距離太近,近到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擔憂被煙花下少年一望見底的眸子收在眼中。


    上官鴻信幽幽喚他的名字,低沉的嗓音與平時不太像,帶著幾分氣聲。


    俏如來偏過頭,略帶粗糙的拇指劃過下顎,被觸碰到的地方升起陌生的燥熱。


    上官鴻信貼了上來。柔軟的唇是冰冷的,帶著猶疑,僅僅想要汲取溫度一般輕輕觸碰。


    須臾轉眼萬年,俏如來莫名感到窒息,微微啟唇,被攻破防守。上官鴻跨坐到他身上,按住後腦親吻,像溺水的人渴求呼吸,沒有一絲縫隙。短暫放過,俏如來不斷喘息,舌尖劃過他的耳垂,分辨不清的言語如同夢囈。他們正坐在斜向下的屋頂上,察覺上官鴻信有要朝身後傾倒的趨勢,俏如來不得不伸手撈住,唇上又壓下重量,指腹在麵上遊移,落在鎖骨凹下去的小窪,輕薄的力道,卻點起燎原之火,灼燙俏如來的理智。


    他被動承受著,又無比困惑,明明是他攬著人生怕他落下去,上官鴻信卻毫不在乎。他似乎覺得一起墜落也沒什麽大不了,正如引著他,一起墜落在此前從未想像過得路上。


    上官鴻信坐在一旁,挽起俏如來,捏他涼冷的手指。


    俏如來茫茫然的眼中劃過逝去焰火,團圓之夜的月色照進眼裏,他感受不到歡欣,隻念著念頭被曝露於世,無比難堪。


    一旦在意一個人,心亂了,念再多佛經都是自欺欺人。


    “放開。”俏如來難得冷下聲音。


    上官鴻信不防是這反應,氣急反笑,“我偏不!”


    氣力好似被方才的糾纏耗盡,俏如來眉眼染上倦怠,啞聲道:“這樣不好。”


    “還能有更不好的。”


    上官鴻信沉默一會兒冷笑,麵色可比月與風還要寒涼的多,打橫抱起俏如來,穿梭在樓宇間。


    手臂被扣的生疼,俏如來不自覺揪住上官鴻信胸前衣襟,想起初遇時就是被引著往未知方向去。那時不明所以還慌亂,此刻心中隻有無法言說的疼。知曉他不會傷害自己,隻希望這條路永無盡頭,可以相伴更長。


    上官鴻信落在院子裏,斥退使喚人,幾乎是拖著俏如來進房,不願意也無法,他的力氣異常大,攥的俏如來手腕脫臼似的疼,掙脫開連聲嘶氣,已經留了深深的紅印。


    僵持片刻,上官鴻信拂袖離開。


    側屋裏備了水,俏如來一件件一層層褪下衣物,將自己浸在水裏,閉眼吐著氣泡,直到將要喘不過氣。呆然冥想,指尖都泡的發皺。


    俏如來覺得自己有點可悲。


    這情感來的時刻、對象都十分詭異,隻能強自壓抑著,等待時間的開解。


    換洗衣服放在屏風後,掛著那件一次未穿過的□□。將頭髮擦到半幹,俏如來遲疑片刻,隻穿上尋常的外衫,又擔憂冷,多加一件大袖。他推開門,頓住腳步,輕道:“你這是何必?”


    上官鴻信垂頭坐在幾案旁,寬大的黑衣背後濕了一片,全是發梢落下的水,聽到話聲,肩微微一顫,卻沒有動,燈光映照的長髮泛起妖異的紅。


    俏如來定定站了會兒,拿新的巾帕過去一頭蒙住上官鴻信,隻道:“頭髮要擦幹了再睡,不然會頭疼的。”


    “為什麽生氣?”


    上官鴻信抬起眼,滿是委屈,下一刻就像要哭出來。俏如來轉身要走,上官鴻信拽住他衣袖,踉蹌起身將他圈在懷裏。


    “我這麽做,當然因為喜歡你。”顫抖的話說出口,上官鴻信頓了頓,再開口卻是平穩而飄忽的輕笑,“我讓你厭惡了。”


    “沒有。”俏如來下意識反駁,回應的擁抱像要將他揉進身體裏。


    心中那一道線一旦跨過,便萬劫不復。懷抱他的少年是魔,俏如來提醒自己,可他……不一樣,因此才放任感情瘋狂生長。拒絕不了被拖拽著撲倒在床榻上,俏如來忽然也有些不管不顧,輕道:“我對你是一樣的。”又嘆氣,“可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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