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白蛇娘子和她的人類夫君住在了西湖畔的小木屋裏,永遠幸福地生活在那裏,並且還有了一個孩子,名叫小青。“


    隻穿了一身裏衣的雲逸坐在床邊,手中捧著《偽白蛇傳》,為著榻上的人兒講述著故事,眉眼間盡顯溫柔。


    “泠兒,睡著了嗎?“他合上了書冊,探過頭去,小心翼翼地問道。


    隻見她雙手掖著小被子,未被遮住的半張臉上已然是安然的睡顏。隨著雲逸的臉龐逐漸湊近,她突然睜開了雙眼,撲閃著長長的睫毛注視著他,倒是將他嚇得不輕。


    她無辜地眨著眼睛看向雲逸,雲逸同樣瞪著眼睛與她對視。二人無聲地對峙數秒後,雲逸挑了挑眉,無奈地歪頭笑了起來。


    “看來泠兒覺得逗為夫玩很有趣啊~”


    雲逸的語氣充滿著挑逗之意,俯下身子湊近了她的臉龐。二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鶴泠清楚地感受到他呼出的熱氣打在她的麵龐上,清澈的眼眸中倒映著他愈加‘邪惡’的模樣。


    鶴泠心裏頓時如小鹿亂撞般慌亂,拽起被子擋住自己逐漸羞紅的臉頰,別扭的側過頭去,斷絕了視線的交流,結結巴巴地開了口:“我……我沒有。隻是你講得……太好聽了,我、我覺得還沒聽夠而已……”


    “真的嗎?我已經講了三個故事了,要是你再睡不著那可就難辦了……”雲逸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不過沒一會兒,他那邪惡的神色更甚之前,就像看著自己垂涎已久的獵物般舔了舔幹涸的嘴唇,驚得鶴泠連忙抓著被褥往角落挪動著,一提便蓋住了自己的臉。


    “你……你想幹什麽?!”薄薄的被褥中傳出她略微羞怒的聲音。


    眼前的漆黑並沒有堅持多久,饑渴的狩獵者漸漸掀開了屏擋在他們之間的最後防線。隻見她此刻的臉頰紅得跟熟透的蘋果一般,見對方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她急忙用雙手擋住自己的羞澀。


    一般情況下,處於被動的少女隻懂得掩蓋自己,不讓自己的羞澀落入對方臉龐,就不會激起對方的欲念。可越是如此,她們那半推半就的模樣卻會在對方眼中顯得更加迷人。


    而此時的鶴泠在他眼中就是一隻等待著勇者馴服的嬌羞魅魔,令他的征服欲望更加強烈。


    他欺身而上,逐漸貼近了她羞得紅的臉龐。她的心髒如脫韁野馬般不停地狂跳著,眼前漸漸因缺氧變得朦朧。隱約間看見他閉上了雙眼,那紅潤的雙唇即將交相重疊時……


    ——————————


    鶴泠頓時睜開了眼。


    …………


    還是那片熟悉的天花板。不過看來還沒到晚上,並沒有那麽黑乎乎的。


    片刻後,她坐起身來,拍了拍發燙的臉頰,隨後將雙手搭在胸口上。這裏確實有顆熾熱的心髒在瘋狂地跳動著。


    …………


    阿啦啦,看來最近和男的相處久了,竟然做春夢了呢。


    一想到這裏,她方才消下去的紅霞,此刻頓時又從腳尖一舉衝到了頭頂,且不斷在從腦門上蒸騰著熱氣。


    雖然與他最近的相處是多了許多,無非就是他多了些時間能一起吃飯、會跟他講述自己看到的有趣故事、或是一起上街,被迫拉手什麽的……而已。


    鶴泠越想越覺得過於羞澀,便重重地甩了甩自己的腦袋,努力地將腦海中那些奇怪的畫麵驅逐出去,下榻去洗漱更衣了。


    如往常一樣,她從屏風後探出個小腦袋來,看向桌前辛勤勞動著的雲逸,等著對方意識到自己的存在。


    雲逸看樣子剛下晨會,那身墨色的華袍還來不及褪下,不過他倒是卸了頭冠,千萬縷烏發隨意地披散在肩上,那副認真地模樣既令他顯得俊俏又略帶可愛。


    他下筆成章,一揮而就。不一會兒便放下了毛筆,抬頭看向那道目光的主人,回以微微一笑道:“早啊,小狐狸。”


    “早……早啊,魔尊……大人。”他那不含雜質的微笑襲來,倒是讓本就心懷愧疚的鶴泠手足無措了起來。


    這夢裏的事情終究是自己霸道王爺的小說看多了!這麽溫柔的人怎麽會做出那些壞壞的舉動來!


    她急忙將視線移開,下意識地撓著頭,十分尷尬地怪笑了起來,倒是將看著她此番動作的雲逸搞得一頭霧水。


    “怎麽了嗎?做噩夢了?”他皺眉問道。這段日子的相處後,他也不知不覺地對她關心了起來。


    鶴泠一臉被嚇到的模樣,驚恐地連連搖頭擺手。並同時後退幾步,抓著擺在櫃子旁的釣魚竿奪門而出,連被絆倒了也急忙爬了起來,頭也不回地逃去了。


    “你……還沒吃早飯……呢?”雲逸驚訝地看著她遠去的身影,想要挽留的手頓在了半空中,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


    而此刻抱著魚竿迎著所有人的疑惑的目光疾馳地鶴泠,口中不斷地一遍又一遍地“對不起”三字。


    自己怎麽會對那麽溫柔的魔尊大人,真的是太罪惡啦!!!


    ——————————


    在深如墨黑的水麵上,一根細細的魚線沒入水中,再無波瀾。身為資深釣魚佬的鶴泠一手持著魚竿,一手撐著耷拉著的腦袋,口中叼著一條長長的枝葉,百無聊賴地坐在岸邊連連唉聲歎氣。


    平時釣魚的時候她都會帶著小說一邊看一邊等著小魚吃餌,雖然經常都得撈一條魚掛在鉤上當作本次的戰利品。但這回她光顧著跑了,什麽也沒帶,現在回去麵子又掛不住,隻得無聊地盯著池子。


    “唉——”她愁眉苦臉地又一次歎氣道。


    “咕嚕嚕——”


    此時,那平靜無波的水麵上突然蕩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瀾,鶴泠聞聲睜了一隻眼看去:隻見隨著蕩起波瀾的間隔越來越短,直到一隻鱗片閃著金光的大魚躍出水麵,在即將降落在岸上時瞬間憑空湧起了一團青霧,某人的身影漸漸在消散去的霧中顯現……


    “嘿!小狐狸,想我了嗎!”眉開眼笑的君曄頓時跳了起來,俯下身攤開手作勢就要給鶴泠一個大大的擁抱,卻被十分不屑的鶴泠一指頂著額頭用力推開了。


    “哼!本公子好心來看你,你卻這麽拒絕我,我好傷心哦~”君曄癱倒在地上,捂著胸口就是一陣咽更,卻被無情的鶴泠送了一記眼刀。


    鶴泠歪過頭,毫無波瀾地看著在地上妖嬈側躺的君曄,沒好氣地開口道:“老神仙,您屈尊來魔界找我,不會隻是因為太無聊吧?”


    被稱呼為‘老神仙’的君曄頓時受到了數萬倍傷害,捂著胸口就開始嚷嚷著“我好傷心”之類的難過話,卻被無動於衷的目光統統駁了回去。


    “無趣,小狐狸,無趣!”他撅起了嘴,像個三歲小兒一般譴責道。隨後坐起身來,換上一副正常的麵孔與之交流。


    “喂,我說。你和你的魔尊夫君生活得怎麽樣?”君曄問道。


    鶴泠撇撇嘴,回應道:“不怎麽樣。還不是拜你所賜,我現在頂著別人的身份良心不安的做這個魔後娘娘咯。”


    “那你沒有想過告訴他你的身份嗎?”君曄一把將她口中叼著的枝葉搶來,吹了吹,放在口中咀嚼起來。


    鶴泠頓時一愣,隨之回應道:“我哪有什麽辦法。我被好閨蜜下了禁言咒、封了法力之類的。反正隻要你想得到的人家都有措施,你想不到的估計也被封了……”


    一開始的時候,她確實每天在鏡子前嚐試著如何解咒。但……不知從何時開始,她便忘記這件事了。或許說……是她刻意不去想起。


    她回過神來,無奈地聳聳肩,隨之將目光投向下餌的地方。


    “那要是我幫你說呢,或許……”


    “不要!”鶴泠不假思索地回應道。


    半晌後,她才發現將內心中的答案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了。她捂住張開的雙唇,震驚地看向一旁的君曄,卻見對方看向自己的目光竟是越來越凝重了。


    她一開始本是巴不得早日回家,此刻卻不知怎麽猶豫了起來。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鶴泠目光閃爍,弱弱地開了口。


    而君曄的回應則是一道長長的歎息。


    “是假的便會有揭開真相的那一天,你不怕嗎?”君曄問道。


    “我……不確定。”她回答道。


    君曄向前挪了挪位置,捧起她低垂的麵龐,將鶴泠躲避的眼眸被迫與他對視。


    他認真地又問道:“即使我告訴你你和他終究不得善終,你也還是貪戀著這一刻的美好嗎?”


    鶴泠的眼眸短暫地與他對視片刻,遂又偏向了平靜無波的池水上。


    這段時間以來,她的心早就暗中被他攪亂,回不到從前的平靜了。


    “……我不知道。“她的聲音中略帶顫抖。


    這個答案令他並不滿意。君曄皺起眉頭,雙眼一眯,頓時站了起來,背過身去,徒留癱在地上的鶴泠一動不動地愣著。


    “你既然決定了,那作為朋友的我也不好多說。”他輕飄飄的話語中沒留下任何情緒。


    ”不過,你要是有什麽好玩的,記得叫上我喲~”


    鶴泠頓時被這話語一驚,抬起頭來仰望著他。隻見他的身影在月光下隱隱散發著光芒,他依舊如往常那般瀟灑地笑著,隨後便化作萬千銀蝶撲棱而去,而在他消失的地方憑空掉下了張寫著字的小紙條和短短的竹哨子來。


    她趕忙站起身來,拾起紙條與木哨,並瀏覽起上麵歪七扭八的字來。


    ‘以後總有一天你會特別需要我的,記得吹響哨子哦~”——你的好朋友,君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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