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溪下意識愣住了,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帶著不容分說的意味。


    從她看見他,到他走過來,不過短短數秒的時間,連留給她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顧溪心跳不受克製的瘋狂跳動起來,她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往哪兒逃,心跳如雷。


    謝西逾就站在她麵前,微微垂著眼,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他的手扣著她的手腕,指尖上常年持/槍附上了一層薄薄的繭。


    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男女之間力量懸殊。


    更別提謝西逾這種常年體能訓練的男性運動員。


    手腕被他摁著疼,顧溪蹙了下眉,“放開。”


    “顧溪。”謝西逾嗤了一聲,眼底沒什麽情緒,“為什麽讓我放開。”


    他眉梢微一挑,虎口鬆了力氣。


    “不是說和我對接?”


    “你這幾天跑到哪裏去了。”


    顧溪被他幾連問弄的發麻,唇瓣翕動,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過了半秒,她說,“你等我很久了嗎?”


    “嗯。”謝西逾舔了舔唇,“可我昨天才知道你是采訪的記者,昨天,我看見你和夏冬的合照了。”


    那張合照顧溪還有印象。


    夏冬那幫年輕的射擊隊隊員們都很熱情,采訪完特地和顧溪拍了一張合照,那時她和好幾個隊員都合影留念,隻是不知道謝西逾為什麽會看見。


    徐緋和她提過很多次要和射擊隊的教練對接,可是顧溪還沒有采取行動。按照她的計劃,後天是她對接的時間。


    所以今天,她一點兒沒有做好見到他的準備。


    整個餐廳的目光都朝著他們這邊聚攏。


    徐緋清咳了聲,好奇的朝著他們倆看了幾眼,“你們認識?”


    顧溪小聲說,“高中同學。”


    徐緋忍不住打趣,“早戀?”


    “不、不是!”顧溪頓時漲紅了臉,解釋,“不是早戀……我們隻是高中一個班。”


    徐緋隻是開開玩笑,顧溪這麽聽話的姑娘,高中時候一看就是那種不會早戀的好學生,但是謝西逾可不一定了。兩個人俊男靚女的,年紀相仿,倒是相配。


    謝西逾勾了勾唇,“徐主編,你別嚇她啊,她膽兒小。”


    “好好好,不開玩笑了。”徐緋笑了笑,“顧溪還膽小啊,我看她比其他姑娘膽量都要大。”


    謝西逾略掀了掀眼。


    “一年前有一個采訪,她那個時候在政/治新聞部實習,特地去了戰火紛飛的敘利亞,做了一次戰時記者,那會兒沒什麽人報名,除了幾個使館常駐,就她敢去。”


    “小姑娘勇敢的很啊,看出來是真喜歡這一行的,工作效率特別高,也很認真。”


    一道視線直勾勾地盯著她看,顧溪被說的不好意思,頭又低了低。


    頭頂響起一道男聲,謝西逾“啊”了一聲,“她以前就挺厲害的,是學霸。”


    他指尖的力度加重幾分,不由分說將她拉起來,帶入懷中,“徐主編,人我先帶走了啊。”


    謝西逾帶她來到寫字樓門口的私家車裏。


    他打開後車車門,前車留給兩個男生,分別是常旌和出去買汽水還沒回來的夏冬。


    常旌這麽多年隻獲得了奧運會銀牌,和三枚世錦賽銅牌,大大小小的體育賽事基本上都在前十名,隻不過這麽多年他一直差點運氣,巔峰那段時間隻得到一枚銀牌。


    常旌今年剛退役,退役後就去北體讀書了,偶爾往訓練隊跑,當當陪練,花邊新聞不少。


    夏冬今年十六歲,還沒到參加比賽的年紀。但是他小小年紀在全運會青年組斬獲多枚獎牌,是梯隊建設一支潛力股。


    夏冬拉開車門,一見謝西逾拉了個女生進來就懵了,哆嗦半天說不出話,“謝爺,你這去一趟報社,怎麽還拐了個女孩子回來啊。”


    夏冬忍不住多看幾眼,“這個女孩子還挺漂亮啊。”


    “嗨,顧記者,又見麵了。”常旌第一眼就認出了顧溪。


    夏冬驚了:“你是顧記者?”


    顧記者怎麽會被謝爺帶上車。


    他們倆難道認識嗎?


    夏冬怎麽也想不到這兩個人會有交集。


    他透過後車鏡看了一眼,不免“嘖”了一聲,這個兩個人一個貼著車窗坐,另一個收著長腿。頭各自偏著,坐的也太遠了吧,完全像是兩個陌生人。


    顧溪將口罩帶好,鼻音有點重,“你好。”


    她坐在後座貼著車門,和謝西逾之間隔著很大的距離


    “謝爺,她這是怎麽了啊。”常旌問,“生病了,要不要去醫院?”


    謝西逾說,“感冒了。”頓了頓,他低頭問,“要去醫院嗎?”


    顧溪搖了搖頭,“不用,送我回家休息吧。”


    謝西逾看了她一眼,“行,地址報給我。”


    車開了一會兒,謝西逾問,“怎麽會感冒?”


    “昨天宿舍熱水停了。”


    “宿舍?”謝西逾說,“你還在上學嗎?”


    “嗯。”顧溪淡淡地說,“讀研了。”


    “研幾?”


    “研三。”


    對方好久沒有回應,顧溪瞥眼看過去,視線落在他緊繃的下頜,她忍不住問,“那你呢。”


    “嗯?”


    “這麽多年,你在讀書嗎?”


    謝西逾淡淡地說,“嗯,在京北國安,但不常去學校。”


    盡管顧溪在別人口中聽到不少關於謝西逾的傳聞,可是她還是想親口聽聽他說他這麽多年的情況。


    可是他似乎並不想談,話到這裏戛然而止。


    “我還是老樣子。”他舔唇,懶笑,“可能比以前要好一點。”


    車速放慢,最後在京華大學北門口停了下來。顧溪不知為何有點戀戀不舍,她從車上下來,才發現肩上還披著謝西逾的外套。


    他的衣服上有淡淡的薄荷香與煙味,衣服穿在她身上很寬很大,很不適合,卻莫名有點占有和宣告的意思。


    “顧溪。”謝西逾看向她,眸色發沉,“到我問你了,你為什麽刪了我的聯係方式,不接我的電話?”


    他剛才在報社餐廳看見她,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甚至可以說很早之前就想問,可是他一直沒有聯係她,是因為他覺得她正過著和他完全不同的生活,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他沒理由打擾她。


    “我換了手機。”她輕聲淡淡地說,“弄丟了。”


    話剛說完,謝西逾嗤笑一聲,“弄丟了……”


    顧溪低下頭,她胳膊又細又直,一小塊雪白的肌膚被他的外套蓋的嚴嚴實實。可是她的眉間微蹙,神色也有些迷茫,單手想要把衣服扯下來。


    寧願受涼也不要他的衣服。


    就像她輕描淡寫回答的那句“弄丟”,換新手機也不願意留下他的電話號碼,她會不會把他的電話也給拉黑了。


    原來她這麽討厭他。


    “到了。”謝西逾按住她的手背,撩起眼,莫名有點不爽,“下車,衣服不用還了,送你,不喜歡就扔掉。”


    顧溪接下來幾天不用去報社。


    一般大型體育賽事後活動就會減少,顧溪這幾天在宿舍惡補了體育知識,和何煦去京城幾個景點遊玩。


    她的感冒神奇的好了,來的快去的也快。那天剛到宿舍,何煦就戲謔道,“溪溪,你和哪個野男人約會去了啊?這男士外套還披在身上呢。”


    顧溪麵紅耳赤地將外套摘下來,“碰見一個……高中同學。”


    何煦“哦”了一聲,和顧溪聊了幾句低頭看手機去了。過了一會兒,顧溪把外套疊好放在桌子上,何煦突然趴過來,“溪溪!你那個高中同學是……謝西逾?!”


    顧溪心中一驚,如實說,“是。”


    何煦:“你快看咱們專業課群裏的消息,我去,她們都討論瘋了,不愧是一群未來的文娛記者啊,真是站在八卦的前端啊。”


    顧溪:“……”


    顧溪拿出手機,低頭看過去。


    群裏的消息直接刷上了99+,很多之前不冒泡的人在親曆聊的熱火朝天。起源是有人上傳了一張顧溪和謝西逾在餐廳相遇的照片。


    照片上謝西逾抓住她的手腕,正在低頭說這著些什麽。他的黑眸垂下,微微俯身的一個姿勢,卻顯得寬肩窄腰,肌肉線條隱約卻流暢。


    [顧溪怎麽會和謝教練認識!]


    [拜托,那可是謝西逾誒,拜托拜托,哪個女孩不希望和謝西逾認識。]


    [聽說他們是高中同學,顧溪深藏不露啊。]


    [我已經能想到舒姐知道這件事的畫麵了,舒佳淩是不是要氣炸了。]


    [這下舒佳淩和顧溪關係更差了。]


    [舒不是被辭退了嗎?]


    [她上麵可有個當官的親戚,怎麽會這麽容易被辭退?她隻是被體育部辭退,還可以去其他部門啊。]


    [我怎麽感覺謝爺看溪溪的眼神好溫柔!他們是不是有一腿!]


    [謝西逾教練不會真的喜歡顧溪吧。]


    [那舒佳淩喜歡謝教練,謝教練喜歡顧溪,靠,這刺激的三角戀!]


    [就你們會腦補,我看啊這兩個人不熟。]


    怎麽可能。


    顧溪想,她大概知道謝西逾在生氣什麽。這麽多次高中同學聚會,隻要謝西逾出現,她必定不會參加。她刪了他所有的號碼,隻為了避免對他再次心動。而且畢業後,她再也沒去過新荷。


    如果他有心,不難發現這麽多“巧合”,就是她精心製造的。


    顧溪在群裏澄清:[隻是高中同學,不熟。]


    有人問:[但我覺得你們倆好配咋麽辦,溪溪,你要不考慮考慮,謝教練有女朋友嗎?]


    顧溪作為京華“鎮校之花”的存在,沒有男朋友基本成了眾所周知的事情。說來也奇怪,追她的男生數不勝數,她除了和她的老鄉郝嘉棋關係近一點外,沒見過她和別的男生親密。


    大家都存了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理。


    顧溪回複:[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但是我們沒什麽可能。]


    下麵有人回複:[是啊,如果有可能,高中和大學早就在一起了,怎麽會等到現在。]


    隔天,顧溪和何煦從影城回來,林薇給顧溪打了個電話。


    林薇:“溪溪,我給你找了個相親對象,是我你爸爸合作對象的兒子,姓董,職業是房地產公司經理,就比你大一歲,我把他微信推給你,你這幾天找個時間見見他。”


    “……”顧溪無語,“媽。”


    林薇說,“你去試試看,又不是讓你一定要和他談,交個朋友也不錯啊。”


    “媽媽和爸爸不是催你相親,是告訴你應該有談戀愛的意識,顧溪,不要這麽被動,等到再過個五六年,好的男生都被挑光了。”


    顧溪頭疼,“媽,我不同意,我是不會去的。”


    林薇和顧贇隻在一件事情上難得達成一致,那就是顧溪的戀愛。林薇常常嘮叨她像顧溪這麽大已經和顧贇結婚了,顧溪也隻是聽聽。


    但她拗不過林薇,顧贇的合作夥伴她怎麽樣也要給個麵子,那邊也催的緊。


    最終,顧贇央求顧溪接顧迎新小學奧數課外補習放學,再一起去見小董,至少還有她弟弟陪著,顧溪才勉強同意。


    於是那天,顧溪匆忙畫了個妝,穿上小裙子打了輛車上路了。一路來到法式牛排餐館,她和顧迎新找到了a011號桌。


    小董是一個年輕人,年齡看上去比她大一點兒,個子一米八出頭,很健談。


    兩人聊了一會兒。


    顧溪對於交友並不抗拒,可是對於相親卻打心底裏拒絕。一來她沒到這個年紀,二來她也不著急結婚,可是林薇總是以她的觀念來管束顧溪。


    “我看你的朋友圈,你很喜歡旅遊啊。”小董說,“巧了,我也是。”


    顧溪笑了笑,“我是記者啊,前一陣子在別的部門實習,經常去各地跑。”


    “哦,我想起來了,那你現在在哪個部門?”


    “體育部。”顧迎新插話,“我一個小學生都知道,你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


    小董臉陣青陣紅。


    吃完結賬,顧溪堅持aa製,小董也沒推辭。他堅持要將顧溪送回宿舍,顧溪便同意了。


    路上遇到一隻德牧,顧溪想起來她和何煦之前在奧體中心也遇到過這隻狗。它生的高大,黑毛濃密,脖子上拴著犬鏈,很難不讓人多看一眼。


    顧迎新不敢靠近,顧溪衝它笑了,“你好呀,我們又見麵了。”


    德牧歡快的搖了搖尾巴。


    “姐,這是警犬嗎?”顧迎新後怕,“它眼神好鋒利,我都不敢看。”


    “你做了什麽虧心事?”


    顧迎新擺手,“那倒沒有。”


    走到地下車庫,顧迎新偷偷對顧溪說,“姐,我不太喜歡這個人。”


    顧溪覺得好笑,“為什麽?”


    “他連你的工作都不清楚,明顯是不想好好和你在一起的,甚至連狗都不如,你會對狗笑,都不對他笑。”


    “……”顧溪問,“那你喜歡什麽人。”


    “我喜歡沒有用。”顧迎新說,“必須是對你好的人,一輩子都愛你的人。”


    顧溪笑著問,“那如果我不喜歡這個人呢?”


    顧迎新被問懵了,想了想才稚聲說,“當然是,你們互相喜歡才行。”


    小董先送著顧迎新去顧家,接著把顧溪送到宿舍。剛下車,顧溪就看見宿舍樓下站著一個人。


    宿舍樓下。


    男人穿著黑色朋克外套,套著一條運動褲,下頜緊緊繃直,他黑曜石般的眸一瞬不眨的盯住她,他叼著煙吸兩口,然後取下夾在耳後。


    謝西逾。


    他腳邊站著那隻黑色的德牧,高大威武,色澤光亮,腦袋親昵的貼著他的腿,姿態臣服。


    一人一狗就這麽站在她麵前。


    德牧衝著顧溪搖了搖尾巴,抬起前腳準備向她跑過去。


    “烈風。”他低聲說道,“回來。”


    烈風嗚咽幾聲,不久乖乖的趴在他腳邊。


    這隻德牧她遇到過好幾次,沒想到居然是他的狗。


    顧溪莫名有些心虛,抬了抬眼,“謝教練。”


    謝西逾喉嚨發癢,“嗯”了一聲,低頭揉了揉德牧的耳朵,沒什麽情緒。


    顧溪:“你怎麽來了?”


    “等你。”謝西逾說,“問你有沒有時間今天采訪,但你還沒加我的號碼,我聯係不上你。”


    “我換新手機了。”顧溪說。


    “哦。”男人情緒並未鬆動半分。


    “不好意思,我剛剛去接我弟回家了。”顧溪解釋,試探地問,“你……是不是剛才也在餐館?我看見你的狗了,還和它打招呼……”


    “是。”謝西逾微微眯起眼,咬緊牙關,“顧溪,你在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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