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石階,綰綰又感覺到了空氣中彌漫著的邪氣,隻是現在這股邪氣正在以極為快速的速度消散著。


    “聖女殿下,我感覺不到那個大妖怪的氣息了。”阿胭突然開口道,在一次僅容許一人的狹窄甬道裏,它的聲音格外的清晰。


    它被大妖控製在石台上長達一百年,對於大妖的氣息格外的敏感,進入裂隙開始,它不僅依舊保存著意識,竟然還感覺不到大妖的氣息了。


    沒有氣息?


    那妖孽是走了?


    可是他們一直在石台不遠處,如果是走了,不應該他們一點也察覺不到啊。


    難不成是死了?


    綰綰心裏滿肚子疑惑,越往甬道深處走,一行人就越小心,快要走到見到妖怪的那個位置時,綰綰鼻尖又聞到了淡淡的雪鬆味。


    這樣清冽的味道,在漆黑的甬道裏格外的突兀,她猛地停下了腳步,道:“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雪鬆味?”


    充滿血腥味的洞穴裏縈繞著清新的雪鬆味,這事兒怎麽想怎麽怪異。


    “哪裏有雪鬆味?明明是血腥味,還有腐爛的臭味,小師叔,你是不是在自我安慰?”綰綰話音落下,清玨就接了她的話,甬道裏的龍鳳燭還亮著,燭光忽閃忽閃的,在牆壁上投射出一道道斑駁的影子,無端有些恐怖。


    沒有嗎?


    綰綰回頭,看向了她背後的池燕淮,池燕淮同樣的對她搖了搖頭。


    難道真的沒有?還是這味道隻有她可以聞到?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停放著紅色轎子的地方,洞穴裏豔紅色的紗幔還飄飄蕩蕩,但那石椅上已經空無一人。


    那妖孽真不在?


    綰綰有些訝異,可是他從哪裏離開的呢?還是這洞穴裏還有其他通道?


    “小師叔,快看,那是什麽?”就在綰綰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清玨突然失聲尖叫道,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綰綰看到的是一攤紅色,像是一件紅衣被堆疊在地上,而紅衣中還包裹著什麽東西。


    她走近了一些,池燕淮體貼的拿白虹劍將地上的紅衣挑開了些許,綰綰清楚的看到了裏麵的東西。


    那是一張被褪下來的鮮血淋漓的人皮,整張皮都長的一模一樣,完全找不出五官的位置,或者說披著這張皮的東西根本就沒有五官,他們方才聞到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就是在這張皮上散發出來的。


    “他…他…他死了?”阿胭不可思議的道,它被這妖怪奴役了一百年,它清楚這妖怪的實力,可是現在這妖怪竟然就這麽死了?


    看到這張沒有五官的皮,綰綰也大約猜到了他的身份,方才這無臉怪突然要放她離開就已經夠可疑了,現在無臉怪又死在了自己巢穴裏,這讓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這東西剛剛或許真的是被人附身了。


    到底是誰有這麽大的能力?對方又為什麽要幫她?雲淮?怎麽可能,那位衣不染塵的上神當年可是眼睜睜的看著她剔去魔骨,臉上表情都沒有分毫動容,如今她在外遊蕩了三百多年,恐怕那上神都已經忘了她這號人物,怎麽可能走下凡塵救她於危難?


    嗬,不要再癡心妄想了。


    到底是誰殺死的無臉怪已經不重要了,綰綰從懷裏取出了澄明鏡對準了地上的人皮,可是一向好用的澄明鏡這次卻有些詭異,鏡麵上像是蒙了一層白色的霧氣,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個輪廓,卻又分辨不出來模樣。


    連澄明鏡都照不出來這怪物的真麵目?


    不對,一定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綰綰伸手拿過了池燕淮手裏的白虹劍,她挑開了人皮上的紅衣,將整張人皮都暴露出來,又一次舉鏡對準了人皮。


    這一次澄明鏡的鏡麵開始變化,白茫茫的霧氣逐漸散開了些許,露出了一截白色的衣角,還不待綰綰仔細去看,衣角就消失了,緊接著鏡麵上出現的是一張臉。


    這是一張女人的臉,眉如遠山,眼含秋水,是一張極美的美人麵,看著這樣一張臉,全然讓人聯想不到地上那可怖的人皮。


    這無臉人皮怪是個女人?


    綰綰回想一下她的聲音,並不是女人的聲音,這又是怎麽回事呢?難不成澄明鏡也有出錯的時候?


    “這…原來竟然是她!”就在綰綰疑惑的時候,阿胭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她是誰?你認識她?”綰綰問。


    “她是漱玉仙子,聖女殿下,你應該聽說過她才對。”阿胭道。


    漱玉仙子?聽到這個名號,綰綰心裏突然有了些印象。


    漱玉仙子出自天元闕,和她上輩子是同一個時代的人,這漱玉仙子修為算不上多麽厲害,她最出名的有兩點,一點是美貌,一點是性取向。


    當年不知道有多少兒郎拜倒在她的美貌之下,偏她在一次曆練之中喜歡上了一個修魔的女子,於是她為了那女子竟然不惜尋秘法將自己轉變成男人,可即使是這樣,她還是求愛失敗了。


    因為美貌而頗負盛名的漱玉仙子一夜之間仿佛在離光大陸上消失了,她的那些愛慕者們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實,跑去天元闕要人,可是就連天元闕的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所以這個人皮無臉怪就是為愛轉變性別的漱玉仙子?


    回憶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關於漱玉仙子的事之後,再想想方才她就被這個無臉怪抱在懷裏蹭,綰綰心裏突然有些發毛。


    這…


    雖然綰綰沒有和漱玉打過交道,但漱玉好歹也出生於正道門派,並且沒有聽說過她做過什麽離經叛道的事,怎麽就成了這樣的怪物呢?


    在這個地方一百年,還不知道有多少像她曾經一樣的女修被她留在了這裏,此時綰綰不免有些好奇當年漱玉到底經曆了什麽?怎麽就來到了這個地方,還成了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恐怕這一切的答案都要等找到那個讓漱玉心甘情願轉換性別的魔修才能揭曉了,和漱玉一個時代的女魔修?嘖,還真是不好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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