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如來道:“我不過是個外人。”


    “他在外人前更乖巧嘛。”雲海過客的自然讓俏如來一陣窘迫,“說起來,中原與羽國並無往來,先生為何執意要往羽國?”


    “有些在意的事。”


    “哦?”


    俏如來遲疑地問:“策君可聽說過羽國‘凶神’?”


    “哈,好問題。除了我,恐怕魔族都沒幾個能回答你……”


    雲海過客拖長了音,羽扇半掩,看不清麵容,深色的眸子真切地彎了彎。


    “所謂的凶神,不就是神子麽?”


    俏如來一時沒反應過來。


    “敢問先生,何為神子?”


    “個別皇族,隨著年歲成長,身上湧現不知來由的異能,被視作百鳥之神降世顯靈。”俏如來遲疑地說道,“神子中頂尖者,能夠化形為鳳,操縱純粹的力量。可是,這……這還算人麽?”


    雲海過客笑道:“中原一地,非人隱藏日久,修行人異能者都不在台麵。先生接觸的少,自然會覺得不算人。羽國皇族自詡傳承鳳凰骨血,神子能為臻至化境,超脫人身禁錮,反而最能證明他們悠久的血統。歷史中隻出現過一位羽化的神子,同時也是當時的羽國之主,他率兵反擊魔世,更親身入中原對抗元邪皇,最後一戰遭受重創,鳳凰靈身徹底消散。百年前,有人為之後幾位神子作小傳,他們武功、術法、智慧,甚至天運都優秀的令人神往,可無一人再修得羽化。”


    俏如來重複,“百年前。”


    “羽國已經至少百年沒有出現過神子了。”雲海過客望著俏如來,仿佛看透他所有的困惑,十分耐心,又道:“至於凶神,先生看過羽國誌異,還記得前言嗎?”


    俏如來點點頭。


    “傳說凶神初時並無異樣,隨著年歲成長,羽國會漸漸動亂頻繁。原因在凶神天生命格有失,為了完全承載鳳凰降靈,需要吸取天運乃至國運補足。運勢衰竭將使國家動盪,因此凶神現世,必然引來災禍。”雲海過客搖著羽扇,眼裏有些譏誚,“上一位有記載的凶神還在元邪皇作亂前,八歲就夭折。人死了,生前身後事任上下兩片肉隨便說,羽國皇族這預言到底是不是真的,誰知道呢?”


    俏如來沉默了會兒,說起其他事,“我一直好奇,雁王為何自稱雁王?”


    “哎呀,在魔世不要糾結名字。你若願意,改名叫帝鬼——就是我們修羅帝國帝尊的名字——也沒人會管。改成元邪皇倒不大好,畢竟千年前和九界都打過,碰上記仇的要倒黴噢。”雲海過客的語調和神態都變得和先前不大一樣,飄飄然離去。


    俏如來翻開他遞來的書,細看之下,怔在當場。


    午後落了會兒雨,不管不顧一盆盆似的潑,哪怕過了許久,地上依然殘存著些痕跡。


    俏如來走在竹林中,深吸一口氣,空氣涼爽,竹葉的淡香若有似無。


    撕碎後又拚接起的書冊,乍一看有些觸目驚心,後半本重新抄錄了內容,是與某人時有來回的書信。俏如來曾為師尊整理留存的筆墨,碎頁上的字跡雖然穩健,筆觸淩厲,一勾一豎都是師尊的習慣。


    “俏如來?你怎麽在這兒?”


    伴著木屐聲,高挑頎長的身影出現在俏如來要往的去處。


    長發鬆鬆挽在肩頭,他的打扮一如既往,寬大的玄色寬袍罩著白衫,隨意繫著,空空落落。


    俏如來道:“我來看書呀。”


    “忘了我吩咐過了……”上官鴻信慢吞吞走到跟前,傾身抱住他胳膊,長長舒了口氣。


    俏如來微微一僵,輕道:“策君說明日就能啟程。你這麽累,是不是再延一天比較好?”


    “我路上再休息也是一樣的。”上官鴻信含糊地道:“現在什麽時辰?”


    “將要申時了。”


    上官鴻信揉了揉眼睛,“吃飯嗎?”


    “我不餓。”


    “那陪我嘛。”


    上官鴻信又要揉眼睛,俏如來伸手製止,卻也沒辦法解決他一路淚流。回到書房,上官鴻信直撲羅漢榻,等侍女布飯一會兒時間都能睡著。


    俏如來整理攤開的書,口上道:“你這幾天做什麽了那麽累?”


    上官鴻信懨懨地撥弄筷子,“我把附近駐地跑了個遍,統共才合過一次眼。術士最忌長久施法,策君倒好,使喚起人不帶休息的。”


    吃到差不多,又灌了茶,上官鴻信精神好不少,令人搬來棋盤,一手執黑,一手執白,很快開啟新局。


    俏如來見他落子極快,盤麵黑白緊追不捨,起身道:“我也該回去了。”


    上官鴻信抬眼,眼神閃了一下,笑道:“你在看盜才生這本?”


    “你看過?”


    “豈止看過,後頭就是我抄的。不知作者現在在何處了,能有那麽不凡的想法,應當已經做大官了罷?”


    “……也許罷。”


    俏如來呼吸一窒,剛走兩步,被上官鴻信叫住。


    少年單手支著麵頰,眸子微眯,長睫落下幽暗,明媚的金色蒙上陰翳反倒更加妖異。


    “你還是穿之前一件更好看,魔族看到都要追去西方極樂呢。”


    俏如來鬼使神差脫口而出,“包括你嗎?”


    “哈……你要我一起麽?”


    他說的緩慢,唇上的弧度很是微妙。


    俏如來轉身就走。


    漿洗過的□□在床頭擺了兩天俏如來都沒想過去管,這下迴轉房中,忙不迭卷一卷就塞進書笈底層。


    一名侍女捧著個木匣入內,除了上官鴻信初時要走的那套衣服,還有幾件新做的雪白單衫。另有一件外衣,銀白暗花料子為底,黑金花紋滾邊,蒙著兩三層朦朧的紗,係帶上繡佛語,展開才知是□□。


    “時間太趕,公子吩咐都比照舊衣的尺寸做了,還請先生不要介意。”


    “不會……多謝。”


    俏如來柔聲道,伸手去倒茶,水流顫顫巍巍。他捏著小小的茶杯,一口一口抿,渾然不知滋味。


    晚間躺在床上,何時睡著都忘卻。


    俏如來醒來梳洗,拆掉耳側的髮辮,簡單束在腦後,吃了飯,囑咐侍女收起所有書,自去前廳尋主人。


    內中人似乎在閑聊,雲海過客忽然拔高了聲音,“絕對不行!他可比不得你亂七八糟想法多。”


    “你就這麽不相信我啊?”上官鴻信的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


    “那不是廢話嗎?”


    “策君覺得我會做什麽?”


    “你不如問問自己。”


    俏如來還在猶豫該不該進去,上官鴻信已打著哈欠走出來,湊近了道:“怎麽想著束頭髮了?這麽打扮倒很精神呢。”


    “一路麻煩先生了。”相比他的輕鬆,雲海過客簡直如臨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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