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陽,羅信一整夜沒有睡踏實。


    昨日降溫,黃河河麵迅速封凍。


    看著冰層越來越厚,羅信心中升騰起了不詳的預感。


    南軍就駐紮在開封,現在黃河封凍了,他們隨時都可能打過來。


    “王爺!不好了!黃河徹底凍住了!”張壘慌張的跑到門口對著屋裏驚呼。


    羅信其實早就知道了,他一晚上就沒咋睡,每個時辰都會驚醒。


    醒了就會派人去河邊查看。


    現在黃河完全凍住,並且走車馬都沒問題了。


    “吱嘎~”羅信推開房門,臉上露出滄桑憔悴的表情。


    他再也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信王,此時已經淪落成了潰逃的流寇。


    “王爺。現在怎麽辦,虎蹲炮剛造了十五台,火藥也沒有調配好,這仗不好打啊!”張壘憂心忡忡。


    仿製的虎蹲炮造出了十五台,但火藥始終沒有實質性進展。


    目前仿製的火藥隻能把炮彈打到五十米外。


    而且一炮打出去,黑煙滾滾,旁邊的炮兵都嗆嗓子。


    “打上一場,試試虎蹲炮的威力。”


    “若是再敗咱們就去邯鄲、去冀州或者幹脆去京都。”


    “逃吧。說不定可以一路逃到苦寒之地。”


    羅信麵無表情的說著,似乎已經習慣了潰逃。


    經過一係列的敗績,羅信已經打不起精神頭了。


    說完話的羅信,淡淡的看了張壘一眼,便回了屋裏。


    張壘搖搖頭,對羅信的狀態很擔憂。


    正向這要進去看看,身後跑來一個護衛。


    “將軍!剛剛得到消息,開封的南軍北上了!”


    “快!讓人把虎蹲炮架到河邊去!”張壘慌忙說道。


    說完便跑進屋裏想告訴羅信這事。


    “阿壘。防守的事兒交給你了。我去邯鄲等你。”


    張壘還沒進屋,羅信就出來了。


    神色慌張的就要逃走。


    張壘也沒攔他,羅信這狀態還不如先撤。


    叫了護衛們安排了五千精兵護送羅信離開。


    張壘立刻在河邊擺開了陣勢。


    巳時左右,宋揚親帥大軍抵達了黃河南岸。


    拿出望遠鏡看了看,河對岸的賊兵已經列陣等待了。


    “咦?虎蹲炮?”宋揚看到了一排虎蹲炮,數了數有十五門。


    “王爺。他們之前偷了咱們兩台虎蹲炮,這些應該是仿製的。”


    “仿製的?嗬嗬。那就看看咱們兩邊的炮那個厲害了。”宋揚笑了笑道。


    他並沒有怪罪於明丟過虎蹲炮。


    這麽長時間,賊兵要是搞不到一點兒火槍火炮才有問題。


    隻要火藥的配方還在自己手裏,他們就永遠也不是對手,無論仿製的怎麽樣。


    於明招呼了前軍靠近,到了百米左右,虎蹲炮便架在了河上。


    “開火!”


    轟轟轟!


    虎蹲炮的炮彈噴湧而出,對麵立刻被炸得人仰馬翻。


    張壘努力的約束這隊伍,想等著南郡再靠近一下再開火。


    結果複興軍根本沒有靠近的打算。


    隔著百米就開轟了。


    “衝!衝上去搗毀火炮!”張壘發了狠,派遣敢死隊衝鋒。


    “把虎蹲炮推過去,跟在敢死隊後麵!”


    張壘讓炮兵推著虎蹲炮向前,他是讓敢死隊給虎蹲炮爭取距離。


    這一切於明早就拿望遠鏡看的清楚。


    敢死隊一動,於明便露出了笑容。


    “加農炮!開火!”


    “轟轟轟!”


    一連串的炸響,千米的距離,加農炮直接從南邊的灘塗發威,一炮達到對岸,那些剛剛靠前的敢死隊被紮了個四分五裂。


    “啊!救命!”


    “逃!快逃啊!南軍無法戰勝!”


    一陣炮擊過後,敢死隊也不敢向前了。


    他們被炸得隻顧向後跑。


    張壘沒了辦法,直接下令開火。


    十五門虎蹲炮發出的炮彈,最遠的才達到七八十米。


    根本夠不到複興軍的虎蹲炮。


    複興軍戰士們帶著嘲諷的笑容點燃了虎蹲炮。


    賊兵又倒了一大排。


    這下,再也沒有人敢在河邊帶著了。


    他們開始瘋狂的潰逃。


    連武器都扔下了,生怕影響逃跑速度。


    無論張壘怎麽彈壓,也阻擋不了潰逃的腳步。


    “唉!回城!”


    張壘本想來一場河道阻擊,畢竟兩岸河堤有些高度,居高臨下說不定能打。


    結果將士們這士氣,簡直跌落穀底。


    一點兒勇氣都提不起來,更別說打仗了。


    這一潰逃,頓時亂了套。


    於明搖動令旗,複興軍戰事們蜂擁而上。


    火槍火炮齊鳴。


    間或還要大喊投降不殺的口號。


    如此一來,那些毫無意誌的賊兵,大多選擇了投降。


    一場阻擊戰又是以賊兵的失敗告終。


    張壘逃回城裏的時候,帶出去的四萬大軍,竟然隻剩下一萬五了。


    城外。


    烏泱泱跪了一大片人。


    全是投降的。


    宋揚都沒想到,竟然會一戰俘虜這麽多人。


    帶著於明親自上前查看,宋揚才明白了緣由。


    這些賊兵們也沒有禦寒的衣物。


    開封的複興軍好歹還有身薄棉衣。


    這些賊兵大多數人隻穿了秋衣。


    有的穿的厚實的,也是四五層秋衣疊在一起。


    這麽個穿法,又冷又影響行動。


    能打的贏仗才怪呢。


    “大人!我們是誠心投降的!隻要您給口飯吃就行。”


    “是啊是啊!我們不怕死,給口飯吃我們就給您打仗!”


    看到宋揚和於明過來,跪在地上的賊兵紛紛口頭行禮。


    他們求得不過是一頓飽飯。


    “你們每日幾餐?”宋揚隨便找了個賊兵問道。


    “這位大人說笑了,如何幾餐。現在每日能和一頓粥就算燒高香了。”


    “大人啊。您讓我們投靠您,每日兩頓粥就行!”


    這賊兵開出了條件。


    竟然隻是兩頓粥。


    複興軍平日吃的是啥?


    白米飯管夠!


    時不時還得來燉肉!


    光看吃的複興軍也是必勝之局啊!


    羅信集團的糧草本就不多了,在信陽耗了一個多月,早已經彈盡糧絕。


    北逃也沒搜刮到多少糧食,到了黎陽基本上隻能靠手下的騎兵去附近的城池村莊搶糧了。


    好好一個信王,真的混成了流寇。


    “老於啊。把降兵們送回開封吧。讓劉懷仁接收好,這些都是上好的勞動力。別給凍壞了。”


    宋揚招呼於明吩咐了一聲。


    於明點點頭立刻安排人將降兵聚集起來。


    “都給我聽著,現在本將要送你們去開封,到了開封,都給我老實點兒。”


    “大人。能給吃的嗎?”降兵們小心的問道。


    “給!每天三頓粥!”於明一揮手到。


    “三頓!”降兵們震驚了,恨不得早點兒投降呢。


    “大人放心!隻要給三頓粥,我們都給你當敢死隊!”降兵們興奮的說道。


    “想得美!還想當我們的兵?沒門!等到戰事結束了,你們都會被分到各地去種田!老老實實做個平頭百姓!”


    於明冷聲道。


    複興軍可沒那麽容易入的,加入複興軍,那待遇,簡直其他職業好得多。


    兵員選擇上也是慎之又慎。


    這些降兵隻能打散了去各地充實人口,耕種田地,做普通的百姓。


    “不用打仗?”


    “可以種地?”


    “那給分地嗎?”


    賊兵們都是好奇。


    不打仗,還給地種。


    這好事兒,比天災之前還好!


    “給!當然給地!具體給多少,就看你們能分到什麽地方,大州府每人最少二十畝,小州府嘛十畝八畝吧。”


    於明耐心的解答降兵們的問題。


    這是一種拉攏人心宣傳政策的事情。


    一路北上,於明已經幹的輕車熟路了。


    “真的?我的娘嘞,大州給二十畝小州給十畝八畝?還是按人頭給?”


    “怪不得老牛帶著全家跑去山南東道就沒回來!原來他們那邊的政策這麽好啊!”


    “是啊是啊!要是找知道那邊這麽好,咱們還答什麽仗啊!”


    “哼!都怪該死的信王!不對!賊頭羅信!”


    “才給我們每家十畝地!”


    “黃河泛濫我家那點兒地都淹了!唉!”


    “我家也淹了,去年顆粒無收啊,給的那點兒救濟糧都不夠吃的!”


    “聽說都被上頭的將軍大人們拿了!”


    “哼!該死!”


    本來是宣傳政策的結果降兵們議論來議論去,成了聲討羅信的集會。


    於明廢了半天勁才讓大家安靜下來。


    “都給我聽好了!以後你們投靠了咱們江州王爺,那就是大乾的百姓了。不要想著打打殺殺的事兒,老老實實幹活種田。天災水災也用你們操心。”


    “有王爺在,就包你們人人不挨餓!”


    “好了!現在所有人集合!老子帶你們去開封!”


    於明登高一呼,降兵們亂哄哄的聚在了一起。


    他們平日裏也沒什麽訓練,能集合起來就算不錯了。


    於明撥了一千人的複興軍,押送著兩萬多降兵往開封去了。


    宋揚看著降兵們離開,搖搖頭道:“百姓們所求不過一日三餐,吃飽穿暖。”


    “可是羅信並不能給他們這些,所以注定要被百姓們拋棄啊。”


    於明深以為然道:“王爺說的是。咱們江州複興軍戰鬥力強,也是因為生活條件優越。戰士們吃飽喝足,戰鬥意誌高昂,身體素質優越,打仗自然勇猛無敵!”


    宋揚笑道:“你倒是總結的到位。”


    說罷,宋揚翻身上馬:“走吧。前麵還有個黎陽。天黑之前,把黎陽給本王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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