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婆雖然栽種靈草,但她沒有把靈草拿來煉藥,


    她是把靈草當成是兒女來照顧的,不管是剛剛出芽的幼苗,還是過熟的老草,她都會仔細打點,


    有時候,龍婆明知道修剪靈草會減弱靈草的藥性,但她還是會不惜修剪,用以延長靈草的生命。


    狐妖們可就沒有那麽多講究了,他們會采摘正當時的靈草,也會將幼生的嫩芽連根拔起,


    而見到過熟的老草病草,他們則是一腳踏死,還忒陰毒的用腳尖擰上兩下,好像生怕靈草死不掉似的。


    井井有條的藥田不消瞬間就被狐妖們糟蹋成一片狼籍。


    龍婆靜靜的看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仿佛那藥田根本不是她親手栽種的一樣。


    如果秦碩不是與龍婆相處了一段時日,知道龍婆重視藥田,他隻看龍婆的表情,也都無法猜到龍婆此時的心境。


    “她應該很心疼吧。”


    青衣雖然縱容手下糟蹋藥田,但是,他還是那副嚴肅拘謹的精英表情,


    他幾步來到龍婆麵前,冷聲道:“你有沒有見過一隻泥黃色的烏龜,酒碗一樣的龜殼,有時候會穿褲子,有時候還會偽裝成山精。”


    秦碩明明怒火中燒,但他聽得青衣的說話,也不由得被整笑了,


    狐族的通緝令實時更新了?竟然添加了他不穿褲子和頭上生花的最新情報?


    但青衣說這話的時候可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他目光如劍鋒一樣死盯著龍婆的臉,就好像在審問犯人一樣。


    龍婆淡淡的回答道:“沒見過。”


    青衣眉頭一皺:“轉頭過來,看著我,再說一次。”


    龍婆心裏怒火奔騰,既不耐煩,又不甘心,但她似乎也不想得罪青衣,嘴唇用力的抿了一下,然後,又恢複成那一副冷淡的表情。


    她真的就正視著青衣,把說話重複了一次:“沒見過。”


    青衣左右打量著龍婆的臉,他倒不是不信龍婆,


    龍婆在他眼裏麵就和藥田的靈草一樣,可以隨意拿捏和蹂躪,


    就算給龍婆一萬個膽子,龍婆都不敢騙他。


    青衣這是在施加威壓,就好像訓斥自家的仆人一樣。


    他說:“一旦發現了烏龜,你知道該怎麽做?別怪我不提醒你,隱瞞和謊報一樣,我不但會燒了你的房子,犁平你的藥田,還會把你從我狐族的領地驅趕出去!聽到沒?”


    龍婆終於閉上了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好不容易恢複過來,又以那淡淡的語氣回道:“聽到了。”


    青衣忽然一聲大吼:“大聲點!”


    龍婆咬了咬牙,用那沙啞而蒼老的聲音大聲吼道:“聽到了!”


    藥田裏麵傳來了哈哈的大笑聲,


    龍婆很老了,半隻腳已經踏進了棺材,卻被訓得像個孫子一樣,


    狐妖們遠遠的看著,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


    青衣看向藥田,下巴抬了抬。


    藥田裏麵,一個狐妖會意,突然一個箭步,衝進了龍婆的木屋之內。


    龍婆還在努力維持著表麵的鎮定,但她的拳頭已經緊緊捏住,指甲插進掌心,鮮血都被擠了出來。她怕狐妖發現秦碩。


    青衣來了一手漂亮的突然襲擊,但那進入屋裏的狐妖還是發現不了秦碩。


    秦碩就和之前設想的一樣,他就純純一隻破了角的酒碗,靜靜的躺在窗台邊上。


    他看出了狐妖們的尿性,這些家夥連地板都要刮去一層的,所以,他還運用土力,將銀環也覆蓋起來。


    銀環如此亮眼,這群搶劫犯肯定不會放過的。


    秦碩算是明白到了,為什麽龍婆要把自己看重的東西都藏進夾層裏麵,因為這些狐妖是經常會過來搶劫的,


    入屋的狐妖在尋找烏龜的同時,也沒有忘記搜刮,他一腳踢翻了餐桌,又用指骨敲了敲地板,


    他拿燒火棍在灶台下麵一陣亂捅,弄得草灰四飛。


    最後,他一手扯下櫃子的一個抽屜,終於,在裏麵發現秦碩送給龍婆的金銀,


    狐妖這才冷哼一聲,吐了一口濃痰,把金銀塞進腰間,走出門去。


    秦碩意誌冷笑:“一群人欺負一個老奶奶,你們真有出息。”


    秦碩知道龍婆的修為不如青衣,而此時,他聽過青衣的說話,他的判斷又加深了一層。


    這是狐族的地盤,龍婆要在別人的地盤生活,就得忍氣吞聲。


    但秦碩也有點疑惑:“龍婆的修為不低,去到哪裏都能平靜生活,她為什麽非要留在狐族的地盤?就算要忍氣吞聲,也都不願意離開?”


    秦碩隻能猜測:“龍婆她……是在守護著什麽,又或者等待著什麽。”


    狐妖們一番搗亂之後,心滿意足的離開,


    秦碩默默看著,心境漸冷。


    他明白,狐族的心滿意足來源於欺壓弱小帶來的快感,


    堂堂四大妖族的弟子怎麽可能會在乎龍婆那點低等靈草,以及有數的金銀?


    搶劫隻是表麵,發泄才是根本。


    而這,也許就是青衣這個看似規矩的家夥,也會欺負龍婆的原因吧。


    秦碩殺了青衣最疼愛的侄兒,把青衣坑成重傷,青衣此刻的內心應該很鬱悶了吧。


    秦碩能夠理解青衣他,但卻不會原諒青衣,


    這就好像你在家熟睡的時候,一個流氓忽然闖了進來,在你床上撒了泡尿,然後拍拍屁股就大搖大擺的走了,


    這你能忍?


    秦碩被土浪推著,來到藥田邊上。


    龍婆已經抽起衣袖,在藥田上麵收拾殘局了,


    秦碩想去幫忙,


    龍婆卻推了推手,阻止了秦碩。


    藥田是要用手腳去維護的,這是她的堅持,而秦碩沒有手腳。


    秦碩默默的落在藥田邊上,他不說話。


    龍婆收拾了一陣,忽然笑笑:“狐妖所說的烏龜就是你吧,酒碗似的龜殼……”


    秦碩沒有否認,在青衣說出那句說話的時候,他就知道,龍婆一定會猜到自己身上。


    他說:“那我……還是走吧,謝謝婆婆你這一段時間的照顧。”


    龍婆抬起頭來看著秦碩,臉上的笑容還是淡淡的。


    “你覺得,你離開了,他們就不會再來了嗎?也罷,如果你真的不想連累我,就幫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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