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庭室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嘩啦啦。


    白永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閑散自在地掃視了一圈大廳內眾人臉上精彩的表情,笑著問道:“怎麽都不說話了?是吃得太鹹,齁到嗓子了麽?”


    “...”


    魚慶秋平靜地抬起了眼簾,聲音中不帶有任何起伏,“白甄,墨州堰縣人,父母早喪,少年時參與械鬥,錯手殺人後畏罪潛逃,拜入一方外術士門下。


    七年後,改名白永硯出現在洪州城,擅長風水堪輿,煉丹製藥。再三年,入蜀王府,成為座上客卿。”


    “嗯?”


    白永硯一挑眉梢,“對我了解的挺詳細啊,怎麽,你這是要做一回媒婆,幫我找份門當戶對的親事?”


    魚慶秋沒有理會白永硯的話語,自顧自說道:“你那位已經死了十幾年的方士師傅,其真實身份,是白蓮教人字門洪州分舵的副舵主,他死後,你便繼承了他的遺產,加入了白蓮教。”


    白永硯雙眼圓睜,握著茶杯一口飲盡茶水,怒道:“胡說八道,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


    我師傅宅心仁厚,怎麽可能是白蓮教妖人?


    我明白了,你個閹人是要往我身上潑髒水陷害我!


    就像你們對其他人做的那樣,隻要把人打成白蓮妖徒,就能將其關進監牢,好生折磨,棍棒之下,就算不是,也會被屈打成招。”


    聽到閹人這個詞匯,魚慶秋眼角微微暴起了青筋,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絲冷若寒冰的殺氣,令左右侍衛麵色蒼白,齊齊倒退數步。


    早在魚慶秋成為西緝事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掌舵千戶之前,也有人罵過他閹人,而那些人,都已經死了。


    不管是誰,隻要敢拿這兩個字形容他,都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你,說我什麽?”


    “閹人,閹人,閹人!”


    白永硯扯開嗓子挑釁般地朝魚慶秋大喊了幾聲,啪地一下放下茶杯,朝蜀王拱手道:“王爺,這魚慶秋在您的晚宴上大聲喧嘩,還汙蔑在下是白蓮妖人。


    他誣陷栽贓我,明擺著就是要坑害王爺您,是可忍孰不可忍,其心可誅,建議將其擊斃。”


    蜀王麵龐漆黑,看不出任何表情,


    然而白永硯卻仿佛得到了示意,點了點頭,朝魚慶秋朗聲大笑道:“哈哈,魚千戶啊魚千戶,現在隻要王爺摔杯為號,左右大廳的梁柱後麵即刻就能衝出五萬精壯刀斧手,


    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將你砍成一坨肉泥。”


    也就是現在氣氛僵硬,否則早就有人跳出來吐槽大廳裏麵怎麽可能藏得下五萬刀斧手這一點了。


    “嗬。”


    魚慶秋搖了搖頭,默默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蜀王拱了拱手,“白永硯乃白蓮妖人,王爺以前遭他蒙騙,讓他混上了客卿的位置,實乃不幸。


    不過並不是王爺暗通款曲,勾結妖人,隻是這白蓮妖眾過於狡猾,善於隱匿。


    既然我們西緝事廠到了,他自然無處可逃。”


    蜀王默默點了點頭,他之前並不了解白永硯的底細,看魚慶秋的樣子,估計西緝事廠早就知道白永硯是白蓮教中人,要不是今晚晚宴白永硯口出狂言,可能西廠會一直隱瞞這一點。


    想到這裏,蜀王不僅遍體生寒,西廠知道,也就意味著皇帝知道。


    他們縱容白蓮妖人隱藏在王府裏,恐怕就是為了等哪天蜀王生出不該有心思的時候,拿出證據,一舉按死他。


    “...”


    蜀王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將腦海裏曾經兄友弟恭的畫麵拋之腦後,朝魚慶秋沙啞說道:“那就有勞魚千戶了。”


    魚慶秋平靜地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大廳裏,那些惴惴不安、幾欲奔逃的賓客,“白永硯身為妖人,他所說的話,自然都是惑眾妖言。


    在場諸位,今晚什麽也沒聽到,什麽也沒看到,明白了麽?”


    大廳裏的眾人齊齊鬆了口氣,如釋重負,不少人還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不斷冒出來的冷汗。


    幸好,幸好這場晚宴是在蜀王府裏進行的,要是換個沒有勢力的地主老財家裏,隻怕所有賓客以及主持晚宴者全家,都要被西緝事廠殺人滅口。


    畢竟,他們聽到的故事,可是謀逆大罪...


    “諸位請吧。”


    魚慶秋淡淡說了一句,偏了偏身子,一眾賓客立刻起身,在西緝事廠人員的目光凝望中,默默離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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