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些陳詞濫調,解清秋已經聽膩聽煩聽厭了。好像真的隻是這麽說說,恩情就大得不得了。


    不過雖然聽著不耐,她麵上還是做足了認真傾聽的姿態,到了那樣的時刻也像是真的被感動到了。


    “陛下,我知道的,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她微微蹙眉,露出幾分無奈的感動。“這麽多年得您照料,清秋才會有今天的。”


    蘭雲菱裝腔作勢,她就言辭懇切。


    解清秋算是把畢生的演技都給在了她的身上。


    也不知道對於這番話蘭雲菱聽進去了多少,但顯然她麵上的神情是滿意的。


    而後就要真正地進入正題了。


    “清秋啊。”蘭雲菱很是感歎地喚了一聲。“那你跟我詳細說一說,在聯邦這段日子裏發生了些什麽吧。”


    “什麽都可以說的,不要擔心我不耐煩,你知道,關於你的事情我都是願意知道的。”


    解清秋在心中自動幫她把這一段話翻譯了一遍。


    蘭雲菱的大概意思就是:在聯邦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得說清楚,不管大事小事都不要試圖對她有所隱瞞。


    坦誠肯定是不可能坦誠的,隱瞞當然也是要隱瞞的。三分真話、七分假話混雜在一起,就可以把故事說得和實話一樣動聽。


    “我當然會事無巨細地對陛下說的,萬不可能會有什麽隱瞞。”又說了一句這樣的客套假話,解清秋就開始講述起來去聯邦的事兒。


    又拿出了她一以貫之的說廢話,絮絮叨叨囉囉嗦嗦了一大段,把重點放得很後很後。


    在這一大段故事當中,她隱去了解梨這個人,著重將嗓子被毒啞那一段拎出來,又擅自加了很多的細節。


    但她沒有把應付卜眾瑤那些說辭對蘭雲菱也說一遍,而是又多說了幾句實話,把自己三番五次和襲擊者纏鬥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倒也不是她對蘭雲菱信任更多,而是她現在懷疑三波人中其中有一波就是蘭雲菱的手筆,蘭鶯身上的那個追蹤器讓她更篤定這個猜想。


    最後的最後,她把自己如何如何辛苦、如何如何艱難都強調了幾遍。


    鑒於她這段話說了很久,語句很多,雖然信息量不大,但足夠讓這個愚笨不堪的女王感到滿意了。


    果不其然,在解清秋說完結束語之後,蘭雲菱點了點頭,明顯是有幾分愉悅在臉上的。


    但她又在幾秒之後反應了過來,畢竟對方表達了她的艱難、辛苦和無可奈何,自己現在的愉悅是不正確的、不合時宜的,起碼不是一個慈善女王該做的事情。


    所以很快她又做出了一個四不像的心疼的表情,似乎還隱隱藏著幾分愧疚,但心口不一就會很是猙獰。


    “清秋,我沒有想到僅僅隻是去和個談會發生這麽多事情。”她歎了一口氣。“甚至還險些讓你遭遇不測。”


    “早知道會這樣,我就……”


    我就什麽她沒有說出來,因為不管會遭遇什麽、麵對什麽,和談這件事情解清秋都是逃不開的。


    “還好你沒有什麽危險,還好你好好地回來了,這我也就放心了。”


    不管蘭雲菱說這一番話的時候,心裏到底在想什麽,所包含的情緒到底是什麽,但為了不落人口舌,她還是象征性地給了一些補償。


    解清秋也欣然地接受了,因為給的是她最愛的錢,並且金額不菲。


    所以她也算是開開心心地從王宮回去了。


    出宮門的時候,因著她敏銳的五感,解清秋好像聽到了西南邊傳來了痛苦的哀嚎聲,但仔細一聽又好像什麽都沒有。


    沒有多想,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宮門。


    *


    得益於她剛被獎賞的不菲獎金,解清秋在回去的途中路過糕點店,給自己身在家中的兩位都帶了一快色香味俱全的蛋糕回去。


    挑選了半晌,她還是給解梨買了梨子味的小蛋糕。


    家中兩人在看到時都很驚喜,所以解清秋又吃了一頓方方麵麵都很符合她胃口的晚餐,晚飯後泡澡的熱水也已經被歐副官給放好。


    由此解清秋在睡覺之前這樣總結自己的一天:有些煩躁但還算順利,習慣性的無語、意料外的驚喜。


    當然,無論這一天她過得如何,她不願意麵對的第二天總是要到來的。


    她十分肉疼地從自己還沒焐熱的獎金當中劃出一筆,給章柳買了一束還沾著晨露的白百合,又訂了主區最受雄蟲歡迎的甜點餐廳。


    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了大概有半個小時之後,約定的時間到了,章柳也踩著這個時間點進了餐廳。


    “清秋,你來啦!”章柳小跑著走到了餐桌旁。“等了我很久了嗎?”


    解清秋心情雖然算不得好,但該有的禮儀還是沒有忘記,她站起身幫章柳拉開了對麵的椅子,她也很是自然地坐了下去。


    兩人都沒有急著談論其他的。


    “沒等多久,和雄蟲約會雌蟲早來一些也是應該的。”她笑了笑,把菜單遞到了章柳的麵前。“你來點吧。”


    他也沒有客氣,兀自翻了起來,看到某一處時他還會很自然地問解清秋是不是喜歡那個,要不要來一份。


    語氣自然的就好像兩人已是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早已對對方的胃口和喜好了如指掌。


    但其實不是。


    解清秋對這樣的親昵也多少顯示出了一些不自然和不自在,但是對方沒有發現。


    把要吃的都點好之後,兩個人才不尷不尬地開始交談起來。


    許久未見麵的第一句自然就是詢問對方這段時間過得怎麽樣,而章柳恰好有多可以問的幾句。


    譬如在聯邦這段日子怎麽樣,和談是否順利,意外是怎麽發生的,失蹤的那些日子都發生了些什麽……


    總之都是昨天解清秋已經被眾多人所詢問過的問題,這些人都一樣,問來問去都是這些,毫無新意。


    她把對蘭雲菱說過的那些又照搬對章柳說了一遍,當然省去了那些為自己喊冤喊苦的廢話。


    不過章柳還是顯露出了心疼和感同身受,好像比昨天蘭雲菱所展露出來的更要真摯和讓人相信。


    說完這些,方才點的東西也都擺盤上桌了。


    這是一家深受雄蟲喜歡的甜點餐廳,主要售賣的都是一些精致的甜品,但章柳在點單時顯然考慮到更多的是解清秋,都是些可以飽腹的食物。


    大抵她能吃這一件事情,早就已經傳得很開了。


    可解清秋寧願他更任性一些、自我一些、放肆一些,然後她就會覺得自己不愛他會不愛得心安理得一些。


    吃飯的時候兩人也沒有說其他,隻是就食物的味道和外表談論了一番。他又提及到主星哪一家餐廳的飯餐可能會很合她的胃口,說下一次可以去嚐嚐。


    解清秋有些心神不寧地點了點頭,因為她感受到吃完飯後對方是有什麽話要說的。


    畢竟,去聯邦之前兩人就約定過了回來再談論,現在時間到了,也該到把話說清楚、把事情解決清楚的時候了。


    兩人之間都在彼此試探,吃完飯之後也沒有立即開口。


    她承認自己很像一個渣雌,把人吃抹幹淨了、做了承諾了,現在該到負起責任的時候卻猶猶豫豫下不了決心,隻等著對方開口來說個一二三四。


    其實她也不是不想負責,隻是在攢著勇氣去說負責的話。因為麵對一個不愛的人,去輕易地說出結婚這樣的話,實在困難。


    解清秋幾十年的人生總是會有這樣猝不及防的意外,和左右為難的選擇。


    “清秋,你還記得那個時候你說……”最終還是章柳先開的口,說得卻也不太順暢。“說從聯邦回來之後商量我們兩人之間的事情。”


    他的模樣長得太過無辜,隻是一雙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人,就足以讓人硬不下心腸來。“那現在你是怎麽打算的啊?”


    “我……”隻回答了一個字,她就卡殼了。


    和章柳對視了好幾秒,他的眼底隻有她一個人,期待隨著眼中的高光在閃動,教人不敢辜負。


    解清秋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終於感覺自己可以把想好的打算一口氣說完了。


    “等到立國節,我會帶著禮物親自登門拜訪章部長的,也會和她將我們兩人之間的事情一一說清楚。”她很是堅定地看向了他,兩人對視著,互相潛入對方眼底。


    帝國建國的那一日後世稱為立國節,每年的立國節舉國上下所有人都會有七日長假,而各個星球的各個城區都會有或大或小的慶祝活動。所有帝國人都把立國節視作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


    章台自然也會放假。七天的時間,足夠她登門拜訪去說自己和章柳的婚事了。


    說來嘲諷,這還是解清秋來到主星才知道的,在垃圾星的十八年,她聞所未聞。


    在那裏,活下去才是最值得慶祝的事情。


    “好。”章柳低低地應了一聲。


    解清秋對他安撫性地笑了笑,“你等我說,你先別急著和你的雌母說,我怕……”


    後麵的話沒有說完,可彼此都心知肚明,畢竟章台對解清秋的不喜,眾人都看在了眼裏,如今還想要娶她的獨生子,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章柳皺了皺眉模樣,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的清秋,難為你了,我也會旁敲側擊地努力的。”


    吃完飯之後解清秋帶他去看了一場電影,原是想故伎重施再找一部新上映的熱門愛情片,但對方好像很是了解他,主動地選擇了一部槍戰動作片。


    還很是貼心地與她說自己就愛看這個。


    這倒是更讓解清秋感覺到為難和愧疚了。


    看完電影快到日落黃昏之時,今晚上她還有一個蘭雲菱舉辦的接風洗塵宴要參加,所以不能再久留。


    章柳也知道這一點,並沒有強求。


    她開著自己的懸浮車將人送到了離他家三四百米的一個小巷口。


    車停下之後,章柳並沒有急著離開。


    在副駕駛靜坐了幾秒之後,他忽然開口道:“清秋,我們要立國節才能再見了嗎?”


    並沒有刻意做出的楚楚可憐的模樣,聲音也沒有示弱的顫音,但就是讓人感覺到了他悲傷的情緒。


    好像這麽久不能和解清秋見麵,會讓他難過得不得了。


    解清秋被他的問題問得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答,又聽對方接著說道:“我還是想經常和你見麵的,和你待在一起我很開心。”


    他轉頭看向了她,水光盈盈的眼中是數不清的期盼,讓解清秋看得十分難受。


    “我知道你和我待在一起有些不太舒服,或者說有些不太習慣?”他在詢問,但也並沒有急著要一個答案。“但我們還要在一起幾十上百年,你總要習慣接受我的存在的,不是嗎?”


    “我不是……”解清秋下意識地想要反駁,但又覺得對方說的確實沒錯,自己這樣急急地回複,著實有些欲蓋彌彰的意味。


    糾結了一會兒,她隻憋出了一聲歎息來。


    “是我的錯,我習慣了一個人,也沒有怎麽和雄蟲相處過,所以我確實有些……”她皺眉扶額。“對不起。”


    道完歉之後又給出了一個承諾。“我以後會努力做好的,我會努力的。”


    氛圍到這裏已經有些焦灼和沉重了,但章柳巧妙地化解了這樣的氣氛。


    他伸出食指淺拂過解清秋皺著的眉頭。“清秋,你不用這麽為難的,我說出來又不是為了讓你焦慮,隻是想貪心地多換幾天和你在一起的時間。”


    這動作有些曖昧了,解清秋忍受了一兩秒,還是微不可察地向後躲了躲。


    “章柳,謝謝你。”她用語言蓋過了自己有些突兀的行為。“我會多抽出時間來陪陪你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之後,章柳也不再多做其他,而是大大方方地和解清秋說了聲再見,就打開車門下了車。


    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解清秋歎了一口氣。直到身影徹底離開了她的視線之後,她才重新發動懸浮車離開。


    今晚上還有個惱人的宴會,她必須回去做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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