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高階浮空飛梭,緩緩停靠在九星坊外頭的泊位上,等到梭門打開,一青年一黑皮光頭壯漢,一前一後出了這飛梭。


    打頭的青年修士,築基圓滿修為,英俊挺拔,麵白無須,緋色法袍隨著走動輕擺,法袍上繡著的靈獸,也隨之變幻身姿,或走或臥,活靈活現,整體給人一種來頭非同小可的感覺。


    此人便是方清源了,至於後頭那個,自然是新收攏過來的客卿,九煙。


    兩人乘坐齊雲城的高階飛梭,中途還轉了兩次,才最後到了這白山九星坊市,到了這裏,方清源的心情就猛然開朗起來,雖然此地不如齊雲繁華,但足夠自由。


    在齊雲,方清源總感覺自己寄人籬下,而到了九星坊,到了白山,他一宗之主的派頭,也隨著高漲。


    帶著九煙,方清源便往清源宗的地方趕去,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閉關清修,等待九煙把那洞真香給煉製出來。


    回到宗門,方清源喚來劉詢,讓其為九煙建個製香靜室,九煙製香過程中所需的各種材料,不要吝嗇靈石,一概買來。


    劉詢得到方清源的命令,也沒有提出什麽異議,在清源宗中,方清源便是這裏的天。


    把九煙安置下去,方清源把金寶放了出來,充作清源宗的鎮山神獸,然後便回到山頂靜室內,默默運氣打坐,調整身心,等待最後的日子來臨之際。


    於此同時,他也把自己的萬物心聲神通,擴散開來,遍布這清源宗,方圓幾十裏的地界內。


    這種擴散是迅猛的,但放開傾聽萬物的心聲,卻是緩慢和謹慎的,方清源很清楚,如果自己猛然放開,那幾十萬凡人的心聲,將會衝爆自己的神智。


    目前方清源擁有的四種神通,長生氣有仙府內的元氣轉化,魂道有誅神刺加持,五行大道有五色光,以及那五行法相,這三者都不用太過於擔憂,唯有這取自蜂母的萬物心聲神通,卻是方清源自己修行來得,比起其他三種,缺了一點先天上的契機。


    故而,方清源便想通過這種辦法,希望自己的萬物心聲神通,能夠達到和其他三種神通一樣的程度。


    春去秋來,五年時光走過,山下樹木的葉子枯了又綠,綠了又黃,最後化為枯葉,落入大地之中,與其融為一體。


    這一日,清源宗山上,一位光頭黑皮大漢,突然放聲大笑:


    “噫,道爺我成了,我成了。”


    伴隨著此人有些癲狂的舉動,門口守著的弟子,趕緊把劉詢喚了過來。


    當劉詢到場時,那黑皮,哦,是九煙,他抓著劉詢肩膀,使勁搖晃:


    “洞真香成了,上品洞真香,讓我製成了。”


    劉詢聞言,也欣喜難抑,作為庶務掌門,他是清楚這洞真香對方清源的意義的。


    但九煙之言,劉詢並沒有完全相信,他有自己的做事標準,於是他拿著九煙煉製的成品,仔細端詳起來。


    此香不過半尺長,渾身青碧,初嗅無色無味,過後幾息,自家腦子裏卻靈光大顯,雖然隻有短短幾息時間,但也足以證明此香不凡。


    洞真香隻是二階上品奇珍,但因為製作難,保存難,故而一向稀有,九煙能製出來,除了方清源之前給他帶來的壓力,以及清源宗為其提供數不清的材料外,九煙在製香造詣上,也有那麽幾分天資。


    而且在製成此香後,在劉詢查看此香時,九煙身上氣機開始大幅度遷躍變動,顯然是這五年來的積累,在大喜的心情撩撥下,猶如放開閘的洪水,開始衝擊那築基中期,到築基後期的瓶頸。


    劉詢感受到這一幕,心中一震,隨後大喜,這是雙喜臨門啊。


    於是便讓眾人出去,給九煙留下安靜的環境,其後他自己守在門口,為九煙護法。


    門口的弟子開始私下議論紛紛,九煙這個人在清源宗一向很神秘,自從五年前進入清源宗後,就一直沒有露麵。


    這也是劉詢的意思,他認為九煙為方清源製香一事,不能讓外人知曉,雖不用擔心有人攻打上門,可當年的蕭選入魔一事,已是前車之鑒,故而還是小心為上。


    若是有人在九煙製作的香中動了手腳,那後果就嚴重了。


    屋子裏的九煙在運功突破,門外的劉詢在為其護法戒備,而更遠處的一群弟子,也都默默等著。


    讓我們把視角拉遠,遠處樹木上的一隻青色鳥兒,見到這一幕後,眼中透出人性化的神采,隨後身軀一歪,像是打了個盹,等其清醒過來,它有些迷惑,自己在這裏作甚,於是扇動翅膀,朝著更遠處飛去。


    視角繼續拉遠,這一刻,清源宗內,成千上萬隻的飛鳥走獸,都齊齊打了個盹,等其清醒後,便該做什麽便做什麽,一切如同以往,沒有任何人發覺,它們比起以前,少了些什麽。


    山頂靜室,方清源睜開閉合已久的雙眸,神情有些迷茫,這一刻,他的神魂還沉浸在萬千分身的視角中。


    許久之後,方清源才徹底清醒過來,其後他的神魂總量開始暴漲。


    一點兩點,一份兩份,那共生在清源宗地界上,方圓五十裏範圍內,萬千的飛鳥走獸身上的神魂,此時共同回歸到他的身軀中,合在一起,使他的神魂總量,無限的提升。


    當然,無限隻是錯覺,當其神魂總量達到普通築基圓滿修士的五倍後,這種速度才驟然減緩。


    五年來,方清源在閉關的那一刻起,便試著把自己的萬物心聲神通,籠罩清源宗所有生靈心上。


    剛開始的時候還是比較順利,但時間久了,方清源不滿足隻是籠罩,被動感應,他想做些什麽。


    於是這時他便試著把神魂寄托在人類生靈身上,可是人類生靈有著肉身庇護,氣血之強盛,確實是神魂的大敵。


    倘若方清源硬要寄生,那隻有殺死對方,占據對方廬舍,可這也不是方清源想要的。


    因為這裏生活的都是他的子民,是他要保護的存在,他不可能為了實驗功法,而不顧這些凡人的死活。


    後來,方清源便換了一個思路,他不再糾結人類的身軀,而是把神魂寄托在剛剛出生的飛鳥身上。


    剛出生的小鳥,脆弱,神魂若有若無,方清源便分出一點神魂,寄生到這些幼鳥體內,與這些新生飛鳥共同生長,在其成長的過程中,他也得到了神魂總量的增長。


    再後來,飛鳥已經滿足不了他,他開始寄生走獸,六畜,直到九煙取得突破,這才讓他從這種狀態修行中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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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日之後,方清源感覺自己的狀態前所未有的好,隻是收回的神魂中,夾雜著太多原主的記憶碎片,這些東西,方清源還是要通過誅神刺,來清除掉。


    誅神刺專攻神魂,乃是方清源見過最犀利的攻擊神魂的術法神通,若是用來清除這些記憶碎片垃圾,隻能說是大材小用。


    心靈神通感知九煙還要幾天才能完全突破,方清源便繼續閉上雙眸,開始剔除自家神魂中混雜的飛鳥走獸的記憶碎片。


    短短七日一過,九煙便跟著劉詢,登頂來到掌門靜室前。


    未等通稟,靜室之門便已悄然開啟,劉詢見狀,看了看身後九煙,快步朝著裏頭走去。


    雲床之上,方清源靜靜盤坐,等其雙眸睜開,劉詢和九煙心中一驚,因為他們好似看到了一條虛幻的白色閃電,在兩人麵前勾連炸裂。


    靜室之內並不昏暗,可這閃電幻象卻有種照亮此地的錯覺。


    還好這異象一閃而逝,等方清源完全睜開雙眸後,就徹底不見了。


    九煙心中此時有些駭然,因為他發現,隻是五年不見,這位方宗主的神魂修為,顯然更是一層樓,依照他的見識,剛才那幅景象,明顯是神魂強大到一定程度,所造成的異象。


    這是作用於自己的心中,當對方神魂遠超自己的時候,自己才能感覺如同被閃電擊中一般的錯覺。


    此時,方清源沒有理會自己剛才,因為收功時,那誅神刺些許外泄的氣機,對二人造成的影響,他看了看九煙手中捧著的盒子,一揮手,這盒子便飛到了他的手中。


    然後打開一看,盒子裏頭安靜擺放著六根青碧色信香,他拿來細細檢查一遍,然後將其放回。


    開一次法壇,隻需三根洞真香就足夠了,多出這三根隻是有備無患。


    其實法壇一開,洞真香的燃燒速度,並不取決於這香有多長,而是根據方清源自身修為來算,到了後邊,法壇自會吸取他的法力,來支撐著法壇的運轉,而信香那時已經與法壇融為一體,隻要方清源法力不盡,這香就滅不掉。


    “辛苦你了,九煙,比我預想的時間還快些。”


    聽著方清源溫潤的話,九煙心中一暖,當年誇下的海口,說自己能製,但五年時間也未免太久,而方清源不但不怪,反而表示自己進展超出他的預期,這份信任,讓老油子的九煙,著實感動。


    “有功就賞,九煙你想要什麽,跟劉詢說吧,若是清源宗內沒有,我日後也會為你尋來。”


    “九煙拜謝宗主,這隻是盡我的本分,其他東西,九煙不敢奢望。”


    “也罷,那就換成靈石好了,劉詢,從門內支一百上品靈石給九煙,再放他半年假,讓其去外邊自己看著買。”


    劉詢點頭應是,其後九煙明智的告退,把此地留給劉詢和方清源。


    “宗主,您是否要結丹了?”


    劉詢忐忑問出此言,他的語氣裏,有著欣喜,有著期盼,還有著不安。


    方清源看著劉詢,腦海中回憶出當年在清風山上,為其測試靈根的時刻,當年那個小小的嬰孩,如今早已獨當一麵。


    “不必擔心我,結丹這一步總歸要走,早走晚走,有什麽區別?


    拖得時間越久,就證明伱越是恐懼結丹,恐懼天劫,用這種心態,如何能扛過天地問心?


    如今我修為早已圓滿,繼續蹉跎,隻會加劇自己的恐懼,一日拖著不結丹,這份恐懼就積攢一日,等積攢的恐懼滿溢時,便是身死之時。


    這一點上,等到你日後修為圓滿之時,也要牢記。”


    劉詢用力點了點頭,然後望著方清源,期待他再說點什麽。


    而方清源的反應,讓他失望了,隻見方清源又閉上雙眸,心思已經不知飄蕩到哪裏去了。


    劉詢默默退出此地,然後把門關上,看著外頭的九煙,盡量平靜道:


    “九煙道兄,跟我來吧。”


    等兩人走遠,方清源獨自歎息一聲,剛才他說得話,說得道理,他自己明白,可事到臨頭,他真的不怕嗎?


    是選擇八百年,甚至更加悠久的壽命,還是勇敢的邁出這一步,從而一躍成為真正初步主宰自己命運的修行者,方清源認為,他已經做好了選擇。


    五日之後,方清源誰也沒有告知,他帶著金寶,悄然離開了清源宗,踏入了蠻荒之地。


    熊風領地,方清源再次出現在這裏,當熊風見到方清源的第一眼,便知道方清源這是來尋求,當年自己的承諾。


    為此,熊風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他把龐大的身軀挪開,把這洞穴裏,四階中品靈地中,靈力最為濃鬱的地方,讓給了方清源。


    “方小子,你可千萬別死了,我還等著出去見金寶的娘親呢?”


    對於熊風的言語,方清源隻是平靜的笑笑,然後把金寶交托給熊風,讓其離得遠一些。


    天劫若是下來,遇強則強,要是熊風離得太近,說不定這天劫也要對著熊風來一下,到時候熊風倒黴不說,方清源也要受到牽連。


    等著熊風走遠,方清源來到熊風最喜歡待著的那塊大石上,開始從儲物袋中,往外掏各種東西。


    首先是一塊通體由玄水曜岩打造的法壇,此法壇剛從儲物袋中取出時,不過一掌見方,但隨著方清源輸送法力,頓時膨脹到兩丈方圓。


    方清源認真把這法壇擺放好,然後繼續取出香爐,令牌,旗杆,祭劍。


    等這些全部拿出,方清源便打開盛放洞真香的盒子,從中撚出三根洞真香。


    看著手中青碧色的信香,方清源輕輕一笑,然後插在那香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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