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瀟嫋在泠泉殿一直待到晚上,這期間她同綰綰說了許多池燕淮的事,後麵因為軍營有事,她才不得不離開。


    虞瀟嫋走後,綰綰直接去了偏殿,才推開門,她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腳步頓了一下,她還是抬腳走向了內殿。


    意氣生發的少年散了高馬尾,他有些無力的趴在床上,聽到綰綰進來的聲音,他微微抬了抬脖子,綰綰看到了他鎖骨上清晰的字。


    “綰綰”。看到這兩個字,幾乎不用考慮,綰綰便認出這是她的字跡,短暫的挪了一下視線,綰綰道:“你怎麽樣?”


    大約沒想到能得到她的關心,少年掙紮著爬了起來,他琥珀色的瞳孔望向了綰綰,瞳孔裏盡是驚訝,綰綰努力忽略掉他過分灼熱的視線,又道:“我想和你聊聊。”


    聽著她過分平靜的話,少年眼中灼熱的火苗似乎消散了一些,是呀,他怎麽忘了,公主已經失憶了,抿了抿唇,他說:“好。”


    綰綰沒有距離池燕淮太近,她拉了個凳子,在距離池燕淮大約有十米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四目相對,綰綰的手不自覺地按住了自己的鎖骨,那個地方的名字已經被她挖去了,可是少年同樣的位子上還清晰的字,卻好像是在提醒著她什麽,這樣隱晦的提醒,讓她感覺十分不自在。


    “在桓錦林的時候,你到底在做什麽?”綰綰終於開了口,其實當時的情況她已經看見了,她隻是想聽少年解釋一下,對方到底像對待青鴻山的那些人一般殘害過多少正道子弟。


    綰綰隻說了一個問題,池燕淮的表情就有些僵,但他還是誠實的道:“殺人。”


    他僅僅是這兩個字,就讓綰綰的眉頭住到了一起。


    他倒是誠實,一句話也不知道為自己辯解一下,可是通過他的態度,在聯合自己的一身魔氣,綰綰心裏也有了猜測,恐怕在她失去的那段記憶裏,她也是做著和少年一樣的事,正因為如此,少年才如此的坦誠。


    對方態度如此坦蕩,倒是讓綰綰有些不知道怎麽問下去了,她聯想從虞瀟嫋那兒知道的少年的經曆,從小被送入虞國,頂著五公主未婚夫的名號,卻過著比下人還不如的生活,他同五公主一塊兒長大,在他心裏五公主就是一切,這般看來,恐怕他變成這樣也是受五公主的影響。


    綰綰感覺到底是被自己帶偏的人,自己不應該對他那麽苛刻,他如今看起來年紀也不大,慢慢掰總能把他掰正吧。


    少女低著頭,臉上的表情變化莫測,少年的手僅僅攥著床上的被角,神色裏已經閃過了些許的不安。


    “對不起,公主,我改,我以後不找青鴻山的麻煩了。”少女久久不說話,少年終於沒有忍住,他開始低著頭小聲的道歉。


    之前公主才剛到青鴻山不久,便傳來了公主身隕的消息,他恨急了青鴻山沒有保護好他的公主,他四處劫殺青鴻山的弟子,可現在公主回來了,公主因為他的行為不高興了,他就要改。


    在他的世界裏,任何東西都比不過公主的喜怒哀樂重要。


    “好。”綰綰說。


    池燕淮這時候主動道歉對她來說剛剛好,她也順勢應了下來,從懷裏取出一個瓷瓶放在了池燕淮麵前。


    從岐島出來,她乾坤袋裏裝滿了各種之前煉製過的丹藥,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


    放下丹藥之後,她的目光又一次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少年的鎖骨上,這次她問:“同心咒是誰下的?”


    見到池燕淮之前,她心裏篤定這種卑劣的玩意兒肯定是池燕淮下的,可是此刻見到池燕淮之後,少年在她麵前永遠都是一幅乖順的樣子,她又有些不確定了。


    “是我。”池燕淮說。


    頂著公主探究的神色,他毫不遲疑地點了頭,就像是剛剛麵對虞擎威的斥責,他也毫不猶豫的認下一般。


    公主什麽也不記得了,那麽任何錯事全是他一個人作為,同公主無關。


    答案和自己心中所想重合到了一起,可是不知怎麽綰綰卻有些懷疑,但對上少年篤定的神色,她終究還是什麽沒說,轉身出了門。


    自這一次離開之後,綰綰接下來沒有再來看過池燕淮,她每天都會帶上阿音,在虞國的皇宮四處走動,可是卻依舊什麽也沒有想起來。


    而她回來大半個月,除了第一天見到了虞擎威一次,就再也沒見過於慶威的影子,就連她所謂的那些兄弟姐妹也隻有虞瀟嫋會時不時的抽空來見她,雖然虞瀟鳥嘴上不說,但綰綰也能感覺到虞瀟嫋眉宇間的疲憊,直覺告訴她虞國大約是出了什麽事。


    這樣的想法並沒有維持太久,綰綰就在宮女們口中聽到了些許的流言蜚語。


    虞都來了個怪道士,那道士前段時間闖入了虞國皇宮,張口就問虞擎威要一個女兒,否則便讓虞國生靈塗炭。


    而虞國的公主隻有虞瀟嫋在虞擎威身邊,不論如何虞擎威也不想交出虞瀟嫋,可是眼見著就要到了那道士所說的期限,虞國上下都人心惶惶,即使虞擎威再怎麽封鎖消息,安撫人心,也不能堵住悠悠眾口。


    據說前段時間還有個大臣去向虞擎威諫言,求虞擎威交出虞瀟嫋保虞國千萬民眾平安,虞擎威一怒之下直接斬首了那名大臣,以至於現在宮裏的婢女們也開始對虞擎威有了微詞。


    在生與死麵前所有人都是自私的,既然能犧牲別人的命來保全自己,他們又何樂而不為呢?


    聽到這些言語之後,綰綰讓阿音打聽清楚了那道士要人的時間,她就直接去找了虞瀟嫋。


    這還是綰綰第一次來虞國的軍營,看著一個個將口號喊的震天響的士兵,她心裏升起了幾分無力,這些凡人界的士兵看起來威武,可是真的遇到了所謂的修仙者,當真是一點還手之力也沒有,若不是這般,虞擎威也不會束手無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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