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腳都給我輕著點!弄出動靜驚擾了匈奴人咱們都得死這!”


    丘進帶了仨人在搬動一塊石板。


    他們身上穿得都是匈奴的衣服,說的話也是匈奴的言語。


    此地距離姑墨州僅有一百米左右。


    要不是黑燈瞎火的,但凡有點兒亮都能從城頭看過來。


    四個人合力將石板輕輕的挪開。


    “嘶~”


    放下去的時候,丘進一個手滑,直接落腳麵上了。


    那個酸爽啊,疼的丘進差點兒喊出聲,還好這家夥也是條漢子,倒抽一口涼氣兒硬是忍住了。


    “將軍!您的腳怎麽……”


    “走走走!別特麽耽擱了!先入城再說!”


    丘進強忍著疼痛一瘸一拐的鑽進了地道,然後就靠在牆壁上揉著腳。


    後麵的人相繼跟上,都進了地洞。


    最後進去的還把石板緩緩的挪回了原位。


    丘進吹了個火折子,確定這裏有氧氣,然後又借著微弱的火光看了看腳丫子。


    腫了,不過還好沒有骨折。


    這地道本就狹窄,正常也隻能蹲著走路。


    可是丘進的腳傷了蹲不下去,隻好跪地上手腳並用的往前爬。


    就這也是挺疼的,他又不敢叫喊,隻能呲牙咧嘴的堅持著。


    爬了一會兒,一陣牛糞的味道傳了過來,丘進一喜,悄聲道:“快到了!都給我輕一點兒!”


    又往前爬了一會兒,前頭隱隱有流水聲傳來,再幾步便能看到似乎有淡淡的月影。


    “慢著點兒,前麵濕滑別掉下去。猴子,你手腳麻利,你先上去。”


    丘進努力的側過身,讓跟在身後的一個瘦子到前麵。


    這人精瘦精瘦,個子也不高,但身手非常靈敏,還因此得了個外號猴子。


    猴子輕盈的超過丘進,往前幾步便能感覺到地道裏的濕滑和水汽。


    牆壁和地上也都有被水打濕的痕跡,還有不少青苔。


    這是到了地道的出口了。


    這地道挖的,出口竟然在一口井的井壁上,怪不得匈奴人一直沒有發現。


    出入口下頭一米多就是井水,水中倒映著半個月亮,再過一會兒月亮就過井口了。


    水井有輕輕的流水聲,可能是有地下暗河。


    這種坎兒井西域地區多的是。


    甚至有些地方坎兒井下方水道極其寬敞,都能直接當地道用。


    猴子摸了摸濕滑的井壁,又往上看了看。


    從這裏到井口差不多有三米了。


    “怎麽樣?上的去嗎?”


    丘進縮在後麵,輕輕的點了點猴子問道。


    “放心吧老大,手拿把掐!看我身手就是!”


    猴子微微仰頭自信的說道,說完就要往上竄。


    丘進一把拉住他叮囑道:“井口那裏小心點兒,上頭沒幾步是個牲口棚,不要驚擾了牲口!”


    怪不得能聞到牛屎味,原來是地洞打到牛棚附近提水井了。


    猴子點點頭道:“知道了。老大你們等我扔繩子下來哈,我先上去了。”


    說完,猴子輕身一跳同時手腳張開,直接撐在了濕滑的井壁上。


    呲呲……


    這井壁太滑,猴子就算撐在兩邊也是直往下掉。


    還好他手腳非常麻利,倒騰著手腳便往上挪動。


    沒一會兒就到了井口。


    猴子沒著急冒頭,而是先抓著井口突出的石頭,卡在那裏聽了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外頭沒啥異動,猴子才小心的探頭出去。


    “哞~”


    才剛冒頭,突然一聲低沉的牛叫傳來。


    猴子和下頭的丘進等人都嚇了一跳。


    還以為猴子暴露了呢!


    猴子忙的往聲音來處看去。


    借著皎潔的月光,看到不遠處有頭牛在那打瞌睡。


    可能有蚊蟲叮咬才叫了一聲,叫完了又耷拉著腦袋睡下了。


    猴子四處看看,牛棚外頭的小房裏有點兒燭光,看來是有人值守。


    又等了片刻,那小房裏仍舊沒動靜,他才確定沒有暴露目標。


    猴子忙的向下打了個手勢,示意上頭安全。


    也不管大晚上下麵能不能看到……


    確認沒有危險,猴子抓著井沿一用力整個人向上躥去,幾下就出了井口。


    他隨身帶著一條繩子背在身後,取了繩子出來。


    將繩子一頭拴在自己身上,又在井架上饒了一圈,另一頭則順著井口放了下去。


    焦急等待了半天的丘進一看繩子下來了,便知道事兒成了。


    “來來來,你們幾個先上去。”


    丘進往邊上靠了靠,讓後麵的人先出去。


    他這個腿腳,自己是使不上力的。


    猴子那小身板也拉不動他,隻能讓別人先走。


    上去了三四個人,才把丘進拉上去。


    “去!”丘進指了指牛棚外的小屋。


    猴子點點頭,心領神會。


    帶了倆人輕手輕腳的往那邊摸了過去。


    到了門口,猴子粘著吐沫在窗戶紙上開了洞往裏瞧了瞧。


    結果看到裏麵倆匈奴兵丁在打瞌睡。


    這小子拿出把小刀,三兩下就撬開門栓。


    三人輕手輕腳的潛入進去。


    “噗噗!”


    沒一會兒功夫,倆匈奴倒黴蛋血濺當場。


    搞定了看守,猴子鼓著腮幫子咕咕低吟兩聲。


    這種類似夜鶯的叫聲,是征西軍夜裏傳送信號的。


    丘進一聽猴子那邊的信號,立刻招呼下頭的人上來,很快十個人全都出了井口。


    “咱們分開走,注意不要暴露。就算暴露了也不要把井口這事兒供出來!”


    “事辦成了不要急著出城,城裏的幾個藏匿點可以用上,先躲兩天看看情況。”


    “就這樣!準備行動!”


    “按照計劃行事!”


    牛棚旁邊的小屋,丘進又強調了一下計劃。


    說完以後,大家都表示沒問題。


    丘進讓猴子處理了剛才幹掉的倆人,又清理了痕跡才輕聲招呼行動。


    大夥立刻散開行動。


    十個人沒入黑暗之中根本無從察覺。


    這城裏的地形,征西軍戰士們比匈奴人還熟悉。


    甚至根本就不需要引路的。


    再加上骨土那些人已經把姑墨州的兵力布置漏了個底兒掉。


    丘進帶著猴子和另一個人往城南的方向過去。


    這口井離城南方向較近,丘進的腿腳不好,隻能就近辦事。


    城南有一處營地,是月氏人的營盤。


    月氏人現在是匈奴大軍中的一個小勢力。


    以前月氏人一直是臣服大乾的,當年月氏人興盛的時候,兵力也比較強大。


    大乾曾在月氏這裏了月氏都護府。


    後來月氏實力一度衰落,又鬧了幾次內訌,現在隻能算西域三流小部族了。


    一年前,匈奴卷土重來占領的月氏領地抓住了月氏大王,將月氏人裹挾成了脅從兵。


    脅從兵的待遇比奴隸兵稍微好點兒,最起碼不用直接拿血肉填城。


    但炮灰的活兒還是他們來幹。


    衝鋒的時候隻能衝在最前頭,吃飯的時候卻吃的是最普通的夥食。


    遇到匈奴人還要點頭哈腰的行禮問安。


    “將軍。您說匈奴人真的能打得過大乾人嗎?”


    “不好說啊!匈奴人雖然多,但大乾會請雷神下凡。所以我覺得大乾勝算大一些,畢竟凡人肯定鬥不過神法。”


    月氏人的中軍大帳裏,兩個將軍打扮的人在小聲議論。


    這倆人是月氏將軍和他的副手。


    “將軍,您說說萬一匈奴人敗了……我們跟隨匈奴人進攻過大乾,萬一大乾怪罪下來……”副手有些擔心的說道。


    “唉!或許會吧。可是我們又有什麽辦法,如果不跟著匈奴人征戰,全族都要被屠殺。”


    “可是我們現在已經死了很多人了!出征的時候足有五萬多勇士,現在隻剩下三萬七八了,而且還有很多帶傷的!再這麽下去恐怕也要全軍覆沒了。”副手略微有些不甘心的說道。


    將軍沉默了,他早就在想這個問題了。


    如果和匈奴人死磕是全軍覆沒,攻打大乾也是全軍覆沒。


    那不是沒有什麽區別?


    草原民族,幾乎是全民皆兵,月氏也是如此。


    成年男性基本都隨軍出征了。


    家裏隻剩下女人和孩子,如果他們回不去了,那這些女人的孩子隻會淪為別人的奴隸,與滅族無異。


    大乾若是好打,他們說不定還能分一杯羹。


    比如之前的碎葉、疏勒、姑墨州,月氏雖然死了不少人,但也搶了不少東西。


    匈奴在放搶這方麵做的還是很公平的,誰搶到算誰的,脅從軍的也算數。


    但是現在……匈奴在龜茲大敗,聽說還是敗給了神祇。


    匈奴敗了,那月氏便是又得不到好處,又要死光光,這買賣就極不劃算了。


    “將軍!聽說安息那邊也經常抱怨匈奴人的壓迫,今天下午安息的少將軍還與匈奴人起了衝突,被匈奴人打傷了。”


    “你說……他們會不會……逃走?”


    副手沒敢說反抗匈奴,隻說安息人可能會逃走。


    如果安息人能逃走,那他們說不定也能逃走。


    “噓!此事不要再提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月氏將軍擺擺手說道。


    他還是下不了決心反抗匈奴人,甚至逃跑也沒什麽勇氣。


    在匈奴人這裏呆著,暫時還是混日子,可是現在逃走,萬一被匈奴人抓住,立刻就會淪為最低等的奴隸兵。


    “什麽人!”就在這時,賬外傳來一聲質問。


    然後便是一陣嘈雜。


    很快又衛士過來稟報,說有醉酒的匈奴人打了他們的守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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