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瓦頂,土坯牆,掉漆的屋柱,晃動的火把,數十個粗豪大漢吆喝陣陣,熱鬧非凡。


    秦碩自從恢複意識開始就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粗製的酒碗,


    無腦卻能思考,無目卻能視物,無耳卻能聽聲,無舌卻能嚐味,無鼻卻能聞香,他還能擁有觸覺,可以感知壓力。


    他如今盛著烈酒,無鼻的意識充斥著酒氣,他還能嚐到酒味,有點劣質,不但注了水,還夾雜著不知名的怪味。


    秦碩被一個粗漢拿在手中,不停與其他酒碗相碰,汙言穢語與狂放大笑不絕,震得他意識微微發麻。


    秦碩看旁人衣著,猜測這是類似華夏古代的社會。而看那隨意擺放的刀劍武器,還有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可憐男女,他又猜測這是一個強盜窩。


    秦碩很快認清了自己目前的處境,他不能說話,但意誌卻在聲嘶力竭的大吼:“不要!不要啊!”


    他為何如此恐慌?


    因為他前世沒少看古裝電視劇,古人喝酒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喝嗨了以後,他們必然會摔酒碗!


    秦碩的猜測完全正確,但他連動都不能動,更無法阻止自己從一隻碗具變為一個杯具,


    還好,他被摔落的同時,撞上了一個強盜的大腿,他還是掉落地上了,破了,但隻缺了一角,勉強能夠保留酒碗該有的模樣。


    被撞上的強盜勃然大怒,一腳踢開秦碩,他要去找摔碗的強盜算賬。


    秦碩被踢到牆邊角落,沒有承受二次傷害,還幸運的不再被人注意。


    他大叫好運,就靜靜的躺在角落裏,可不曾想這一躺,就是五年,


    就在強盜酒會的當晚,官兵發動突然襲擊,強盜就被一窩端了,山寨從此廢棄,而秦碩則被灰塵掩埋,漸漸融入到簡陋的土石地麵裏麵。


    你知道秦碩這五年是怎麽過的嗎?


    一個現代社會的來客,沒有了手機,沒有了電腦,沒有了電視,沒有聲色犬馬,而且,他還沒有睡眠和休息的需求,寂寞成了最殘忍的酷刑,


    酷刑是無止境的,他作為一個酒碗,沒有任何形式的能量消耗,他的意識不但沒有隨著時間消亡,還有愈發旺盛的趨勢。


    秦碩無聊,他開始數數,他數完梁柱開始數瓦片,數完瓦片開始數野草,數完野草開始數石子,要不是意識的目力不夠,他數完石子大概就會數塵埃了。


    寂寞久了,他見到一隻織網的蜘蛛都覺得眉清目秀,偶爾竄來一隻老鼠蟑螂,他都興奮激動得想要跟人家結拜。


    他開始回顧前世,想找出自己到底做過什麽生孩子沒那眼的缺德事情,這才會使得他在輪回轉世之後,要接受這無盡痛苦的折磨。


    還好,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在五年之後到了盡頭,他不斷旺盛的意誌好像突破了一個他無法感知的瓶頸,他開始感受到大地之力。


    他是一隻碗,碗屬土,土生萬物,已經埋入地麵過半的他,日夜浸泡在大地之力裏麵,無意識的吸收,使得他本身稀薄的意誌,日漸增強。


    秦碩嚐試感受大地之力,但他不懂方法,無法做到主動吸收,


    又是五年過去,但這五年不似之前五年寂寞,他雖然還是無法主動吸收大地之力,但他沒有停止過被動吸收,他的意誌變得更強,也能夠看到更多。


    他能夠看到土木之間醞釀的靈氣,還能夠看到花草昆蟲身上薄薄的生命氣息,


    他看著生命從醞釀到萌芽,從萌芽到壯大,從壯大到旺盛,最後盛極而衰。


    他有了莫名的感悟,但他無法總結出什麽規則,他的吸收還在繼續,但這是天地的自然,他自己無法掌控。


    他前世曾經聽人說過,凡有七竅者皆可成仙,他能夠感知所有,但卻沒有七竅,他也不知道這樣的自己,繼續下去能否成仙。


    在秦碩變成酒碗之後的第十年,他的平靜和寂寞被打破,一個衣著破爛蓬頭垢麵的乞丐來到了山寨所在。


    乞丐一眼就發現了秦碩,還將秦碩從泥土裏麵挖了出來,乞丐見酒碗雖然破了,但依然能用,似乎相當高興。


    如此,秦碩被帶離了山寨,他靠著乞丐的雙腳和一根拐杖,開始遊曆世界。


    乞丐帶著秦碩,日夜不離,他用酒碗沿街乞討,用酒碗盛過殘羹剩飯,也盛過野味狗肉,偶爾也會裝上一些劣質酒水。


    他會用酒碗來洗澡洗腳,累了的話,他還會把酒碗當成枕頭。


    時間匆匆,又是十年過去,


    離開山寨之後,秦碩就不能再吸收大地之力了,而他也不能從乞丐身上吸收到任何特殊的氣息,


    但他每日跟著乞丐,也不是沒有好處的,他被乞丐貼身收藏的時候,能夠感受到自己體內能量的流動變化。


    秦碩可以掌控土石了,


    他可以將身周兩米方圓範圍內,拳頭大小的土石捏成自己喜歡的形狀,他還能引土成劍,釘進木柱小許。


    秦碩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禦土的本事是被乞丐日夜引導的結果,他因此留了一個心眼,


    而這之後,他就發覺每過一段時間,自己就會失去意識。隻是那讓他失去意識的手段十分高明,他之前才沒有察覺。


    秦碩猜測,乞丐的遊曆是有目的性的,而乞丐所做的某些事情,也不想被秦碩知道,所以,乞丐才會剝奪酒碗的意識。


    終於,時間來到秦碩轉世後的第三十年。


    一天晚上,一個破廟裏麵,乞丐將秦碩拿了出來,放在自己麵前。


    乞丐還是一樣的邋遢,一樣的蓬頭垢麵,一雙腳丫子烏漆麻黑的,滾滿黑邊的腳趾頭就這樣正正的對著酒碗,乞丐擺著蹲坑的動作,雙手架在膝蓋上,他對著秦碩莫名的笑。


    他說道:“你我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為了紀念這麽多年陪伴,我給你留下我的法號吧。”


    乞丐劍指一點,靈力灌注,一個名字烙印在秦碩的意識裏麵。


    然後,乞丐憑空消失。


    秦碩呆住了,他明明不認識這個世界的文字,但乞丐的留字他卻就是認得。


    “道濟?這名字怎麽這麽熟?我在哪裏聽到過?”


    然後,秦碩一個激靈!


    “濟……濟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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