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我睜開雙眼,都會看到一朵罌粟花——


    一片灰白的迷霧包圍著黑色的大地,除了這片空地中間的那顆巨大的羊頭骨以外這裏再沒有其它東西。


    自從那隻怪物給聞見喂食了奇怪的花朵後就再沒有出現過,它仿佛消失在這片天地中。


    聞見起初還在戒備著它的出現,但久而久之卻被孤寂所取代。


    他在夢中被困在這裏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了,他曾試圖穿過白霧,但是無論他朝哪個方向前進最終都會回到原點。


    他也曾調查過那顆羊頭骨,但沒有任何發現。


    他甚至挖開黑色的泥土,挖了一人多深也沒有發現什麽端倪。


    聞見隻能坐在羊頭骨上靜靜的發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永遠要困在此處。


    那這個夢對於自己是好夢呢?還是惡夢呢?


    每當想到這裏聞見都會自嘲的發笑,他感覺自己的神經也許早就不正常了。


    不過今天的夢境注定與以往不同,因為那隻怪物正在此處等待著聞見的到來,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一樣。


    聞見一出現在夢境中,他就看到了那隻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怪物。


    怪物向聞見勾動手指,聞見的身體再次不受控製的向怪物的方向飛去,他心中淩亂,還要再來一次嗎?


    拚命掙紮根本無濟於事,這種任人宰割的無力感讓聞見很是惱火。


    就當他與怪物的距離縮短到原來的一半時,他的左眼又開始疼痛起來,並且伴隨著疼痛左眼的視線陷入了黑暗。


    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入手柔嫩他竟摸到了某種植物的根莖。


    但是他來不及想那麽多,因為此時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能活動了。


    他轉身就跑,而那隻怪物也朝聞見這邊衝了過來。


    在現實中聞見的身體也發生了變化,準確的說是他的左眼發生了異變。


    一根綠色的植物的莖從他的眼皮中擠出並且越長越長。


    伴隨著生長植物的葉片也慢慢敞開,莖的頂端生長出一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一些妖豔的紅色粉塵從花骨朵中散發而出,並在空氣中擴散開來。


    ……


    街道上一處陰暗的角落中蹲伏著一個人,她好像察覺到了什麽,她飛快的爬上牆頭。


    從始至終她的頭部都保持著一種匪夷所思的角度。


    ……


    在夢境中聞見還在和怪物周旋,他發現其實怪物的速度並不是很快。


    隻要不被它控製住,他覺得自己就不會再被抓住。


    邊跑聞見邊撫摸自己的左眼,現在他左眼上的植物好像具有生命。


    在觸碰它時它的細長的葉莖都會纏到聞見的手指上,而他不知道的是現實中和夢境中植物頂端的花骨朵正在開放。


    ……


    窗戶被從外邊打開,一道纖細的身影伴隨著陰冷的月光進入了聞見的家中,這一切他都渾然不知,他還陷入在夢境之中。


    在月光的映照下,苗條的身影從地上站了起來,這個身影的主人正是車杉珊。


    她的眼睛空洞無神並且呈現出灰白的色澤,她的身體有些搖晃就像是喝醉了一樣。


    她的脖子好似無法支撐頭顱,因為站立的緣故整個腦袋歪側在肩膀上。


    她的眼球慢慢轉動最後盯著臥室的方向。


    臥室的門把手輕輕旋轉,門被推開了。


    車杉珊出現在門口,她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聞見,更注意到了聞見左眼上的那已經綻放的紅花,她空洞的眼神此刻仿佛多了一絲神采。


    ……


    夢境中聞見不知疲倦的逃跑,他不是沒想過攻擊怪物,但隻要離它近了就會受到它的能力控製。


    他試探出這個距離差不多是四米,隻要在四米以外就是安全的。


    他還發現在這裏根本不用擔心體力消耗,好像在這裏體力是沒有極限的,這也是他能與怪物周旋到現在的關鍵。


    怪物突然停止對聞見的追逐,圍繞在它四周的霧氣在逐漸消失,它的真正形態徹底展現在聞見眼前。


    它的皮膚呈現的是黑色,甚至比這裏的地麵還要黑,這種黑是完全純粹的極致,仿佛能吸收掉一切光源。


    它沒有五官,或者說是根本看不見五官,它頭上生有酷似山羊的角,這對角的長度是怪物身高的三分之一。


    在霧中聞見沒能看清,現在看清它也就比普通人高出一些罷了,除了這些和細長的手爪外它的外形和人類無異。


    聞見細看下才注意到,怪物身體周圍的霧氣不是自然消散的,而是被怪物吸進了雙角。


    伴隨著這股吸力的加劇,圍繞在空地周圍的霧牆也陸續的被怪物吸進身體,這裏的空間也在逐漸變大。


    聞見知道怪物要改變招式了,他不能坐以待斃。


    他趕緊向羊頭骨跑去,當他剛跑到羊頭骨旁邊怪物手臂中就釋放出大量如墨的黑霧。


    這些黑霧在空間中迅速蔓延,不多時聞見就看不清周圍的事物了,這些黑霧遮擋了他的視線。


    聞見在羊頭骨的下顎上來回摸索,他終於找到了兩顆鬆動的臼齒,一手一個像是拎著兩塊板磚,他快速爬上羊頭。


    黑霧中的能見度不到半米,聞見背靠著羊角站立,他警惕的環視著四周。


    他知道那隻怪物就潛藏在周圍正在伺機而動,他掂量著手中的牙齒,他隻有兩次機會。


    突然右前方的黑霧有輕微的攪動,聞見抬手就扔出一顆牙齒,牙齒鑽入黑霧中後沒有發出半分聲響。


    他的頭上傳來響動,他來不及細想趕緊蹲下身子,一陣勁風掃過他的頭發。


    聞見扭身跳下羊頭,他不知道這隻怪物是如何在自己上方出現的。


    但他意識到這隻怪物明顯在霧中速度更快了。


    不過它竟然沒對自己使用定身法,這是否說明在黑霧中它的能力也受到了限製。


    聞見離開羊頭邊跑邊計算著步數,因為長時間在這裏逗留,所以這裏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他還記得曾經挖過的深坑,他的目標就是那裏。


    他的身後傳出輕微的聲響,這個聲音越來越近,他知道怪物正在追趕著他。


    快了,快了,六步,四步,兩步,聞見心中快速計算著。


    就在離深坑隻有一腳寬的距離時他向前方躍起。


    他的腳剛沾地身後就傳來重物落進坑裏的聲音。


    趁你病要你命。


    聞見快速轉身,他辨明方向,右手揚起,但他的右臂卻無法甩動。


    他扭頭看去才發現此時彌漫的黑霧都黏連在他的胳膊上,這些黑霧如同實質般包裹住了他的整條手臂。


    而這時一條黑色的手臂從霧中探出緊緊抓住了他的腳踝。


    一股拖拽力傳來聞見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而他的身體卻被黑色的手臂拉拽著拖向深坑。


    ……


    現實世界中車杉珊已經來到了聞見的床上,她的身體後仰呈後下腰的姿態。


    她雙手撐在聞見身體兩側,腦袋垂下緊貼著自己的後背。


    她的眼球上翻直直的盯著那朵妖豔的紅花,眼神中盡是貪婪。


    她背後的衣服中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不斷的鼓動,一陣衣服撕裂的聲音過後。


    車杉珊的背部露出了一張豎向的巨大口器。


    口器中布滿了如小刀般鋒利的牙齒,一些牙齒脫離牙床,拉著一條條紅線慢慢靠近花朵。


    就當這些牙齒要觸碰到紅花時,一隻大手突然抓住了牙齒後的紅線。


    聞見猛然睜開眼睛,此刻他的眼睛絕對不是人類的。


    他的眼白已經被紅色代替,虹膜與瞳孔變窄成為橢圓形,嘴部的肌肉撕裂並開始收縮暴露出森白的牙齒。


    他另一隻手抓住了車杉珊的手腕把她從床上甩了下去。


    聞見爬在床上,他的身體還在變化,車杉珊根本不等他反應,繼續朝著他撲去。


    聞見快速從床上躍起,他的上肢變長,他按在了車杉珊的肩頭跨過了她的身體。


    車杉珊重重的摔在床上,床腿不堪重負段成了兩截。


    而聞見蹲伏在地板上,他的指尖皮膚破裂生長出骨質的爪子,他撕裂的嘴中發出咆哮,臥室窗戶的玻璃都為之震顫。


    這非人的咆哮點亮了樓中的燈光,並在小區中回蕩,一些被吵醒的住戶扒著房門露出腦袋觀察外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


    夢境中聞見用力的用腳去蹬踹腳踝上的爪子,但是這些反抗都是徒勞的,很快他就被拖進坑中。


    他的身體還在失重中就被另一隻爪子抓住了喉嚨,他被再次提起,怪物的腦袋出現在聞見麵前。


    離得近了聞見才真正發現這隻怪物臉上真的是空無一物,他的左手朝著怪物臉打去卻被另一團黑霧禁錮住。


    怪物並沒有傷害聞見,它隻是對紅色的花朵充滿興趣。


    短暫的沉默過後,怪物的爪子伸向花朵,它就像是在撫摸自己的孩子一樣在輕輕撫摸著每一片花瓣。


    奇異的花朵好像也感應到了它的撫摸,葉子輕輕晃動好似在做出回應。


    聞見緊張萬分,他隻能看著怪物詭異的舉動,此情此景與上一次如此的相似。


    他的心中也逐漸明白原來自己是它培養這朵花的器皿,他又想到了那隻蠅人屍體消失時的變化。


    也意識到這朵花有可能可以吸收其它怪物,但現在都不是研究這些的時候,眼下要盡快想出如何脫身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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