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裝飾和陳設非常考究與複古,帽椅、楠木黑漆圓桌、木質門屏,櫸木的衣櫃等家具無不透著古風古韻,最為華貴的還屬黃檀木架床。


    床上木梁與木架的鏤空紋飾不是植物也不是風景,而是一種類似海星的花紋,複雜的花紋配合著木梁頂端外張的格角,使整張床在雅致的同時又增添了一絲神秘。


    房間沒有點燈隻能通過照進來的月光勉強看清屋內的景象。


    此刻紗幔輕垂完全遮擋在床前,隻能透過紗幔隱約的看到床上正躺著一個人。


    嚴衡南就站立在床邊,他身後的那名婢女也手扶著餐車安靜的站在他的身後。


    二人身體沒有動那怕最細微的動作都沒有,在朦朧的月光中他們就像是兩具沒有生命的雕像。


    他們像是一直在等待著什麽,突然房門再次被推開,二人就像被啟動的機器,同時轉身,迎向門口,從門外進來一位手拄拐杖的老者,老者頭發銀白,眼角鬆弛,但瞳孔的深處卻蘊藏著一股銳利,他正是嚴府的主人,嚴詠海。


    嚴衡南與婢女同時躬身說道:“老爺您來了。”


    嚴詠海揮了揮手,二人才直起身。


    他不急不緩的說道:“少爺怎麽樣?”


    “少爺睡的很沉。”


    “嗯,那把燈先點上吧。”


    “是”


    婢女走到木桌前開始點燈盞。


    就在婢女點燈之時,嚴詠海卻抬頭看向房頂的木梁。


    木梁上的紅色花朵緊緊著木梁,就像是完全蔫了一樣,即便它施展了隱匿能量波動的能力,它還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就連遠在嚴府之外的聞見也屏住了呼吸,麵對嚴詠海這隻老狐狸,任何破綻都會是致命的。


    “老爺,您怎麽了?”


    嚴詠海收回看向木梁的目光,“我沒事。”


    他拄著拐杖走向了木床,這時在木梁上的紅花仍不敢有任何動作,直到過去了兩分鍾,它才敢慢慢把花頭探出木梁觀看下邊的情況。


    婢女不知從哪裏搬出了一個香爐,嚴衡南遞給她三隻香,著三支香都有筷子粗細,並且其實還要一些奇怪的符文,由於小奇的分身不敢靠的的太近,所以香上的符文看不太清。


    婢女點燃了三根香,並依次插入香爐中。


    嫋嫋的煙氣逐漸在香上升起,開始在密閉的屋中環繞,不一會兒煙氣就彌漫了整個屋子,紅色的花朵沒有鼻子,所以無法給聞見傳遞煙氣的味道。


    在煙氣中婢女的表情發生了變化,她好像很痛苦的樣子,而嚴詠海與嚴衡南的神色卻很正常。


    木床上的熟睡的人好像也被煙氣所擾變的不在想之前睡的那麽踏實,這個人才木床上輾轉反側,身體扭動的幅度也是越來越大。


    一陣皮肉撕裂夾雜著骨骼斷裂的聲音響起,透過紗幔能看到木床上的人跪坐起來,他的背後被撐裂,整個背部皮肉向兩邊反卷開來,並且開始在空中扭動生長,這些瘋狂生長的皮肉的形狀像是五片寬大的花瓣,而他的背後又鑽出大量的觸須。


    “把帷幔打開。”嚴詠海淡淡的說道。


    嚴衡南與婢女一左一右拉開了帷幔,帷幔一開立刻就見到了木床上的景象。


    木床上竟然是一個少年,而且這個少年聞見還認識,他正是嚴星昊。


    這時的嚴星昊背部的皮肉形成了五條寬大的觸手,就如同海星觸手一般。


    而觸手上邊遍布肉色的吸盤,這些吸盤如同肉芽,它們更像是管狀觸足。


    嚴星昊背後開出的大洞從脖頸一直延伸到了尾巴骨的位置,裏麵看不到骨骼與內髒而是湧出無數淺藍色的觸須,這些觸須在空中來回蠕動,每一根都有人類小指粗細。


    就在這些觸須的中央生長著一個稚嫩的臉龐,他的樣貌與嚴星昊一模一樣,此時這張臉上的雙眼慢慢睜開,但雙眼之中毫無神采,就像是沒有靈魂的軀殼。


    而真正的嚴星昊還雙眼緊閉,他像是還在沉睡,他的口鼻中還發出微弱的鼾聲。


    “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喂少爺吃飯。”


    婢女連忙把餐車上的紅布掀開,紅布下是用瓷盤盛放的一大團稀碎的肉泥,一個白瓷勺就放在瓷盤的旁邊。


    婢女熟練的拿起瓷勺挖出一勺的肉泥遞到了嚴星昊背後的那張臉的嘴邊。


    許多觸須碰觸在婢女的身上,甚至在她的臉上滑動,她都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已經經曆了很多次,她看著那臉上的嘴張開吃下了勺中的肉泥。


    牙齒咀嚼之聲不絕於耳,一道口水從這張臉上的嘴角流下,婢女溫柔的拿手絹把它嘴角旁的口水與食物的殘渣擦淨,然後再次重複之前的動作。


    觸須之中的臉露出貪婪的表情,它大口大口的吞吃著喂到嘴邊的食物。


    “少爺慢點兒吃,美食還多的是。”


    婢女嘴角上揚,她有時還會輕輕撫摸一下那些纏在她手臂上的觸須。


    床邊的嚴詠海看著床上觸須中的臉正吞噬著肉泥,他的眼中浮現出慈愛的表情,“星昊儀式準備的怎麽樣了?”


    “少爺的儀式已經準備的好了,就等著兩天後的天海月潮了。”


    “好,很好,這個儀式對我族至關重要,決對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明白。”


    就在嚴詠海與嚴衡南交談之際,“天海月潮”與“儀式”這些詞匯在聞見腦中反複遊蕩,他雖不知道這些究竟代表了什麽,但是他記住了兩天後,而“月潮”中有個“月”字,他推測是兩天後的夜晚。


    儀式有可能就是兩天後的夜晚舉行。


    聞見眼前一亮,這可是得到了一個重要的信息,他必須要搞清楚嚴府的人到底要做什麽,樂槐村是他的家鄉,雖然他很早就離開了這裏,但他也不允許有外族來傷害他們,假如他調查出嚴府有傷害村民的舉動,他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盤子中的肉泥都已經被吃幹淨,嚴詠海接過婢女手中的手絹親自為觸須中的臉擦拭嘴角,他邊擦拭邊說道:“你再等等,馬上你就能出來,到時你也會和我一樣,成為全新的存在。”


    觸須中的臉仿佛聽了嚴詠海的話,它的嘴上下開合,嗓子中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像是在回應嚴星昊說的話。


    “你先好好休息吧。”


    嚴詠海又慈愛的撫摸著觸須中臉的額頭。


    觸須中的臉慢慢閉上眼睛,嚴星昊打開的背部開始有收縮的跡象,嚴詠海拄著拐杖慢慢起身。


    無數的觸須回收,重新縮回到嚴星昊的後背中,這些觸須把那張好似熟睡的臉再次掩埋。


    五條皮肉觸手相互內扣合並,最後它們重新生長在一起,嚴星昊的背後有恢複了原樣,光滑細膩的後背根本看不出一道疤痕。


    婢女忙上前幾步扶住了嚴星昊,把他的身體又放平在床上,並給他蓋好了被子。


    “把香掐滅,然後把這裏收拾幹淨,切記不要吵醒少爺。”


    “是”婢女連忙躬身回答。


    嚴詠海向門外走去,當他經過木梁下時,他停下了腳步,他用拐杖指了指上邊。


    嚴衡南見到嚴詠海的舉動,他的臉色一變,他身體一晃就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經倒吊在房頂上,他的褲子中探出的半透明觸須牢牢的黏合在房頂的頂板上,他看向木梁,但木梁上沒有任何可疑的事物。


    他用手又在木梁上來回摸了摸,做完這些他又重新落回地麵,他的手指來回搓撚,“老爺上邊什麽也沒有,隻是……”


    嚴詠海用拐杖敲了敲嚴衡南的手指,“隻是什麽?”


    “木梁上有一些濕痕,但不像是陰潮所致。”


    嚴詠海抬頭看了一眼木梁似有所思。


    ……


    一隻灰色的老鼠又從排水渠遊出了嚴府,它爬到地麵上來不及甩掉身上的水珠就飛快的向下山的方向跑去。


    就在觸須中的臉重新閉上眼睛時,小奇的分身也快到了維持的極限,它利用僅剩的力量重新鑽出房頂,然後在一塊放瓦下化為了一灘血水。


    聞見已經知道了嚴府的秘密,他們要把嚴星昊也變成“夢境傀儡”


    此地已經不能久留所以才讓小奇控製著灰色老鼠第一時間離開嚴府。


    灰色老鼠飛快的爬上一顆榆樹,聞見伸出手,這隻老鼠爬到了他的手心中,隨後這隻老鼠的耳鼻口中流出大量的鮮血,這些鮮血一接觸到空氣就立刻揮發。


    灰色老鼠也逐漸癱軟在聞見的手中,小老鼠的體力已經耗盡,現在想動彈都沒有力量。


    “辛苦了。”聞見用手指輕輕摸了摸老鼠的腦袋。


    “聞見,咱們能不能養了它?”


    “不行。”


    小奇花朵腦袋慢慢低下。


    “等以後,時機允許了,咱們可以養個別的寵物。”


    “真的?”


    小奇趕緊抬起了腦袋。


    聞見點點頭沒有再說活。


    見到聞見同意了這個提議,小奇的大眼珠在紅色的花心中滴溜溜亂轉,它像是在想到時候養什麽寵物好。


    聞見把灰色老鼠重新放回盒子中,在盒子裏早就為它準備好食物。


    兩天以後還不清楚儀式的地點在哪?但聞見的血液就混雜在那些肉泥之中,現在已經進入到嚴星昊的體內,並開始了寄生,到時也可以利用小奇分身的能力找尋到嚴星昊的位置。


    聞見把盒子放回懷裏,他躍下樹枝,身形逐漸隱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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