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解清秋在宴會上遇到了章台。


    這很罕見,因為按理說這種等級的宴會她是不必要來的,而且上次所謂的女王壽宴也未見她有出席。


    章台的氣性很大,權力也大。有時候解清秋覺得她可能不僅僅隻是一個外交部部長,也許私底下還牽扯著多個方麵,不然怎麽能做到如此隨心所欲。


    她不知道章台來這裏是為了什麽,但當解清秋在觥籌交錯的晚宴上看著她高舉高腳杯,站在宴會的正中心被一眾人追捧的時候,她就產生了一種很不妙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今天上午還和她的獨生子在一起吃飯,所以才會產生這樣心虛的感覺。


    在宴會逐漸接近尾聲的時候,章台以一種屈尊降貴的形態,端著盛滿了琥珀色香檳的高腳杯走到了她的身邊。


    她模樣很年輕,通身的氣質也十分雍容華貴,絲毫看不出來已經是和蘭雲菱差不多年紀的長輩。


    黑色絲絨麵的西裝裙裹在她身上恰到好處,較好的身材也一覽無餘的展現在眾人麵前。


    七分慵懶、三分乏味,解清秋一直覺得這是在紙醉金迷的錢權下養出的氣質,代表了頹靡與欲望。


    “解清秋?”她喊她的名字時尾音上挑,酒氣像是隨著氣息噴薄而出。


    章台對她從來不屑於偽裝那種不必要的親昵,向來都是直呼其名,赤裸裸地展示自己的不喜和惡意。


    “章部長。”解清秋從旁邊的侍從那裏端了一杯香檳,對章台抬了抬高腳杯。“好久不見了,最近身體怎麽樣?”


    解清秋發誓自己這一句沒有任何諷刺的意味,隻是下意識地把章台當自己的長輩,又多嘴的詢問了一句。


    但這個問題,顯然對於一個在意自己年齡的雌蟲而言算不上太友善。


    她明顯地看到章台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隱隱地透露出幾分陰狠,但很快又恢複了原狀。


    “解少將。”她說這三個字的時候,似乎也充滿著嘲諷的意味。“聽說你最近過得不太好,在聯邦發生了些意外。”


    她的目光在解清秋身上上下掃視了一遍,“介意跟我詳細地說一說嗎?”


    這要是放在以前,解清秋當然是介意的。兩人本來就是劍拔弩張的關係,何況她又是外交部部長,這些事情的細節,自然會有外交部的人詳細地跟她說。


    今天這一番,完全算是沒事兒找事兒。


    可現在身份狀況到底是不一樣了。


    “這些話說來可能太冗長,章部長不要介意。”她微偏了一下自己的頭,還想繼續說的時候被對方打斷了。


    章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淺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檳。“哦,那就不說了吧。”


    解清秋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愣了兩秒。


    接著又聽章台狀似不經意地問道:“聽說最近你和小柳兒,有些交流?”


    歇菜了。


    解清秋現在滿腦子都是這個想法。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被抓到了早戀的高中生,這個抓到了的人還是對方的家長。瞬間她就覺得無地自容,羞愧難當。


    過往的那些恩怨在此刻都算不上事兒了。


    當然,任憑她的心中如何山呼海嘯,表麵還是要做到鎮靜自如。“是的,確實是有些交流,最近還吃了一頓飯。”


    就這個而言是沒有必要對章台有所隱瞞的,畢竟以她的身份和地位,想要調查章柳最近的行蹤易如反掌。


    “我倒是不知道你們的關係有這麽好了。”章台興許是早就調查過了,所以對解清秋的回答並沒有感到意外。“雖然你們倆以前也有過交流。”


    章台說的交流,指的就是章柳幫她梳理精神力暴動的那一次。


    解清秋猜想章台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敵意也是因為這個,畢竟沒有人會想自己的兒子頂著風險,為陌生的、暴動的雌蟲做精神力梳理。


    大抵那時章台就覺得她是一個輕浮的雌蟲了。


    “章柳對我是幫助良多的,我一直很感謝他。”她選擇這麽回答,也許算得上妥帖。


    “嗬。”不知道是解清秋的回答哪個字戳中了章台的笑點,她扯著嘴角露出了一個笑。


    笑了幾秒之後,她朝著解清秋走近了一小步,露出了一種很是陌生又奇怪的眼神,又是看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


    “解清秋,你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樣。”


    “是嘛?”解清秋不直接回答,反問了過去。


    不過心中卻沒有這麽寡言。


    當然不一樣,現在她可要娶人家的兒子,章台即將從她的政敵成為她的嶽母,身份不一樣了,自然也不能用以前的方式對待了,興許確確實實是乖巧了很多吧。


    章台哼笑一聲,“那是當然。”


    “解清秋,你今晚上乖了很多。”她又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檳,“就好像即將有求於我,所以也不那麽乖張了。”


    章台嘴中的香檳含了幾秒才吞咽下去的。“就算下一秒你告訴我,你想要娶小柳兒,我都不會感到奇怪。”


    解清秋真是意外了,這次也沒有急著回答對方的話。


    而章台在說完那句話之後複又回身看著解清秋,眼神冷冷的,麵上慵懶的笑意全然褪去了,仿佛要將她直直地看穿。


    “那章部長願意嗎?”解清秋自認為見過許多大風大浪了,章台的眼神還是不會真正唬到她,麵對如此境地也能做到泰然自若。


    這個反問算是讓膠著的氛圍輕鬆了一些。


    章台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漫不經心地回複她。“你要是這真的想也不是不行,解少將得拿出自己的誠意來。”


    誠意是什麽,什麽樣的才算誠意,做到什麽程度才叫做真正有誠意了。解清秋不知道,章台也沒說。


    這個回答官方而又籠統,實在不像正經答案。


    兩人都沒有把對方這段話當真。


    而後也沒有什麽可以交談的了,到底章台對她還是看不上眼的。


    不算短暫的交流已經耗盡了宴會的時間,在兩人徹底聊不上的時候已經可以離場了,彼此有幾分敷衍地道了聲別,就相繼離開。


    解清秋獨自開著懸浮車,又走上了回家的路。


    夜晚的主星仍舊繁華又喧鬧,燈火順著公路蔓延到無限遠的地方,好像永遠也不會覺得疲憊,倔強地維持著自己的紙醉金迷。


    但裏頭的人卻時常會覺得乏力。


    她又買了兩個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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