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被赤努邪召見後,便解了禁令。連夜率軍趕去了東州。赤努邪雖任命扶風出戰,但心中對扶風的疑心也並未消減半分。當下便派了蒙勒隨同扶風一起出征,名為督戰,實則不過是為了監視扶風罷了。


    窗外的雪下得深沉,飄落無聲,落在地上,積了厚厚一層。


    少女獨坐在窗前,杏眸微垂,秀美的側影神色有些低落。阿彌看著情緒稍低的少女,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拿起一旁的大氅替少女輕輕披在了肩上。


    少女抬眸便對上了阿彌憂心的神色。抱著阿彌的胳膊,白嫩的小臉軟軟地蹭了蹭,水眸半闔,眼睫微垂。


    阿彌輕輕摸了摸少女柔軟的秀發,眉目溫柔。


    “呦,臨安公主可甚是悠閑啊!”門外忽然傳來一道尖利嬌柔的嗓音,少女聞聲抬眸,便見曦兒領著兩位宮人款身而入。


    “你來做什麽?!”晏羅娥眉輕皺,起身站了起來,語氣微有不耐。


    “嗬嗬。”曦兒嬌笑,撥了撥自己纖細的染著花汁指甲。


    “臨安公主想必還不知道吧,王上可是下了令要婢子來罰你的。”曦兒嬌唇微揚,一派小人得誌的模樣。


    “罰我?憑什麽罰我?!”晏羅冷聲,眼底一片肅寒。


    “你推傷了怡寧公主還不知罪嗎?依王上對公主的寵愛,必定是要追責重罰於你的,可是我們公主向來心慈,腿都傷成那樣了,還親自為你求情,王上憐愛公主,現下也確實免去了你的罪責。”曦兒嗓音嬌柔,此時映在晏羅耳裏卻是刺耳的尖利。


    晏羅冷眼看著,垂在身旁的小手緊握成拳,咬牙看著麵前得意的曦兒。


    ”你到底想幹嘛?!”


    “婢子不想幹嘛,奉命而已,您的罪責可免,您身邊的這個小婢女可就不一定了。”曦兒挑眉,看向晏羅身旁的阿彌。


    晏羅神色一凜,連忙將阿彌護到了身後。


    曦兒輕笑,眼神忽而一厲。


    “來人呀,給我狠狠掌她的嘴!”曦兒指著阿彌大聲喊道。


    “誰敢!!“晏羅緊緊護著阿彌,杏眸怒睜。


    曦兒聞言輕笑,眼神帶著絲絲輕蔑。


    “臨安公主呀臨安公主,您怎麽就這麽天真呢?現下的處境您還不明白嗎,您如今是個什麽身份?恐怕連下等的婢子都不如吧,嗬嗬嗬。”曦兒笑得花枝亂顫。


    “你又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傅良綰身邊的一條狗而已,想打我的人,你還不夠格!!”晏羅冷笑道。


    “你…!”曦兒氣急,轉頭看向兩位宮婢。


    “還愣著幹什麽,快給我按住她!!”宮婢聞言連忙上前想要按住阿彌,晏羅緊緊地攔在了阿彌身前。


    “今天除非你們能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不然你們休想動她一根手指頭!!”晏羅冷冷地看著麵前的宮婢,眼底冰寒。


    “你…!”曦兒猛地抬手往晏羅臉上呼過去。


    還沒觸及到少女的臉時就被晏羅狠狠地捉住了手腕。


    “少拿你的髒手碰我!!”晏羅緊緊捏住曦兒的手腕,杏眸微睨,眼底一片厲色。手中的力道漸漸收緊,曦兒吃痛,皺了皺娥眉。


    “你…你快放開我!”


    曦兒憤憤,想要抽回手卻抵不過晏羅的力氣,晏羅冷笑,狠狠甩開了曦兒的手腕,曦兒一個失力,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曦兒雖是婢女,可從小也隻是伺候傅良綰一些洗漱梳妝的小事罷了,也算得上是身嬌體弱。可晏羅不一樣了,晏羅雖然性子軟,可在臨川生活的那些年裏,什麽苦頭沒吃過。平日裏阿彌心疼她不讓她幹重活,可她不依,什麽粗活細活都和阿彌一起做,力氣哪裏是曦兒這些小婢女可比的。


    “你…竟然還敢推我!!”曦兒揉了揉發痛的手腕,不可置信的看著一臉冷色的阿彌。


    “你們快給我按住她們!!”曦兒氣急,對著一旁的宮婢喊道。兩個宮婢立刻上前拽住了晏羅的胳膊,晏羅用力掙了掙,沒掙脫,扭頭對阿彌大聲喊道。


    “阿彌!快跑!!”


    阿彌聞言趕緊趁亂跑了出去,曦兒見狀急了,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揉了揉發痛的手腕。


    “哼,既然她跑了,那我就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主子!!”曦兒紅唇輕啟,揚眉冷笑。


    晏羅垂首,杏眸微轉,腳跟後抵,略略向後退了一步,雙手微微蓄力。就在曦兒伸手的那一刻,晏羅猛地向前一衝,腦袋狠狠撞上了曦兒的下巴。下巴一陣劇痛,曦兒痛到蹲地,紅唇微張,疼得直抽氣。


    宮婢們見狀麵色煞白,急忙放開了晏羅的胳膊,上前扶起了曦兒。晏羅趁機立刻跑出了殿外,曦兒看到後都顧不上自己下巴上的劇痛了,連忙大喊。


    “你們…你們快給我抓住她啊!!!”


    晏羅奔向殿外恰好撞上了懷裏抱著大掃帚衝進來的阿彌,忽而頓住,兩人對視一笑。晏羅接過阿彌懷裏的掃帚,陰森森地轉過了頭,對著殿內的三人咧嘴一笑。


    “阿彌,關門!!”


    …………


    “公主,那傅晏羅簡直是欺人太甚!!”曦兒頂著一臉青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委屈地跪在了軟塌邊。


    傅良綰半倚在軟塌上,聽到曦兒的話後,娥眉微蹙,柔目半斂,嬌媚的眼底閃過一絲輕蔑。


    “曦兒,本宮發現你最近倒是越發無用了,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傅良綰冷哼,美目危險地眯著,曦兒不禁頭皮發麻,打了一個哆嗦。


    “公主,婢子知錯了。”曦兒顫聲。


    “你先下去吧。”美人兒幽幽說道。曦兒俯首行了一禮剛想退下去。


    “慢著,回來。”


    曦兒惴惴地轉過了頭,垂首,雙手輕輕在腹前交疊。


    “公主還有何事?”


    “那瓶清瓷膏你且拿去用著,早晚各敷一次,方能消淤化腫。”傅良綰柔聲,美目款款。


    曦兒打了個冷顫,諾諾地點了點頭。傅良綰這才滿意地笑了笑。


    “這女人的臉啊,可是頭等的大事。”


    “曦兒,你要記住本宮對你,向來可都是極好的。”女子的語氣幽幽,眼底諱莫如深。


    “曦兒知道,曦兒一定謹記公主的恩惠。”


    “下去吧。”


    “喏。”


    絲絲縷縷的淡淡幽香在在空氣中浮動著,浮浮沉沉,半遮半掩地充斥著鼻息。美人兒倚在榻上,美目微闔,心頭一片愜意。


    傅晏羅啊,傅晏羅,你逃得了一時,難道還逃得了一世嗎?本宮倒是要瞧瞧,你還有多少本事。


    這廂倒是幽靜閑謐,那廂靈姬早已在西塔宮氣得發狂。


    “閼氏,您消消氣啊,若是氣壞了身子那可是得不償失啊!”婢女雪鈴柔聲勸著麵色不悅的靈姬。


    “消氣?你要本宮如何消氣!整整七日,七日啊!王上都留宿在那個狐媚子那裏,連看都沒來看本宮和乞頌一眼,想必早已被那個賤人勾住了魂!”靈姬狠狠攥著手中的花枝,美眸裏閃著憤恨。


    “走了一個,又來一個,狐媚纏人的功夫倒是愈發厲害了!!”靈姬拂袖坐回了軟塌上,紅唇微勾,眸光輕蔑。


    “閼氏,王上不過是貪圖一時的新鮮,等這新鮮勁頭兒過了,還是會念著您的好的,您就不要過於憂心了,何必急壞了自己的身子,讓那等小人逍遙快活呢?”雪鈴輕輕替靈姬揉著肩,細細勸道。


    “雪鈴,你還是太天真了。這天下就沒有不貪圖美色的男人,那狐媚子年輕貌美,更是有著大漠女子沒有的江南柔情,難道你沒有看到王上看她的眼神嗎,簡直是赤‘裸‘裸的憐惜,這麽多年來,本宮可從未見過他如此疼愛哪個女子!”


    “縱使本宮曾是那支的第一美人又如何,這數十年過去,本宮早已年華不複,再加上先前妮莎一事,王上必定是對本宮心存芥蒂!”靈姬咬牙,美豔的麵龐此刻有些扭曲。


    “閼氏,您又何必這樣想呢?如今王上膝下王子甚少,您可是有二位殿下傍身,那怡寧公主縱使再受寵些,若是腹中無子,即便再多榮寵也是掀不出風浪來啊。”


    “再者,閼氏您的母族可是那支一族,而那怡寧公主即使身份尊貴又如何,這大楚可是天高皇帝遠的,中原有一句俗話說得好,遠水救不了近火,就算是閼氏使了什麽手段,她背後又能有何仰仗呢?”雪鈴低聲說道,抬眸看向靈姬。


    靈姬聞言微微挑眉,紅唇輕啟。


    “她確實無人仰仗,所以隻能牢牢抓住王上的心,若是能得個一男半子,她的地位便是從此穩固了。”


    “您的意思是……”雪鈴遲疑。


    “聽說,她近日被那個不祥之人傷了腳,是否有此事?”靈姬忽而想到了一事,話鋒一轉。


    “確有此事,不過聽底下的婢子說,那怡寧公主似乎與…那個不祥之人關係不是很好。”雪鈴抬眸,低聲說道。


    “今日那怡寧公主身邊的婢女曦兒似乎還被那不祥之人給打傷了。”雪鈴回道。


    “打傷?為何?”靈姬挑眉。


    “曦兒帶人去責罰那不祥之人,沒曾想到卻讓自己挨了打。”雪鈴說到此處,臉上還有憋不住的笑意,她一想到曦兒滿臉吃癟的模樣就覺得好笑。


    靈姬聞言輕笑,原是關係不好,那傅良綰竟還如此惺惺作態,既然她這麽愛裝,那她便讓她裝到底。


    “雪鈴,這宮裏的煙絨花開得甚好,不如就地辦個賞花宴如何?反正本宮悶在宮裏也確實煩心,不如找點事情排遣排遣。”


    靈姬說罷,美目輕揚,紅唇勾起了一抹陰測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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