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清秋覺得自己的人生實在失敗,活了四十多年還是被人耍弄的團團轉。如今身居少將,卻連一件如此小的事情也都理不清楚。


    到頭來不過是他人手中的一個棋子,被玩弄在股掌之中。


    要說不懷疑章柳沒做些什麽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最致命的一點就是,她們現在沒有任何的證據可以證明、沒有任何的線索可以發現他做了什麽。


    隻能像個熱鍋上的無頭蒼蠅,既熱得團團轉又找不到方向。


    而且現在她的腹中還有了章柳的孩子。於是整件事情就變得更加得錯綜複雜,纏繞在其中的恩怨情仇也越來越分不開。叫她再也給不出一個是非對錯的肯定回答來。


    叫人實在覺得為難。


    *


    解清秋原本打算在醫院當中休養幾天,看一下幼崽的成長情況,再回家休養,至於什麽時候將這個消息告訴章柳,她的心中還沒有定奪。


    可誰知不過第二天,章柳就尋上了醫院的門。


    “清秋,我聽說你昨天忽然昏倒然後住院了,身體可否有什麽大礙?”他的模樣很是著急,眼中擔憂的情緒不似作偽。


    聽說,聽誰說的?


    解清秋不自覺地將打量的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


    章柳的消息總是很靈通。


    見到解清秋仍然躺在病床之上,他也顧不了那麽多、沒有思慮太多,直接大步走到了她的身邊開始打量,伸出一雙手像是想要觸摸她,卻又顫顫地收了回去不敢觸碰。


    解清秋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他的話,他倒像是更加的擔心了,眼眶微微泛紅,即刻就蓄出了淚水來。


    解清秋看著他這樣一副模樣,心疼不多,倒是驚疑十分。


    他總是這樣,模樣看起來是真誠的、是炙熱的、是善良的、是極其有同理心,仿佛總是能夠與他人感同身受的。


    所以解清秋從前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畢竟兩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就不留餘力、不考慮後果地去幫助她,實在是像一個熱心腸的好人。


    但是近日來接二連三的發生了與他有關的事情,就讓她覺得事情好像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她好像從來也沒有看透過章柳這個人。


    真的和他半點關係也沒有嗎?解清秋不信。


    因而她也開始自然而然地懷疑,在江古州的那一晚上是不是章柳的刻意為之,不然天底下怎麽會發生這麽巧的事情?


    巧到兩個人就去了同一個地方,巧到兩個人就選擇了同一家民宿,巧到她剛好就喝下了一杯對雌蟲有催情效果的酒,巧到解清秋和章柳就是莫名、其妙稀裏糊塗地發生了關係。


    但說來說去又回到了那一點,她沒有證據。找不出證據來證明這一切都是章柳做的,找不出證據來證明這不是巧合。


    所以解清秋才會覺得自己蠢得無可救藥。


    “你到底是哪裏受傷了啊?”如珠般的淚水就懸掛在他的眼空中,也許下一秒就會墜落下來。“你別嚇我”


    聽到他說的這一句帶著顫音和哭腔的話,解清秋才驟然回神,從自己的想象當中抽出了思緒。


    “我沒有什麽大事兒”她頓了頓,在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把懷孕的事情告訴他。


    兩人對視了好幾秒鍾的時間,解清秋原本平靜無波瀾的腹部,忽然跳了跳,像是某種召喚和共鳴。


    解清秋在這個時候產生了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她認為自己也許真的要把真相告訴章柳,即使他們倆人的事情是個意外,但她仍舊沒有權利剝奪對方做父親的資格,也沒有奪取對方知道自己有個孩子的權利。


    於是她開口道。“章柳我沒有什麽大事,但也確確實實發生了一件大事,我覺得我是應該要跟你說的。”


    見著她麵上的表情如此的嚴肅,章柳也知道現下的是要兩個人一起交談的時候了,於是他坐到了床邊。


    “你說我會聽著。”


    解清秋垂眸沉默了幾秒,然後對他說。:“我昨天檢查出來,腹中有了一個蟲蛋。”


    她說的話很直白,一點也不委婉。仿若一塊千斤重的石頭砸入了一方小水潭,非得要把所有的水都濺起來,不可給人半點緩衝的機會。


    章柳愣了愣,瞬間瞪圓了自己的眼睛。“你說什麽?”


    於是解清秋又跟他複述了一遍。“我有了你的孩子。”


    聽到解清秋說的這句話,章柳忽然就笑了,麵上驚愕的表情瞬間轉換,嘴角勾起了一個明顯的弧度。


    她覺得他的模樣不像是開心,但要確確實實是明顯代表著開心的笑。


    解清秋讀不懂。


    “真的嗎?真的有了我的孩子嗎?”章柳笑著反問了一遍。此刻他笑得眉眼彎彎,眉梢眼角似乎都溢著笑意。


    解清秋點了下頭。“嗯。”


    “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他從床上站了起來這個時候才有了墨守成規的驚喜的模樣。“我來之前不知道竟然會是一個這樣的消息,實在是太讓我驚喜了。”


    他開始在病房內來回踱步,嘴中念念叨叨著自己的一些囈語,似乎在瘋狂地表達著自己的開心。


    “也許我現在就應該回去和母親說讓她早點同意我們的婚事。或者是現在我就應該想我們孩子的名字,不不不,現在還太早了!我應該去給他布置東西!”


    “不對不對,這個也太早了。應該是要去多看一些視頻、多買一些書、在學著如何做好一個雄父。”


    他一邊說又一邊點頭搖頭。“不是,這些都不是現在應該要考慮的事情,現在真正的重點就是你有了我的孩子,而我們還沒有成婚。所以擺在首位的應該就是要解決我們的婚事。”


    章柳忽然停了下來轉身看向解清秋。“你說對嗎,清秋。”


    解清秋看向他,沉默了幾秒。“是。”


    *


    “砰——”房間內傳來重物砸落的聲音,隨後就是章柳憤怒,且不帶壓抑的低吼聲。


    “好啊好啊,我真是沒想到呀,竟然真的有了他的孩子。”他麵上的笑容猙獰可惡,說出的話也十分咬牙切齒。“算是我小瞧了解梨那個傻子了。”


    “從前隻當說說笑,沒想到我現在真要成了王八,替別人養孩子。”他說著又忍不住往地上砸了一個東西。


    那常常跟在他身邊的雌蟲站在一旁,低著頭沒有回話。


    眼見著章柳的怒氣越來越旺,她也開口陰惻惻地說了一句。“雌蟲腹中的胎兒不是不可墮的。”


    “那不行。”章柳立馬反駁道,並且要狠狠地瞪了一眼那雌蟲。“我當然知道那個孩子是可以拿掉的,但是你知道這對母體的傷害有多大呢?”


    “一個孩子就像是一個寄生體,為了能夠保存住自己的安全,會狠狠地吸收母體的養分,同時也會用盡各種辦法去留在母體的身體當中。把他拿掉,無異於傷了雌蟲的半條命。”


    說到這裏他像是被氣狠了,直接翻了一個白眼。“比起拿掉那個孩子,我還是更希望清秋的身體健康。”


    然後那雌蟲就又不說話了。


    房內又是沉默了一會兒,在章柳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之後,他說道:“你幫我再去查查解梨的下落,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說沒就沒了,背後肯定有什麽蹊蹺。”


    對方應允一聲,就退出了房門。


    由此,房間內就隻剩下了章柳一個人了。


    他將臥房的燈熄了,打開了窗戶,任由夜晚微涼的風從外吹進,將臥房的窗簾吹得四處擺動。他坐在床上看著窗外懸掛的月亮,覺得自己的心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是過度憤怒之後的寧靜。


    原以為解決了解梨之後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沒想到還真的出現了一個小崽子,可是小崽子目前又無法除去,他隻能咬碎了一口銀牙往肚子裏麵咽。


    不過也好,到底是個到底現在還隻是一個胚胎,到時候生出來還不是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最主要的麻煩解梨已經解決了,其他的也都算不了什麽事兒。


    如今他隻需要好好地準備和解清秋的婚禮就好。


    想完這一切之後,他發散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到了那個晚上,那個下著大雨的、解梨絕望跳樓的晚上。


    他承認自己是使了一些心機,好吧,不止一點。


    他去解清秋家拜訪可不是毫無準備的,雖然當時也並不知道會因為暴雨而在她家中停留那麽些時日,但終究還是做了些計劃。


    譬如,他帶了一個聲音複製器,是他母親的團隊暗自研發的。雖然還在測試階段,但要戲耍解梨那個傻子,也是綽綽有餘了。


    在養傷休養生息的那一段時間當中。他偷偷地複製了解清秋的聲音和說話習慣,並暗自裏培養學習了許多次,最後才達到了不仔細辨認便不會有破綻的程度。


    那天晚上解清秋在書房,因為軍部裏正好發生了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兒,又正正好好的與她有關,所以她大概是要在書房熬到深夜去解決。


    這是他章柳的安排,所以他知道。


    即使解清秋提早解決了,他也會讓人想盡辦法留下。


    不過就算她沒有去書房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因為在他的房間當中,他依舊可以實施自己的計劃。


    聲音複製器裏麵的台詞也是他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的,擬定了解清秋平常說話的習慣。叫人一時之間難以分辨出真假來,而解梨正正好好地也上當了。


    有時候章柳會覺得,當他想要去完成一件事情的時候,上天都會幫著他。


    比如那天晚上在他還沒有使計讓解梨從房中出來的時候,他就自己推門而出。聽到解梨房門打開的那一刻,他就毫不猶豫地打開了聲音,開始了一段他和“解清秋”之間的對話。


    而解梨也正好順著他的意站在了門口偷聽、正好順著他的意給出了他想要的反應和情緒、也順著他的意成功自我毀滅。


    正是這些天時地利人和,讓章柳篤定自己就是和解清秋天生一對,所以才會連上天都要來幫著他們。


    在江古州那一次也是這樣,其實他的計劃安排得並不是如此的天衣無縫。


    譬如他私下裏調查了解清秋的行程信息,知道了她要住在哪些民宿,特意和她住在了一起。又譬如他有意為之攔下了一批花燈,並在酒中下了藥。


    事後回想起來他都覺得自己的馬腳太多,也知道解清秋去調查了這些,但這些線索就是在莫名其妙地以各種各樣的方式不見了。


    如此看來,老天爺就是要幫著他。


    他知道解清秋會懷疑他,但那又怎麽樣呢?沒有證據,他就仍然是那個深愛著解清秋的章柳,單純、天真、無辜、善良,永遠和這些罪惡之間沒有因果關係。


    而解清秋也要因為孩子承諾責任和他成婚。


    他不相信時間一久他們兩個之間不會培養出任何的感情,他愛解清秋、也要解清秋。


    即使強扭的瓜,他不信在他的催生之下不會變得甜。


    想通這些之後,章柳的心情又愉悅了很多,他舒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然後沉沉地睡去了。


    故而他也不知道在他睡去之後,這棟房子當中又發生了些什麽,或許是說從未知道過。


    “我的小柳兒又說了些什麽?”章台的手中拿著一把鋼剪,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裙,眉眼半斂著。


    房間內隻有一盞昏暗的發著凜冽的白光小夜燈,混合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讓整間房子都變得陰森涼薄了許多。


    她握著剪刀開合了幾下,然後毫不猶豫地剪下了麵前開的最茂盛的一朵花。


    豔紅到糜爛的玫瑰就這樣墜落在了桌麵上,花瓣不堪重負,飄散了好幾瓣。


    那原本在章柳房中的雌蟲,看一下章台,而後一五一十地把方才房間當中所發生的事情與她說了個清楚。


    “哦,所以現在解清秋是有了孩子了對嗎?”她把鋼剪放到了桌子上,拾起了那一朵搖搖欲墜的玫瑰。“哈哈哈。”


    “真是不可置信呀,她居然也會有身孕。”章台嗅了嗅那朵玫瑰,好像對它的味道不太滿意,於是又隨手扔在了地上。


    “所以小柳兒是打算要養那個孩子嗎?”


    那雌蟲點了點頭。


    章台嗤笑了一聲。“我的小柳兒真是傻的可愛。”


    “不過他想要婚禮就給他婚禮好了。”她忽而又這麽說。“我倒要看看他們什麽時候到我麵前來說這些事兒。”


    “你覺得解清秋來看我當天我穿什麽衣服比較好?”


    “夫人?”雌蟲抬頭,似乎是對她的某句話產生了疑惑。


    章台擺了擺手。“我說要給寶貝一個婚禮,又沒說是給他和解清秋一個婚禮,再說了就算給了他們兩人的婚禮又怎麽樣,我也沒應允過要讓解清秋活著從教堂走出來。”


    “那畢竟是我的小柳兒呀,怎麽會拱手讓給別人呢?”她收斂了笑意,看向了雌蟲。“我還沒有享用過呢,別人也休想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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