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天已經開始轉暖,夜風帶著恰到好處的潮濕,像是溫柔的大掌撫過人的肌膚,舒服又愜意。


    賀聆跟柏珩約在夜市相見,他已經比約定時間提前了十分鍾抵達,但步行到夜市入口時,遠遠就瞧見了人群中最為亮眼的存在。


    人潮湧動,柏珩安安靜靜站在各色燈光下,他穿著印花黑色長袖,極致的黑將他身上那種澄澈襯托得愈發純粹,處於煙火氣的鬧市中,太過於精致的他有一種微妙的不和諧感,但也恰恰是這份違和,讓他跟人群隔離開來,好似仙子入塵來,吸引凡人目光的朝拜。


    賀聆心髒不受控製的因為這份美好而極速跳動,他按捺住久違的心悸,快步穿越過喧鬧的人群,來到柏珩麵前,“怎麽來得這麽早?”


    柏珩喜上眉梢,“不想你等我。”


    賀聆幹脆地拉住他的手,柏珩沒有拒絕,牽了兩秒,反客為主地握住了賀聆的,跟在賀聆身旁,他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夜市熱鬧非凡,各式的攤位挨挨擠擠,巷子卻不大,隨便轉個身都能碰到人,他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對方,顯得興奮又期待。


    賀聆就是算準了柏珩這種吃慣了露水的花朵定未曾感受過人間的煙火氣,才帶他來夜市湊湊熱鬧,他如今對柏珩尤為上心,願意帶著這朵嬌花“見見世麵”。


    “沒有來過吧?”賀聆隨口問道。


    人潮擁擠,小攤販的老板在吆喝著招攬過路客人,柏珩跟賀聆肩挨著肩,他搖腦袋,左看看右看看,新鮮極了,“我以前聽朋友說起,但從來沒有來過。”


    賀聆心想那當然,柏珩的朋友非富即貴,同學都知道他的家世,帶他去的地方自然也都是貼近他生活水平的,怎麽會領著他一個世家小少爺來這裏玩兒人擠人,吃幾塊十幾塊的路邊攤小吃呢?


    見到柏珩正盯著鐵板豆腐攤,賀聆直接牽著他走過去,豪爽道,“老板,來一份。”


    柏珩認真地看老板在鐵板上翻炒加料,眼瞳亮晶晶地看向賀聆,“我吃過鐵板燒。”


    語氣帶著點驕傲,仿佛考了滿分的學生。


    賀聆忍俊不禁,“這裏的鐵板燒可跟店裏的不一樣,你吃蔥嗎?”


    “我不挑食。”


    賀聆挑了下眉,“我還以為你們有錢人嘴都很刁呢。”


    柏珩自認為賀聆這句話是在誇他,靦腆一笑。


    老板把裝在紙盒的鐵板豆腐遞給柏珩,柏珩拿著手機要掃碼,賀聆按住他的手腕,“八塊錢就別跟我搶,說好了是我帶你吃好吃的。”


    他付了款,卻見柏珩一直把鐵板豆腐拿在手裏,似乎是思考去哪裏吃,賀聆直接從他手裏接過,拿著木簽刺了一塊豆腐遞到柏珩嘴邊,柏珩左右看看,凝眉道,“就在路上吃嗎?”


    “不然呢?”賀聆失笑,“難不成八塊錢的東西還要給你定個豪華包間嗎,大家都是這樣的,你不用不好意思,啊——”


    他像哄孩子吃飯一般張了張嘴,眼神催促著柏珩。


    柏珩家教嚴格,從小接受的是繁瑣的禮節,在大街上吃東西這一點是他想都不會想的,但在賀聆的期待中,他還是張嘴叼住了那一小塊豆腐,吃進了嘴裏。


    賀聆驚道,“這個很燙,你要吹一吹......”


    話音未落,就見到柏珩難看的臉色,他含著滾燙的豆腐,吃不進去吐不出來,委屈巴巴地向賀聆求助,賀聆連忙把紙盒端到他嘴邊,“你先吐出來。”


    大庭廣眾之下,柏珩絕不會做出如此失禮的事情,他皺著眉忍過那陣滾燙,隨意嚼了兩下,把豆腐咽了進去。


    賀聆生怕把他燙壞了,將他拉到人少的街旁,心急地拿紙巾擦柏珩的唇,又湊近去看,“沒燙著吧,張嘴我看看。”


    這個姿勢,看起來就像要接吻,但賀聆此時是真擔心,也顧不得這麽多,見柏珩不動,皺著眉直接上手去摸紅潤的唇,心疼道,“別燙出水泡了吧。”


    柏珩柔軟的唇瓣微動,賀聆的指腹帶著點涼意,似乎撫平了他口腔裏的熱意,但與此同時,隨著賀聆的靠近與觸摸,他體內卻升騰起說不清道不明的燥熱,他莫名其妙張了張唇,賀聆的手還在他唇瓣上,這樣一來,就微微含住了賀聆的指尖。


    賀聆不明所以地抬眼看,光影中,柏珩黑黢黢的眼裏寫著深意,瞧著有點陌生,他似乎感覺到了一小截柔軟的舌不經意舔過他的指尖,要不是知道柏珩生性單純,他都要以為柏珩這個動作是在暗示他什麽了。


    太曖昧了,曖昧得賀聆恨不得當即對柏珩做點什麽。


    可惜這裏人潮太多,已經有人在偷看他們,賀聆很愛麵子,不想成為被議論的對象,連忙把手抽回來,站直身體道,“還好嗎?”


    柏珩甕聲甕氣道,“沒事。”


    “都怪我,忘記提醒你了,”賀聆頗為自責道,“我們去吃冰緩一緩。”


    柏珩唇上還存留著賀聆指腹的溫度,別別扭扭地頷首。


    接下來,賀聆帶著柏珩穿梭在夜市的每一條小巷子裏,吃了不少街邊小吃,還帶他去玩打氣球。


    賀聆自認為射擊玩得不錯,雖然不是百發百中,但每次也能贏點小禮物,打算在柏珩麵前出出風頭,十發子彈中了七個,結果贏了一隻洋娃娃,就隨手送給身邊一個小女孩了。


    “我能玩嗎?”柏珩躍躍欲試。


    賀聆又跟老板要了十發子彈。


    柏珩朝賀聆笑了笑,繼而神色嚴肅扭過臉,舉起玩具槍瞄準,賀聆失神地看著他漂亮到了極致的側臉,隻聽見砰砰聲不斷,柏珩已經放下了槍。


    彈無虛發,一數,竟然打中了十二個氣球,周圍看熱鬧的小孩都尖叫起來,崇拜地看著柏珩這個神槍手。


    賀聆驚道,“你玩兒得這麽好?”


    柏珩謙虛一笑,“上過騎射課。”


    簡直是降維打擊。


    老板的臉色不太好看,問柏珩想要什麽獎品,柏珩指了半人高的棕熊毛絨布偶,賀聆以為他童心未泯,卻沒想到柏珩轉手把布偶送給了自己。


    他一個二十六歲的大男人抱著棕熊哭笑不得,“摸著還挺舒服的。”


    柏珩咬了下唇,認真道,“這是我第一次贏東西送人。”


    他的好多第一次都是賀聆帶著他體會,第一次去酒吧,第一次跟人牽手,第一次到夜市玩,第一次在大街上吃東西,第一次玩遊戲贏獎品送人......


    賀聆雖然感動,但卻沒怎麽往心裏去,主要是他對布偶真的沒什麽興趣,而且這種幼稚招數他十六歲就不受用了,不過為了哄柏珩,他還是裝出極為高興的模樣,抱著布偶不撒手,調笑道,“這樣啊,那我一定天天想著小柏,抱著它睡覺。”


    柏珩果然又紅了臉,他怎麽這麽容易臉紅啊?


    九點多,賀聆和柏珩出了夜市,他把布偶放到後車廂,問柏珩有沒有人來接。


    “陳叔快到了。”


    陳叔是柏珩的專屬司機,柏珩出行都由他在負責。


    賀聆放下心來,上次他獻殷勤送柏珩回家,繞了那麽遠的路,回到家累得隻想睡覺。


    “今天玩兒得開心嗎?”等柏家司機時,賀聆有一搭沒一搭跟柏珩聊天。


    柏珩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開心,”他長睫卷翹,顫了顫,“我還能約你嗎?”


    “當然,我們是朋友,你想什麽時候約我都可以。”


    “那下次約會我來安排好嗎?”


    約會?賀聆挑了挑眉,“好啊。”


    柏家司機快到時,賀聆拉住柏珩的手,笑道,“我有個禮物忘了給你。”


    柏珩瀲灩的麵容寫滿驚喜。


    “不過我的禮物比較特殊,這裏不太方便。”賀聆握住柏珩的手,慢慢地放到了後腰處紋了白海棠的位置,輕聲說,“禮物就藏在這裏,等找個沒有人的地方你親自來揭曉。”


    柏珩放在賀聆腰上的手感受到布料後透過來的溫度,僵硬得不敢動了,他驚訝而羞赧地瞪著眼,不知道腦海裏在想什麽少兒不宜的東西,滿臉紅霞,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賀聆把他反應看在眼裏,往後退兩步,抽身,“司機來了,走吧。”


    柏珩欲言又止,怔愣著眨巴眨巴眼,上了車還搖下車窗探出腦袋來看他。


    賀聆瀟灑地朝他揮揮手,在心裏笑罵,自投羅網的小笨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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