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後亂性是情場中的慣用伎倆,但人和人不一樣,凡事應該講究對症下藥,裴聿這種人,如果今天晚上徐涓半哄騙半強迫地把人給睡了,明天早上裴聿酒一醒,他的戀愛之路就走到頭了。


    徐涓雖然很想睡裴聿,但他不至於急色到頭腦發昏。


    他是抱著談戀愛的目的來的,趁人之危當強奸犯可不好。


    “裴老師,你頭暈嗎?”徐涓幾分鍾前還在擺冷臉凶李夢洲,這會兒嗓音溫柔得能捏出水來,他讓裴聿靠在車座上,手往車座上一搭,虛虛地摟著裴聿,“頭暈就睡一會吧,放心,到地方我叫你。”


    “……”


    裴聿就算沒醉,也被他折騰得頭暈了,眼神望過來時滿是指責。


    但他們坐在出租車裏,車內光線很暗,給了徐涓很大的裝瞎空間。他往裴聿身邊靠了一點,假正經道:“剛才和你一起吃飯的,是賀明書老先生?我以為你是他的粉絲,沒想到你們這麽熟。”


    裴聿道:“他是我姑父。”


    徐涓:“……”


    這年齡差得有點多,您姑姑幾歲啊?


    徐涓沒好意思八卦人家的人際關係,他輕笑一聲,很自然地說:“這麽巧啊,咱們倆真有緣,我小時候去賀老先生家裏拜訪過好幾次,因為我當時的書法師父是他的好朋友,經常帶著我,說不定我們小時候見過呢。”


    這話半真半假,前半句是真的,後半句是他憑想象力胡說八道,強行拉關係。


    裴聿卻有點吃驚:“你學過書法?你師父是哪位?”


    “段西園。”徐涓報上一個名字。


    裴聿更驚訝了,徐涓摸了摸鼻子,表麵一看是自謙,其實心裏很尷尬。


    段西園確實是他師父不假。


    當年徐涓他媽何湘姿女士迷上了書法,自己不學,讓兒子去學,徐涓就被迫多了一門課程。但別人學書法頂多報個班兒,何湘姿卻一本正經,各種托關係找人情,讓徐涓拜了一位書法大家當老師,這位大家就是段西園。


    段西園不僅書法造詣高,國畫水平也是一流,徐涓跟著他學了好多年,算是正經弟子了。


    但徐涓實在不喜歡這些東西,二十歲生日一過,他決定“勇敢做自己”,從那以後,再也沒好好寫過字、畫過畫了。


    段西園看他如此朽木不可雕,一氣之下讓他滾蛋,跟他斷絕師徒關係了。


    以至於,徐涓出門在外一般不提這件事,怕給自己的老師丟臉。


    現在是為了跟裴聿套近乎,他沒什麽好聊的,隻能厚著臉皮提一提“當年勇”。


    裴聿很吃這套,因為知道他家世不凡,倒不至於懷疑他吹牛。


    裴聿道:“我很喜歡段先生的字,徐總能學他幾成功力?”


    “……”徐涓笑了,心想現在恐怕一成都沒有,但這麽好的機會,他怎麽可能放過,於是閉著眼睛自吹道,“還成,至少看得過去,裴老師要親自看看我寫的字嗎?你家裏有文房四寶沒?”


    “有。”裴聿真是單純,聊到自己喜歡的事,瞬間就把徐涓的“別有用心”忘了,竟然心甘情願請黃鼠狼上門。


    徐涓越看他越可愛,這哪是冰山?這明明是不諳世事的小龍女啊!


    哎,這麽容易被欺騙,簡直想把他抱進懷裏親一口。


    但小不忍則亂大謀,徐涓老老實實地把搭在後座上的手收了回來,端正坐好,假裝不好意思道:“等會如果我寫得不好,裴老師可不要笑我啊。”


    裴聿說不會:“徐總太謙虛了,段先生的弟子怎麽會寫得不好?”


    “……”


    徐涓被說得心虛了,敢情裴聿是來真的,他這麽期待,萬一搞砸就尷尬了。


    其實在別的地方裝逼的時候,徐涓沒少秀書法,但那些人都是外行,看個熱鬧罷了,隻負責給他喊“666”。


    他不知道裴聿是不是真正懂行,最好隻是普通書法愛好者,不算懂。


    不過話說回來,再懂又能懂到什麽程度呢?他好歹是真正學了很多年的,有名家手把手從小教到大,即便這幾年生疏了,糊弄裴聿也綽綽有餘。


    徐涓重新找回了自信,狀態放開了,一路上陪裴聿閑聊,從書法聊到國畫,這都是徐涓比較能聊的領域,裴聿對他的印象明顯變好了,下車的時候,嘴角竟然掛著一絲笑意。


    如果沒記錯,這是他第一次對徐涓笑。


    徐涓被他的笑容晃得眼暈,忽然覺得喝酒的人可能是自己,否則怎麽這麽上頭?


    這會兒已經九點多了。


    司機停車的地方是鴻大教職工宿舍大門外,徐涓付了賬,跟在裴聿身後往小區裏麵走。


    進樓門、進電梯、開門,總共花不了幾分鍾。


    門一關,徐涓都恍惚了——


    他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地登堂入室了,本以為最難攻克的高嶺之花,這麽好上手,今天晚上是真實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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