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中也許我們更清醒——


    一滴水珠滴落在光滑的石筍上,它隻是啃咬與吞咽之聲的伴奏。


    星星點點的微光從晶石中散發出來,是這場饕餮盛宴的燭光。


    某種生物的食管從土中鑽出,其中不斷往外噴灑著各類生物的殘破屍骸。


    一個個佝僂的身影正不斷的搶奪著掉落的殘肢,它們好似惡鬼永遠無法驅散自己的饑餓。


    一個身影慢慢站起,它的外形酷似人類,身體像脫水的幹屍一樣幹瘦,皮膚褶皺猶如枯木的樹皮。


    上肢較長與下肢不成比例像是猿猴,眼瞼勉強包裹住紅色的眼球。


    因為沒有嘴唇的緣故鋒利的牙齒裸露在外,不時有一滴滴粘液從齒縫中滲出。


    它抬起頭來用塌陷的鼻子在空中嗅了嗅,然後扔掉手中的殘肢向洞口爬去。


    洞外連接著通道,洞壁上爪印交錯淩亂,顯然是某種生物用利爪挖掘出來的。


    在晶石的微光中通道向兩側延伸仿佛通向了地獄。


    對,這裏有可能就是地獄。


    聞見從一塊光滑的晶石上看到自己醜陋的樣貌,心中已經不是一次的這樣想到了,他這段時間已經不下七次夢見這同一個夢境。


    一開始還是比較模糊,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夢境逐漸清晰,並且做這個夢的間隔時間也越來越短,現在基本每天都會做這相同的夢。


    看著腿上的傷口正在往外溢著粘稠的黑色血液,聞見感覺到一陣疼痛。在夢中連疼感都這麽清晰,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在現實還是在夢中。


    也許這裏才是真實的世界,而那個陌生的城市才是夢境,他感覺自己真的已經瘋了。


    還好已經連續做過好多次這相似的夢,再加上每當精神就要崩潰時都會有兩張慈祥的麵容浮現在他的腦海中,那是他年邁的父母,也是他的最後的牽絆,也是他最後的心靈防線。


    “這是夢,這是夢”聞見不斷對自己說道。


    等到腿上的傷口漸漸愈合,他選擇一個方向開始爬行。


    前幾次雖然也在夢中化身為怪物形態,但都是在一種看客的視角,並不能控製身體,都是怪物自身在行動。


    而今天卻不同以往那樣渾渾噩噩,現在他可以完全掌控這具肉身。


    聞見漸漸熟練了四肢爬行,他選擇一個方向,開始進行探索。


    之所以選擇這個方向,因為在另一邊他感覺到一種壓迫之力,這種力量來自於骨髓之中,好像那裏有什麽極為可怕的存在。


    雖然洞中光線不強,但是聞見的聽覺與嗅覺異常靈敏。


    雖然怪物肉身醜陋猙獰,但是有一些先天的能力卻超越一般生物。


    再經過一個洞口時,聞見停了下來。


    腐爛潮濕的氣味伴隨著咀嚼食物的聲音,他明白這又是一處怪物的“食堂”。


    通過氣味與聲音的判斷,這裏的怪物數量要比他一開始所在的地方多出一倍。


    聞見沒有停留繼續前進,他想把這裏調查一番,看看自己這奇葩的心理到底如何誕生出這怪誕的夢魘。


    洞穴中的通道蜿蜒曲折四通發達,有的地方異常狹窄。


    聞見現在的身高與現實中的差不多,還好骨瘦嶙峋的身形可以自由通過。


    爬行在這狹窄的空間中,仿佛周圍的泥土都在想他擠壓過來,好像要把他吞噬掉,他覺得自己像是在一隻巨獸的腸道中爬行。


    通道再次分叉,他這次選擇了比較寬闊的一邊,在探索中發現這些怪物除了有進食的場所外還有固定的睡覺的巢穴。


    偶爾碰見幾隻也隻是低聲咆哮便迅速離開,沒有特定的交流方式。


    往往都是出自野性的本能,但直到聞見遇見一些“異類”的出現才發現這裏也有著很強的等級分化。


    這些“異類”不像在洞中見到的那些。


    它們的皮膚好似幹扁的橡膠而且身體更加的強壯,手臂更長,並且手部與腳部的指骨更加的外凸,背部延脊骨分布著穿出皮肉的骨刺。


    往往它們一出現,一些像聞見一樣瘦弱的怪物便紛紛避讓。


    這些“異類”好像是“搬運工”,它們每隻都會背著一塊類似石碑的方石。聞見跟在其中一隻身後,不多時就來到一個更加巨大的洞穴中,這個洞穴完全由血肉構成。


    洞壁上密布著類似蛛網般的血管,一些垂落的肉瘤不時發出輕微的抽搐,洞壁上還有少許的孔洞在微微張合,夾雜著一陣氣流就像年邁的老者在歎息一般。


    一種既陌生有熟悉的感覺浮上了聞見的心頭,一絲淡淡的香氣讓他倍感舒服,這裏的溫度不高,但他卻覺得很溫暖仿佛回到了母親的懷抱。


    他躲在一處肉瘤後邊,窺視著這些搬運石碑的怪物。隻見它們把一塊塊方形石碑堆放在一座好似肉山的高台上。


    每當一塊石碑放在上麵都像投入沼澤中慢慢融入到血肉之中,緊接著便有一個猶如車輪般大小的卵狀物生長出來。


    洞頂處垂下一條粗大的半透明的肉管,像蛇吞蛋一樣把卵狀物吞下。


    這枚卵在肉管中伴隨著不斷上升也在逐步卵化,逐漸形成與聞見一樣的怪物形態,最終被吸入到肉管深處不知運送到何處。


    聞見這才意識到這裏就是怪物巢穴的“產房”。


    看著怪物們有序的把一塊塊石碑放上,一枚枚卵在肉管中卵化,就像製作產品的流水線一般,他心中想到一個詞“工廠”。


    根據剛才的觀察,聞見大概了解了這些比他強壯的存在應該就是成年體。對比剛才剛剛誕生的怪物體型,像他這樣的算是怪物的幼年。


    這裏並不安全因為這些怪物也會互相吞噬,雖然他不斷暗示自己這裏是夢境,但是真的被殺死會不會醒來,他也不敢確定。


    畢竟這裏的一切太過真實,本能的抗拒使他不得不離開這裏。


    再繼續前行不久後已經看不到幼年體的存在了,通道中大部分都是成年怪物在到處爬行。


    出於野性的本能,聞見感知到危險,一些成年怪物已經開始向他露出了獠牙。


    看著那些在黑暗中猩紅的光點,他選擇不再前進,決定返回一開始的地方。


    洞穴中的“聚餐”還在繼續。


    它們真的就是地獄中的惡鬼,而我也是其中的一員嗎?


    聞見停在洞口,他眼中倒映出洞中的一切。


    他胸腔中好像有什麽要衝破身體,手爪在顫抖,讓他恐懼莫名的是自己沒有厭惡這些,恰恰相反還有一絲衝動與渴望。


    【作者題外話】:《895284+惡夢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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