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即將淹沒寧秋水的瞬間,一柄漆黑巨戟猛地激射而來。


    兩道攻擊相撞在一起,雖抵消大部分力量,但餘波還是把寧秋水掀飛了出去。


    她倒在不遠處渾然染血,再難以動彈。


    不等屈雲反應過來,一隻黑霧巨手跟著探來。


    他沒有任何躲避的餘地,被黑霧巨手捏螞蟻般捏在手裏。


    薑止戈目有森然殺意,腳踩魔霧步步走來。


    他抬掌微微用力,輕易便捏碎屈雲引以為傲的道源鎧甲。


    屈雲七竅流血肺腑移位,痛苦讓他表情都變得扭曲。


    他明白,此刻落在薑止戈手裏,死亡已經是最好的結局,恐怕薑止戈會以極其殘忍的方式折磨他。


    屈雲對此沒有半分畏懼,放聲獰笑道:“薑止戈!你真以為自己救得了她嗎?”


    薑止戈麵色陰冷,如今隻要他稍微用力,便能讓屈雲魂飛魄散,屈雲還敢在這裏大言不慚?


    “對了,林外那個盲女的屍體,你應該發現了吧?是不是死的很慘?”


    “真是可憐啊,明明你就在附近,她卻成了一具腐爛發臭的屍體。”


    屈雲死到臨頭依然在狂笑,試圖以這種方式惡心薑止戈。


    而他的話,也的確起到了作用。


    薑止戈眼底殺意幾乎凝成實質,揮手打出神通焚燒屈雲的神魂。


    屈雲瞬間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拚命試圖掙脫黑霧的束縛。


    縱他心性再何其堅毅,也抵不住這般直達命魂深處的灼燒之痛。


    饒是如此,屈雲居然還在笑,隻不過笑聲顯得無比淒慘,更像是在哀嚎。


    “薑止戈,我要再讓你嚐嚐,當初我那失去摯愛的悲痛!”


    伴隨著屈雲的淒慘笑聲,他的周身忽然釋放出刺眼紅光。


    其實早在之前,他就對自己的結局有所猜測。


    薑止戈畢竟是一尊魔帝,屈雲底牌再多也難有勝算,倘若落敗必然會生不如死。


    與其被永世折磨,他不如自行了斷,順便再惡心一下薑止戈。


    薑止戈目光微凝,很快猜到屈雲的意圖。


    他還想阻止屈雲自絕,可惜為時已晚。


    隻聽一聲巨響,屈雲的身軀化作無數猩紅刀光爆開,如風暴般席卷四麵八方。


    那股恐怖的狂暴刀意,宛如荒血龍帝親臨,肆虐著每一寸空間。


    薑止戈保護自己不成問題,然而寧秋水還在不遠處,此刻重傷的她在狂暴刀意麵前猶如一棵弱不禁風的蒲柳,稍有不慎便會折斷。


    薑止戈隻能分出大部分力量,以免寧秋水受到丁點傷害。


    “秋水,到我這邊來!”


    屈雲以性命為代價釋放的狂暴刀意,足以媲美大帝的全力一擊,饒是薑止戈也不敢大意。


    他若是驅散刀意或是分心,必然無法完美護住寧秋水,而寧秋水隻要受到半分刀意便會被撕成碎片。


    寧秋水沒有說話,她兩眼泛紅,滿臉落寞。


    “阿止,你走吧......”


    “你說什麽?”


    薑止戈眉頭緊皺,現在他別說離開,稍有不慎便無法護住寧秋水。


    寧秋水低了低頭,顫聲道:“我...我已經動不了了。”


    先前的琴音,對她的負擔實在太大,如今站都站不起來,更何況走到薑止戈身旁?


    而薑止戈又需要全身心保護寧秋水,沒辦法隨意行動,倘若寧秋水無法靠自己走到薑止戈身邊,便代表著她已經是個死人。


    薑止戈聞言臉色驟沉,望著寧秋水一言不發。


    “阿止,你與我不一樣,你是大帝,不可感情用事。”


    “此生得以證道,我已死而無撼,來世,來世再......”


    寧秋水說著已是淚流滿麵,哽咽著再說不出話。


    說是這麽說,她怎可能沒有半點遺憾?


    千年浮沉,好不容易與薑止戈走到一起,還有太多沒能一起做的事情,如今卻要殞命此地。


    半晌過去,薑止戈依舊沒有動彈。


    寧秋水隻能強掩悲戚,故作嚴肅道:“阿止,我一介女流,於你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何故留戀?”


    “今日絕境,也不在你,而是我自己的緣故。”


    “堂堂天界帝主,若為兒女情長優柔寡斷,日後有何威嚴治理天界眾生?”


    寧秋水似乎還要說些什麽,卻被薑止戈出聲打斷。


    “寧秋水,你在開玩笑嗎?”


    薑止戈臉色難看,直直看著寧秋水。


    正因為他是一尊大帝,才不可能棄寧秋水而去。


    修道至今,薑止戈誌在守護,此刻若是連自己的女人都無法守住,他又為何稱帝?


    薑止戈朝寧秋水伸出手,沉聲道:“還不到絕望的時候,我們相距隻有短短十三步而已。”


    隻要寧秋水能走到他身邊,無論是驅散狂暴刀意,還是直接帶寧秋水離開帝塚,他都能輕鬆做到。


    寧秋水美眸含淚,凝噎不語。


    她也想過去,可她的身體早已超出負擔,根本無法自主行動。


    “秋水,你以我為道,此刻卻要在我麵前放棄?”


    “不是我在留戀兒女情長,而是你在動搖,懷疑自己的道。”


    薑止戈望著寧秋水的絕美容顏,死去的齊慕瑤,失憶的墨紫煙,乃至蘇清秋與南宮柔的容顏,一一浮現心頭。


    時至今日,他已經無法承受失去寧秋水的代價。


    “不、不是的,我......”


    “寧秋水!”


    薑止戈一聲爆喝,頓時讓寧秋水愣在原地。


    “你不能死,絕不能!”


    “區區十三步,你可以做到!”


    薑止戈眼眶濕潤,咬牙緊緊盯著寧秋水。


    寧秋水再度低下了頭,淚如決堤。


    說得對,此時放棄,不是放棄自己的生命,而是放棄與薑止戈的情意。


    想到百律林的一幕幕,以及十三步外的薑止戈,她真的能死而無憾嗎?


    寧秋水沒有再說一句話,嚐試著去靠近薑止戈。


    她的每次動彈,幾乎都會耗費全身力氣,無論如何也站不起來。


    寧秋水隻能匍匐在地,手腳並用艱難往薑止戈爬去。


    然而,人體終有極限,光憑虛無縹緲的意誌,她僅僅爬出三步距離便徹底失去力氣。


    薑止戈猶如被人握住心髒,有種不能呼吸的感覺。


    他不停鼓勵著寧秋水,並嚐試分出些許靈力幫助寧秋水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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