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麵對氣勢逼人的劉儼,吳季一個縣衙小吏,哪敢有半句廢話。


    “主公,這小子也一塊宰了唄?”甘述這會看到劉儼的眼色,提著滴血的環首刀,獰笑著看向何濤。


    “大人,饒命……。”何濤驚叫一聲,直接嚇暈了過去。


    “子牙先生,你以為如何?”劉儼回頭,看向隗禧。


    “劉都尉,依法處置惡徒,本無可厚非。”


    隗禧沉吟之下,拱手道:“不過此人已經昏迷,便再無危險。”


    “可以移交縣衙,由縣衙處置即可。大漢律法規定,遇賊人襲擊,殺賊人者不罪。”


    “所以在下維護漢法,大於誅殺此賊。”


    劉儼今日本就是來拉攏招攬隗禧的,這會見他開口,自是從諫如流。


    “子牙先生所言有理,我等身為大漢臣子,自當忠於漢法。”


    “現在我把犯人交給你們,希望你們告訴你們縣令,秉公執法,還城中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否則它日我再回來,必叫爾等血濺當場。”


    劉儼揮了揮手,讓那門下賊曹吳季,把何濤以及他的那幾個狗腿子的屍體帶了下去。


    “子牙先生,不知可否賞光一道出城?”劉儼再次轉身,拱手看向隗禧。


    “劉都尉如此氣度心胸,必為人傑也。”隗禧暗讚一聲,拱手作揖道:“榮幸之至。”


    隨後一行人,在街麵上買了一些酒菜,返回城外的船上。


    經過這麽一鬧,隗禧也知道南漳必然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現在劉儼盛情邀請,自己若不識抬舉,那就是不識時務。


    “原來是機伯兄舉薦,感激不盡。”回到船艙之上,隗禧方才得知,今日的會麵,並不是意外。


    而是因為伊籍舉薦,劉儼特意趕到南漳尋訪自己的。


    麵對劉儼的禮遇,伊籍的舉薦,這對於落魄的隗禧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這份禮遇自是讓他感動莫名。


    “主公大恩,仆願效犬馬之勞。”隗禧倒不是不慕名利,隻是他出身寒門,為了躲避戰亂才來到荊州。


    苦學多年,學識淵博,但卻因為出身問題,在荊州這塊地方,終究不被重視。


    四十多歲的他,家人也在逃難之中遇難,他也隻能堅強而又孤獨的過著窮困潦倒的生活。


    但好在此人人窮誌不短,一直秉持忠貞節操。


    何濤的父親何邕,原本是想聘請隗禧,作為何家的先生,教導後人學習的。


    但隗禧認為何家臭名昭著,門風品行不行,寧願人凍挨餓,也不願意接受何家提出一個月,給他一千銖錢的束脩費。


    也正是隗禧的幾番推辭,才惹怒了何濤,多次找隗禧麻煩,目的就是逼他低頭,當真是殺人誅心。


    劉儼剛才之所以沒有殺何濤,而是因為他知道,殺何濤一個紈絝子弟無濟於事,除非把何家連根拔除。


    但現在的他卻做不到這點,畢竟南漳是南郡治下的縣城,要是在江夏的話,他絕對會毫不猶豫,讓丁奉和甘述把這樣地方惡霸人道毀滅。


    船艙之內,劉儼、隗禧、伊籍三人秉燭夜談,從地方的吏治,談到大漢的律法,官製,天下的大勢,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主公提到的義學,是天下大治的根本啊,萬民若懂法知法,那麽就會尊法,守法。”


    “禧不才,願舉薦一人,擔任義學山長,還請主公準允。”


    雖然聊了一個晚上,但隗禧卻精神抖擻,相反年紀大了的伊籍,不知不覺已經靠著船艙睡著了。


    “子牙所舉薦之人,必然是大才,吾豈有拒絕之理?”劉儼欣然點頭。


    “承蒙主公信任,禧之幸也。”隗禧沒有想到,劉儼聽到自己舉薦的人,劉儼問都不問,便欣然接受,這份信任,自是讓他感動。


    “此人是潁川人,複姓邯鄲淳,字子叔,曾在劉荊州帳下擔任門客,但因為不被重用。”


    “現舉家居住在南漳城外的漳水鄉,靠教書為生,也就是勉強度日。”


    “但此人學冠五車,乃是陽翟名士,若主公能夠聘請他出任夏口義學山長(校長),必然可以培養出一批可用之才。”


    說實在的,劉儼前世確實挺喜歡三國故事的,比如民間傳說的蜀國五虎上將,魏國五子良將,東吳四大都督,十二虎臣,他都能夠如數家珍。


    但眼前的隗禧、還有隗禧口中的名士邯鄲淳,他是真沒聽過。


    劉儼前世沒聽過這些人,並不代表這些人沒有真才實學,事實證明眼前的隗禧,即便出任州郡牧守,也絕對綽綽有餘。


    一夜的秉燭夜談,隗禧的人生經曆,還有他的知識,見識都讓劉儼,對這個時代底層社會,有了一個更清晰的治理觀念。


    “那還等什麽,即可出發,如此大賢,吾自當親自拜訪啊。”興奮的劉儼,絲毫不顧此刻的天色剛剛擦亮,而他還一夜沒睡。


    “夫君,你呀,忒心急了吧,你一夜沒睡就算了,還讓先是作陪,是不是太不禮貌呢?”


    但下一刻,黃月英端著一盆魚湯,一臉苦笑的走了進來。


    “先生莫怪,玄之他這個人,忙起來就沒黑沒夜的,以後到了子夜,事情沒有處理,你就下值回家休息去,千萬不要聽玄之的。”


    黃月英放下魚湯,一邊給劉儼盛湯,一邊說道。


    “主母教誨,仆記下了。”麵對黃月英的親切和善,隗禧充滿敬佩的低頭拱手應道。


    “好香,呀,天都亮了嗎?”這會聞到香味的伊籍,睜開雙目看了眼船艙外,驚訝之餘,接過黃月英遞來的魚湯。


    連忙躬身低頭雙手接過,由衷的道:“黃夫人品性高潔,這是明公的福氣啊。”


    “喝湯,喝完之後休息一個時辰,咱們再去漳水鄉。”劉儼端起魚湯,笑道:“這就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


    麵對劉儼的得意神情,黃月英嬌嗔一聲,白了劉儼一眼,但臉上的笑容,卻出賣了她的美麗心情。


    睡了一個囫圇覺,劉儼便下令船隻起航,在隗禧的引領下,來到漳水鄉,並見到了邯鄲淳。


    讓劉儼想不到的是,邯鄲淳竟然是一個古稀之年的老翁,現年已經七十一歲。


    七十歲的年齡,這在三國絕對是高壽,而別看他年過古稀,可他卻精神矍鑠,紅光滿麵,看起來清瘦清瘦,走起路卻絲毫不亞於壯年。


    五十歲的伊籍與之一比,身體狀況明顯要稍遜一籌。


    事實上這位老爺子,最後活了近九十歲。


    邯鄲淳的書法造詣很高,又精通六經,尤善禮記,但隨著漢末戰亂,他與隗禧一樣,流落荊州,但因為他擅長的都是文學書法,所以並不得劉表重視。


    隻得帶著家人,寄居在這漳水河畔,靠著教書育人,和一些弟子接濟生活。


    麵對劉儼的招攬,邯鄲淳看了眼家徒四壁的茅屋,以及膝下嗷嗷待哺的幾個孫兒孫女,他攤了攤手,很灑脫的笑道。


    “某別無所求,家中十三口,求三間房屋,能夠吃飽穿暖,老夫就跟你走。”


    邯鄲的老伴雖然早已經逝世,兩個女兒早已經嫁人,因為中原戰亂,杳無音信。


    但身邊卻有兩個兒子,大兒子也已經四十多歲,小兒子也三十多歲,各自已經成家,都養育了幾個兒女。


    邯鄲淳雖然是個文學書法大家,兩個兒子水平雖然沒有他那麽高,但也精通文墨,可惜現在是個亂世,他們這些流亡文人,又豈能受到多少待見呢?


    連好虛榮,以賢名著稱,愛惜羽毛的劉表,對於邯鄲淳也隻是禮敬了三年,就斷了他的俸祿。


    “子叔先生的要求,我應允了,隻要你老願意去夏口,某做主給你一座宅院,每月給你兩千銖錢俸祿如何?”


    對於邯鄲淳的要求,劉儼二話不說,便應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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