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說不出自己心底是個什麽滋味。


    嫉妒?憤怒?鬱悶?傷心?


    他望著這張臉,感到胸口窒悶。


    究竟是什麽時候,他對她的感情由得知真相後的厭惡反感變成了現在的......慶幸?


    沒錯,他在慶幸。


    他慶幸他是這個世界的男主角,無論世界如何逆轉,他們都會順應世界的意誌,走到一起,如一片荷葉上兩顆相融的露珠。


    容華覺得自己像個拆散一對好姻緣的惡人,挑眉笑著望她:“有什麽關係?實際上,你也分不清我和他,不是嗎?”


    心底酸澀,但一想到他其實是在吃自己的醋,這份酸澀又變成了滑稽,甚至是荒唐。


    “嗤,大言不慚。”


    朱珠金黃的瞳孔如同日暈,從瞳孔中心淺淺擴散開,又像寶石一般泛著淡淡的光澤。


    “除了這張道貌岸然的臉,你們一點兒都不像。”


    她抬起長刺,抵在他喉口,刺出點點血珠,順著他的對襟暈染,如點點紅梅在雪地上綻放。


    微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所以,你也陪他,去死!”


    一道黑影如閃電般迅疾劃過,鼓蕩的殺氣淩空割破容華的袖袍,他驀然向後平平瞬移數寸,而朱珠窮追不舍,一雙寬闊巨大的雙翅刮破雲層,雙眸閃動著殺意!


    容華伸手,混不在意自己被劃破的手掌,攥住了長刺尾部,隨後指尖輕點,觸到了朱珠的手背,他露出一點笑容。


    “把我當成他,不行嗎?”


    朱珠訝異地睜大雙眼。


    容華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美若冰霜的樣子,他說出這番話,非但沒有半點隱忍與恥辱,反而很坦蕩地看著她。


    “本尊與他並無不同,如果你喜歡狐妖,本尊也可以化作他的模樣。”


    說著,容華周身猝然泛起一層乳白色的霜氣,兩隻毛茸茸的紅色狐耳鑽了出來,抖了抖。


    ——泛紅上揚的狐狸眼,水紅微翹的薄唇,他穿著半露不露的紅衣,狐尾輕輕掃著腳踝,觸響了腳上的金環,當啷作響。


    見她雙眼發直,容華露出一個與他平日截然不同的媚笑,聲音也變得慵懶華麗,帶著沙啞的尾調:“如何?”


    朱珠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無語的情緒。


    冰清玉潔、清冷出塵的仙君大人居然為愛做替身,無論怎麽想都絕不可能發生在容華身上!


    她有些驚悚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就很想說一句,你人設崩了。


    但好在,她及時忍住了這句吐槽,嘴裏一個刹車,變成了:“你瘋了不成?”


    容華黑沉的雙眸凝視著她,重新變回原貌,聲音平緩而堅定:“隻要你願意。”


    隻要你願意以這種方式接受我。


    隻要你能開心。


    他的眸光似層疊的山巒,一山深過一山,情緒浮浮沉沉,全都掩在那黑曜石似的眼底。


    他的聲音,表情沒有一絲波瀾,仿佛為了她,他什麽都可以付出,什麽都可以忍受。


    他深情而強大,俊美無儔,是虐文中回心轉意的,最完美的男主角。


    朱珠盯著他半晌,卻突然扯起嘴角,嘲諷地笑了一下。


    “......原來如此。”


    如果容華是這種願意為愛妥協的蠢貨,那隻能是她看走了眼。


    他和她一樣,是為了達到目的就能不擇手段,心狠手辣的小人。


    他所表現出來的深情、妥協,不過是為了感動她,將她留在身邊所上演的戲碼罷了。


    ——說到底,容華壓根不在乎她究竟愛不愛他。


    或許他現在確實對她很著迷,但他強大的理智不會為了什麽區區替身梗所動搖,他知道自己無法留下她,因此才會惺惺作態,試圖軟化她的態度。


    ——如果她真的信了他的假話,恐怕等待她的,就是被囚禁洗腦,然後渾渾噩噩與他做一世眷侶的命運吧?


    真是讓人一點也無法放鬆啊......


    朱珠緩緩吐了口氣,雙眸輕闔。


    事到如今,任何的偽裝都沒有了意義。


    “別裝了,容華,”她聲音疲倦而平靜,“你知道這絕無可能。”


    “我了解你,你自負而聰慧,自詡不會為任何事所動。我不會再僥幸自己能成為這個例外,”


    她說著,感到自己的石心像是滿是裂縫的雞蛋殼,發出哢嚓哢嚓的響聲。


    一縷縷金光從皮膚下浮現出來,她的眼下、脖頸、雙臂和雙腿上滿是金色的咒符,帶著一股莫名的神性。


    “你多疑而警惕,縱使一時愛我,也會不斷懷疑這是否是所謂命運的安排。


    你一生逆天而行,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又怎麽會允許我這個意外出現呢?”


    她濃豔嫵媚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輕快的笑意。


    “所以,你我都知道,你許諾的這些東西,毫無意義。”


    她細細端詳容華的臉,發現他沒有浮現出任何意外的神情,雪融般細膩冷白的皮膚上,每一寸都似神祗精雕細琢而成,令人不禁感歎造物主的偏愛。


    容華的長袍,發尾無風自動,繡著雪蓮的袍帶發出泠泠聲響。


    他玉骨似的手指慢慢收緊,下顎線條鋒利如刀。


    “果然,你也回來了。”


    他自言自語道:“一切都與曾經不同,我推演數萬遍,也算不出,這個變數竟然是你。”


    一片片冰刀似的雪蓮花瓣從他身後浮現,銳芒閃爍,齊刷刷刺向朱珠!


    朱珠橫過長刺旋轉著抵擋,乒乒乓乓的撞擊聲響如驟雨急落,大珠小珠落玉盤,清脆緊迫。


    容華:“什麽時候注意到的?你祭出鏡花水月鏡,本尊還以為,你是想要與我再續前緣。”


    他的聲音不輕佻,不漂浮,每一字都珠圓玉潤地清晰,像是在公事公辦,可朱珠能從中察覺到他的態度。


    他在俯視她。


    他認為她用鏡花水月編織幻夢勾引他,是想在這一世重新做他的道侶。


    他明知道這一點,卻依舊順從自己的心意,配合了她的“勾引”。


    從這一點就足以看出,容華骨子裏是個多麽高傲自負的人。


    朱珠想,這大概就是在她讓他恢複記憶,利用舟形烏頭給他製造新的一重重幻境逼他發瘋時發生的事。


    容華拿回了記憶並發現了漏洞,自以為看破她的計謀,並將計就計,使感情隨波逐流。


    還真是......自戀。


    但這恰恰說明,她的計謀是有效的。


    “對啊,這是我的陽謀,”


    朱珠笑著擊飛最後一片花瓣,抬手將黑刺投標槍一樣擲出,那灼目的金發如同長虹貫日,一如她的霸道張揚,朝他飛席而來。


    而她合攏雙翅,從雲端一躍而下!


    “哪怕明知道這是個陷阱,容華,你來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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