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七在山上待了許久,也想了許久。


    周衡失蹤,估計會有許多人在出靈山鎮各個路口守著,他想帶人出靈山鎮,或有很大的難度。


    想了許久後,黑七看了眼天色,已經不早了,沉思一息,還是從樹上一躍而下,朝山下而去。


    春杏一直往山那邊望去,周老瘸子奇奇怪怪的看了眼她,沒當回事,然後縮著脖子出了門。


    最近手氣極好,上回就拿五文錢去賭場,結果手氣好,一天下來也贏了一百多文錢,到現在他手上也有幾兩銀子了。


    贏得多,人也飄了,每天就想到鎮上的賭場去賭一整日。


    今日隻是天冷了才晚了些出門。


    周老瘸子走了之後,春杏到廚房捏了一些野菜團子。


    野菜還是前兩天沒下雪之前,二妹和小弟在山附近去挖的。


    家裏有些糧食了,不再像以前那樣隻是野菜多,麵少。她想著黑七可能會離開靈山鎮,她就做了一小籃的野菜團子給他做幹糧。


    剛做好,就聽說小弟說那個黑衣的男人又來了,在後院的小林子。


    聞言,春杏急急忙忙的的把剩餘的野菜團子放進了籃子中,用花布蓋了起來,隨即去拿了那件早已經做好的黑色披風,挽著籃子就匆匆的出了屋子。


    挽著籃子到了小林子,看到了黑七,快步走了上去,把籃子和披風直接遞給他:“天冷,給你縫了件披風,還有這些幹糧都帶著。”


    黑七看了眼她遞過來的東西,他沒有接,而是抬起頭看向他們。


    許久他才說:“你爹又重新開始賭,賭徒不會見好就收,隻會掉入賭場的圈套,越陷越深,下一次他買的不僅是你二妹,還可能是你和你小弟。”


    賣兒賣女儼然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會有人回去指責。若是兒女反抗,反倒是兒女的不孝了。


    春杏聽到他的話,低下頭:“我知道,可我從沒出過靈山鎮,分不清東南西北,也沒有銀子。在這大冬天,我帶著二妹和小弟離開,隻會是死路一條。”


    莫說沒有嚐試過就說不行,可事實上就是不行。她手上的銀子連一兩都不到,他們幾姐弟身上更是沒有厚重的棉襖禦寒,接下來的天氣隻會越來越冷,他們能走得到哪去?


    靜默片刻,黑七開口:“我帶你們離開靈山鎮。”


    春杏聞言,驀地抬頭看向他。


    黑七沉深道:“我能送你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等你們生活穩定下來再離開。”


    春杏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就很是複雜,可還是順從自己的內心回道:“我和二妹小弟和你離開。”


    眼神很堅定。


    黑七點頭,隨即拿了一塊木牌給她:“你拿著這木頭到客棧暗地裏給小二,讓他轉告十號房的客人,說十三號房的人在靈山鎮,明日一早來交換。”


    春杏不解的看向他,“為什麽?”


    黑七:“現在他們都擔心周衡帶著人會離開靈山鎮,肯定會在各個地方堵著,到時候莫說我們,便是周衡他們也離不開。”


    春杏聞言,接過了木牌,然後把東西給他:“你拿著這些東西,我爹現在在賭場,我讓二妹小弟收拾東西,我現在就去鎮上,傳了消息就回來。”


    黑七點頭:“等入夜之後,你帶著你二弟和二妹在山腳下的山神廟等我,我看著周衡離開後,我再去尋你們。”


    二人說定,然後黑七轉身離開。


    春杏匆匆回家和自己的二妹說了離開這件事。讓她先不要告訴小弟,先收拾東西,她去鎮上一趟。


    現在已經是下午了,等從鎮上再回來也差不多快要天黑了,夜晚出去,不會有人見到。她爹現在贏了銀子,指不定今晚不會回來,會在賭場通宵來賭。


    即便如此,她還是得抓緊時間,以防萬一她爹忽然回來,到時候整個莊子都會攔著他們。


    可萬般打算,卻沒想在半道上就被人打暈了。


    知道春杏和黑七關係緊密的可不隻有黑十他們,還是有今晚準備來接走刺史千金的趙虎等人。


    沈南扶著暈倒的春杏,看向趙虎:“老大,這小村姑怎麽辦?”


    趙虎挑眉:“我們是為了封口而把人家姑娘毒啞,打斷雙手的人?”


    沈南搖頭:“自然不是。”


    趙虎啐了一聲:“既然不是,那你還問我,不是有那種讓人意識不清醒的藥嗎,藥效好像還能持續幾天,給她吃了,然後送回周家莊去。”說著,目光落在春杏的臉上:“也是個可憐人。”


    既然清楚春杏和黑七有所聯係,趙虎等人自然也把她的事情調查清楚了。


    沈南讓另外一個人把春杏帶走,過幾天有消息後就把人放了。


    這時從春杏的身上掉下了一塊木牌,沈東撿了起來。仔細看了一眼上邊的花紋,還有標注的一個七字。


    思索之後,遞給了趙虎:“好像是同盟會的令牌。”


    趙虎聞言,接過令牌,也仔細的查看了一番,確定真的是同盟會的令牌後,趙虎眼中浮現了思索之色。


    半晌,他說:“我現在去靈山鎮一趟,你們按照計劃行事,我有辦法先拖住那些探子。”


    令牌在手,到鎮上隨便尋個小乞丐到客棧傳話便可。就說——人四處躲藏,我正在觀察,過兩日等他們定下來後,我再差人回來告知。


    ***


    春杏這幾天像是發了一場高燒,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


    等清醒過來之後,二妹告訴她,她昏在了莊子外邊,被人發現抬了回來,現在都過了三天了。


    聽到已經是三天後了,春杏虛著身子從床上下來,若不是春菊扶著,她整個人都差點摔倒在地了。


    春杏記起自己是被人打暈的時候,臉色驀地一變,忙用力抓住了春菊的手臂:“山上和鎮上都有什麽情況?”


    春菊猶豫了一下,才道:“今日一早,聽人說是賭場的人看上周衡的媳婦,收買了縣老爺。如今抓不到周衡,縣太爺發怒了,把整個靈山鎮和周家莊都監視了起來,從鎮上出去和進來的人都要嚴加盤查。”


    周衡沒有被抓住……那黑爺呢?


    心裏邊瞬間升起了一陣不詳的預感,半響後,唇齒打顫的問:“那這幾天,有沒有那個人的消息?”


    春菊雖然沒見過黑七,但在小弟的口中聽說過,也就知道了那一回大姐一副慘狀回來,是他送回來的,還是被他所救。


    春杏說有人會帶他們離開靈山鎮,春菊猜測就是那個人。但因大姐昏迷前什麽都沒通知,她也不知道去哪告知那個男人。


    “大姐,二姐,不好了!”小弟人還在院外,但急匆匆的聲音就先傳了回來。


    跑了進來後,喘著大氣說:“剛剛福叔說今天他在鎮上聽人說我們爹在賭場已經輸了三十多兩了,他去拉也拉不回來,肯定還會輸得更多,到時候肯定會把我們三姐弟給賣掉的,所以福叔給了我幾兩銀子,讓我拿回來給大姐,讓大姐趕緊帶我們走。”


    春杏身子一軟,忙扶住了床,怔怔愣愣的。


    春菊聽到說會把他們賣掉,臉色都嚇白了。驚惶的扯了扯春杏的衣服:“姐,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春杏回過神來,看了眼春菊,又看了眼小弟,小片刻後她才開口。


    “收拾東西,我們馬上離開。”


    “可我們要去哪?”春菊想要離開這個地方,但又害怕,對外邊那些未知的地方感到害怕。


    春杏遲疑了一下,望向他們,征求他們的意見:“我們先上山,好不好?”


    小弟拉上她的袖子:“我跟著大姐。”


    春菊也點頭,“大姐去哪我就去哪。”


    春杏站了起來:“我們現在就收拾東西離開。”


    姐弟兩人忙收拾了幾套衣服。春杏看了眼自己枕頭底下,果然一分錢都沒有,福叔給的幾兩銀子成了他們唯一的救命銀子。而壁櫃中的吃食更是所剩無幾,春杏沒動,這是她留給周老瘸子最後的一點父女情分了。


    山上還有一些山核桃被她藏了起來,也可以作為糧食堅持一小段時日。


    禦寒的衣服不多,但能帶上的都帶上了,帶了一床破舊得已經不怎麽暖的棉被放到了快不能用的背簍中,還有足夠用的鍋碗瓢盆。


    然後幾人從後院的小樹林中偷偷出了周家莊,上了山,沒有任何人看到他們上山。


    今日沒有下雪,山路比較好走。


    那些山核桃,春杏藏了好幾處,扒拉了一處的積雪,把裏麵的山核桃給掏了出來,不管能不能飽腹,起碼能不用餓肚子。


    春杏的打算是——冬天上山的人少,而沒人看到他們上山,她們就先在山上度過這個冬天,等開春了,再離開。


    最重要的,她想要在這山上再找找黑爺。


    “大姐,我發現了這個……”


    小弟的聲音傳來,春杏轉身望過去,隻見小弟手上拿著一件似從雪堆中拿出來的披風。


    春杏快步走上前,把披風拿到手上,尾音顫抖問:“你在哪裏找到的?”


    小弟指了指那邊靠近他們之前去摘山核桃的地方:“就是在那邊。”


    春杏拿著披風,快步的往那邊跑去,從那開拓出來的小道跑了進去。進到裏邊什麽都沒有看到,但她知道的,這裏有一棵樹,有一個樹洞可以藏下一個人。


    她憑著記憶找去,很快就找到了那一棵樹,扒開蓋在樹洞前那些枯枝的一瞬間,似乎感覺到了利器寒息襲來,她忙喊道:“黑爺是我!”


    那把匕首瞬間收了,樹洞中的人知道是誰後,徹底昏了過去,從樹洞中摔了出來,春杏扶不動他,被他直直壓倒在了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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