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縱使是經曆了許多風雨的陳怡都忍不住驚呼出聲,她原先平靜又帶有曆史厚重味的臉一下生動起來,眼睛都睜圓了不少。


    “表少爺,你說的是真的嗎?”她的手緊了緊,“少爺在哪,你是在哪裏看到的,他是不是遇到危險了?我立馬派人去找。”


    這一連串問題問出來,白蔡沒能反應過來,麵上的表情迷茫了一瞬。


    “不是的。”他搖了搖頭,但很快又點了點頭。“是的是的!”


    陳怡看著他的模樣,也知道是自己的失態嚇著這個膽小脆弱的雄蟲了,於是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而恰好,車也停在了主屋門口。


    她深吸了一口氣,輕聲對白蔡說道:“表少爺,是我太急了,我不問了,現在我們去屋裏跟夫人說好不好?你慢慢地說。”


    白蔡被安撫了幾句,一下就冷靜了下來。“是的是的,現在應該是要去和大姨說。”


    於是兩人推門下車又快步地走進了主屋內,陳怡的腳步明顯比方才要輕快又急促許多。


    主屋很亮,幾乎是把所有的燈都打開了,亮得有些非同尋常。和聯邦的調性不同,整個莊園選擇的都是暖色的光。


    天不冷,壁爐沒有燃起來,旁邊放著一架不占位置、更顯溫馨的木製立式鋼琴。


    琴譜還在譜架上大展著,正正好好地停留在德彪西《月光》的某一節,像是下一秒鋼琴的主人就會回到這裏來彈奏。


    但是白仁秋還是固執地坐在了壁爐旁的躺椅上,膝蓋上蓋著一個昂貴的手工毯,懷裏捧著一本如今已經很稀缺的紙質書。


    “夫人。”陳怡在玄關處敲了敲門,克製著自己激動的心情。“表少爺來了。”


    白仁秋從躺椅上坐了起來,理了理膝蓋上的毯子,對著他們笑了笑,柔聲說道:“進來吧,這次怎麽大晚上才來。”


    “小尹,給蔡蔡倒杯茶。”


    廚房內傳來一聲高昂的應答聲,是很年輕的雌蟲。


    “快坐。”白仁秋指了一下麵前的沙發,“我好不容易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不起來招呼你們了。”


    白蔡哪裏還等得到坐下喝杯茶,他急匆匆地走到了她的身邊,嘴巴張合了好幾下才終於可以吐出字詞來,說出的話還很順暢。


    “大姨,我今天好像在第一商場看見芨哥了!”


    “你說什麽?!”白仁秋一下就從躺椅上站了起來,任憑毯子和書墜落在地。“你說的是真的嗎,我現在就去。”


    “不是不是,大姨,你聽我說完!”白蔡被她驚了一下,就又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了。


    陳怡見狀立刻走上前去扶了一下白仁秋,然後幫她撿起了毯子和書。“夫人,你先冷靜一下,聽表少爺把話說完,也許還有其他的內容。”


    白仁秋深吸了一口氣,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但是手還是因為激動在無意識地顫抖。


    這個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鐵血娘子,單打獨鬥將白家做到聯邦第一家族,力挽狂瀾於將傾之勢,走過數不清的風雲詭譎,如今在談及自己的獨子時,還是展露了脆弱的一麵。


    “對對對,要冷靜要冷靜,你先說。”她閉了閉眼,又坐回了椅子上。


    將近一年,白仁秋收到了數不清關於白芨的消息,但是無一例外都沒有帶給她一個好的結果,即使如此,她每次聽到時還是做不到無動於衷。


    白蔡左看看右看看,給自己拉了一個椅子坐到了白仁秋對麵。


    “就是,就是我今天晚上在第一商場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和芨哥背影很像的雄蟲,真的很像很像。”他用手比劃了一下,竭力地展現有多像。


    “他邁步的樣子、走路的習慣都和芨哥很像,即使長得不像感覺也像,但是……”他猶豫了一下,“但是他的腦子好像……”


    接下來的話白蔡沒有直說,而是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他還跟在了一個雌蟲的身邊,那個雌蟲看起來氣度不凡,不是尋常人。”


    他親眼看著白仁秋眼中的希望一點點褪去,又是那樣一副生死無關的黯然模樣。


    於是又急急地解釋道:“大姨,按理說我是不應該來說的,但是真的太像了,給我的感覺他就是。”


    事實上白蔡說的這些話,在成年人耳中聽起來實在沒有說服力,“感覺”“看起來”“應該”這些都是極為主觀的詞語,不適合用在這樣嚴肅的事情上麵。


    但偏偏也是他這樣略顯蒼白的話語,才會顯得真摯而又可信。


    到此為止,白蔡想要說的話就全都說完了。


    “我知道了蔡蔡。”白仁秋安撫著對方,不讓他情緒再激動下去。“你再跟我具體說說是在哪裏,身邊跟著的雌蟲長什麽模樣、那個……”


    她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稱呼那個疑似是白芨的人,於是隻能含糊其辭一筆帶過。


    “他長什麽模樣,我讓人去調查一下。”


    陳怡聽著這話,立刻就從櫃子中拿出了紙和筆,然後就著白蔡的口述開始記關鍵詞。


    白仁秋聽著聽著,麵上的表情也開始凝重起來。


    也許這一次,真的就是呢!


    白家發生的一切解清秋等人都不知,和歐副官說完那些話之後她就回到了臥房,並且罕見地失眠了。


    幾乎是睜著眼睛看天花板看到了後半夜,疲憊如潮水般席卷而來的時候,她才睡了過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悠悠轉醒。


    不幸的是,她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被通知自己要上班了,即晚上聯邦有個名為為她們帝國接風洗塵的晚宴。


    而她作為此次和談的主要人物、帝國少將不得不出席此次晚宴。


    當然,歐副官也逃脫不了這樣的命運。


    於是兩人在解清秋徹底清醒之後就要開始為晚宴做準備,她在帝國可以無所謂,畢竟大家都知道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但是出門在外還是要捯飭一下自己的,不過帝國可不會體貼地幫她些什麽,所以她隻能再次自掏腰包給兩人找造型師、化妝師。


    而可憐的解梨,隻能獨自守著這空蕩的套間,等待著她們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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