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縣令看到身披黑氅的白羽被領到衙門正廳,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好在他還沒記得自己正在審訊犯人,沒有衝下公堂書案,急匆匆跑過去前倨後恭迎接,算是保住了一絲益城縣官的臉麵。


    “道長快請坐。”


    馬邦德一揮手,讓衙役王朝馬漢搬來椅子,放在同堂書案左前方。


    白羽也不客氣,徑直坐了上去,掃了眼堂下一站一趴的兩人,“這二人是?”


    “站著的那個,是樁桑鎮鎮上的農戶趙六。”


    馬邦德解釋道:“趴著的,是此次案件的凶手,姓吳名弧。


    表麵身份是個走街串巷,在鄉村城鎮裏販賣雜物的貨郎商販,其實是一名掌握妖法的白蓮教眾。”


    吳弧聞言,黝黑的麵龐上閃過一絲笑意,“大人,刑部批文還沒下來,我還不能算做殺人凶手,最多被稱為嫌犯。”


    “哼。”


    馬邦德懶得與這白蓮教眾糾纏,拿起書案上的驚堂木一拍,對那位惴惴不安的農戶趙六說道:“趙六,你在西門子道長麵前,把之前看到的案情再詳細描述一遍。”


    “是,大人。”


    趙六用並不標準的姿勢拱了拱手,惴惴不安地開始講述起,他的經曆。


    樁桑鎮位於益城以西,顧名思義,出產桑葉絲綢。


    趙六是樁桑鎮上的農戶,平時遊蕩懶散,整天遊手好閑,家裏兩塊薄田的產出低微得可憐,種地種出來的那點收益,去被他買了酒喝。


    這樣的懶散閑漢,自然沒有哪戶好人家能看上他,趙六也樂得不娶妻,還能少個人嘮叨管束自己。


    隻是,收入就隻有那麽點,酒癮卻無窮無盡,趙六心心念念想著弄點酒錢,於是就把壞心思,瞄準了樁桑鎮本地的富戶,一戶姓許的人家。


    這許家祖上經營有方,到這一代,早已積攢下了良田廣廈、萬貫家財,在本地說一不二,呂州城內也有可以援引的長輩靠山。


    許大少爺一年前剛剛成親,女方同樣是另一城鎮的富裕人家,成親當天,彩禮嫁妝差點把整個樁桑鎮的街麵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趙六嫉妒許大少爺天生就能高人一等,覬覦許家的萬貫家財,總想著什麽時候能潛入許家家宅,竊取財物。


    可惜,許家家宅被高牆包圍,牆內還有護衛保鏢時不時巡邏,真要被抓到入室行竊的現行,被護衛當場打個半死都是輕的。


    趙六在許家外圍觀察了好幾個月,始終未能發現可乘之機,有賊心沒賊膽。


    直到兩天前,許大少爺接到遠在國都的父親寄來的信件,說他父親身患疾病,讓許大少爺抓緊時間趕往國都,見上最後一麵。


    許大少爺不疑有他,帶上輕便人馬,前往國都。


    平時遊手好閑的農戶趙六抓住了機會,趁著許大少爺不在、許家護衛空缺,想了辦法翻牆進入許宅,準備等所有人睡著之後,從梁上下來,搜刮珠寶錢財。


    趙六盯上的,正是許家少夫人的房間——這房間裏的財寶估計最多,而且許家少夫人已經懷孕了小半年,挺著大肚子行動不便,更加方便行竊逃離。


    深夜時分,躲在梁上的趙六看看到少夫人與兩個丫鬟快要熟睡,就想等會兒翻身下來,躡手躡腳搜刮財物。


    未曾想,還沒等他翻身下地,就聽見“呲”的一聲,房間某扇窗戶的窗戶紙被捅開了一個小孔,從孔洞裏伸進一束冒著嫋嫋煙霧的淡黃色線香。


    趙六心底萬分驚訝,猜想這估計也是和他一樣,抱著行竊偷財目的的飛賊,那束線香,應該起到能致人昏迷的效果。


    他怕貿然行動嚇到對方發出聲響,引來護衛,就又翻身回到了漆黑房梁上,小心撕扯下半截袖口的布帛,捂住口鼻,靜觀其變。


    很快,線香產生效果,兩個丫鬟趴倒在桌上陷入昏迷,躺著許家少夫人的寢帳內一點聲響也沒有,整個房間裏安靜得可怕。


    趙六心底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那線香仍繞過布帛,滲進口鼻,令他神智有些模糊不清,反應遠比平時遲鈍,無法控製四肢百骸。


    迷迷糊糊中,他仿佛看見有道背著包袱的身影翻牆進入屋內,手裏捏著幾支線香,分別安插在房間各個角落。


    安置好線香之後,那身影緩慢走到許家少夫人的寢帳前方,自包袱裏取出一個上窄下寬的陶瓷罐,以及一把纖細狹長、鋒利無比的小刀。


    那人口中念念有詞,聲音渾濁壓抑,聽不清具體在說什麽,但趙六清晰感覺到有一種邪惡恐怖的氛圍在緩緩醞釀。


    片刻,那人念完了咒語,伸手一指寢帳,許家少夫人竟然從帳中躍了出來,眼睛半睜半閉,似睡似醒,跪倒在了人影麵前。


    嗡!


    燭火照耀下,刀光一閃即逝,那人影攔腰斬開許家少夫人,取出嬰孩塞進陶瓷罐中。


    血氣翻湧,刺醒了房梁上的趙六,他驚恐萬分地注意到,許家少夫人如泥塑木偶一般,沒有表現出任何疼痛恐懼,任由鮮血直流,依舊保持著一動不動的跪坐姿勢。


    江湖盜匪所使用的迷香,最多隻是使人暫時昏迷,潑一盆冷水就足以驚醒,更別說用刀子砍傷了。


    那人影所使用的,必然是什麽詭異妖法!


    趙六雖然隻是個遊手好閑,整天想著偷錢買酒的閑散懶漢,但親眼目睹這殺人取嬰的惡行,也不禁目眥欲裂,義憤填膺,不顧自己安危,試圖發出喊叫引來護衛。


    可惜迷香效果猶在,趙六身軀僵硬地看著那人影從包裹裏取出瓶塞,封好陶瓷罐,也不管跪坐著的許家少夫人屍體,徑直推門而出。


    片刻,趙六重新恢複了清醒,他聞著滿屋子的血氣,看著那死不瞑目的跪坐屍首,後悔憤怒憎惡的情緒湧上心頭,翻身從梁上跳下,推門而出,趁著月色追趕那人影的腳步而去。


    走了一晚上時間,從樁桑鎮,一路跟蹤到了益城城外,正好遇見了,出城尋找白羽等人所埋山賊屍首歸來的益城衙役。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趙六陡然暴起,撲上前去勒住他的腰間,大聲喊叫,引來了那幾個衙役,將這兩人用鏈子拷住,帶回了官府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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