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臨國,邊關鈺城。


    寒冬臘月,大雪紛飛,地麵鋪滿了一層積雪。


    一名臉色青紫的枯瘦男孩蜷縮在巷道屋簷下,他衣衫單薄被凍的瑟瑟發抖,懷裏緊緊抱著半塊幹硬發黴的燒餅。


    “好冷...”


    他在角落輾轉反側,試圖獲取一些溫暖。


    可惜,數九寒天,頑抗不會有多少用處。


    不多時,男孩杵著一根木棍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他看了眼空蕩蕩的巷道,又低頭看了眼腳下的破碗,歎聲道:“罷了,年關已至,家家都在過年團圓,怎會有人施舍我呢...”


    本就沒抱太大希望,又是寒風呼嘯的天氣,自己沒必要繼續冒著凍死的風險在街邊乞討。


    男孩彎腰撿起破碗,頂著鵝絨雪往城外走去。


    路過一戶人家時,裏麵燈火通明,傳來了一家人團聚的歡聲笑語。


    男孩聞聲在雪中駐足,他透過門縫看到裏麵正在烤火的一家人,露出了落寞的神色。


    片刻後,男孩輕歎一聲,低頭看向了懷裏的半塊燒餅,喃喃道:“今日過年,看來我是留不住你了。”


    男孩掏出懷裏的燒餅,剛張嘴想咬,突然注意到不遠處有個人影躺在雪地裏。


    他目光微閃,走上前一看,發現是個六七歲的小女孩。


    男孩左右看了看,猶豫片刻,還是假裝沒看到走開了。


    本就是兵荒馬亂,民不聊生的年代,又是大雪紛飛的季節,他一個乞丐自己活著都極為艱難,沒有半點餘力去救人性命。


    可走了沒多遠,男孩又停住腳步,有些糾結的回頭看來。


    他糾結許久,終究還是掉頭走了回來。


    男孩伸指一探小女孩的鼻息,發現氣息雖弱,但仍有一息尚存。


    他扔掉木棍,將破碗揣在懷裏,俯身艱難的抱起女孩,腳步踉蹌著往城外走去。


    不久後,男孩將女孩抱進了城外的一座破廟。


    “丫頭,為了救你,我可是丟了半條命了。”


    男孩臉色慘白,汗如雨下,常年缺乏營養讓他的身體極為虛弱,抱著女孩回來差點在半路猝死。


    男孩將女孩放到一旁,熟練的用火石升起一堆火,然後把女孩抱到火堆旁取暖。


    有了火焰的溫暖,本來被凍到奄奄一息的女孩臉色逐漸好轉。


    過了一會兒,女孩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她緩緩睜開眼睛,有些迷糊的看向男孩。


    “這、這是哪,你是誰?”


    女孩揉了揉眼睛,像是剛睡醒一樣。


    男孩往火裏添了一根柴,苦笑說道:“這話應該我來問,看你身著錦衣華服,應該大戶人家的小姐,怎會暈倒在雪地裏,還無人相救?”


    “我想不起來了,我、我...”


    女孩努力的回憶著,可剛想起什麽腦袋便一陣刺痛。


    男孩搖了搖頭,勸道:“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別為難自己。”


    女孩眼眶泛紅,抱著膝蓋蜷縮了起來。


    “爹爹,娘親...”


    畢竟是六七歲的孩子,一會兒沒見到爹娘便哭了起來。


    男孩上前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輕聲安慰道:“別傷心,你爹娘應該隻是遇到了一些事情,肯定會來找你的...”


    “嗯,爹爹娘親那麽好,一定會來找我的!”


    女孩輕拭淚水,抽噎著點了點頭。


    男孩見狀鬆了口氣,笑著問道:“對了,我叫薑止戈,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微微低頭,有些難過的說道:“我記不清了,我隻記得我好像姓南宮...”


    “不是吧?名字都不記得?這樣吧,我給你起個名字,單名一個柔,南宮柔,怎麽樣?”


    薑止戈眨了眨眼,他不識幾個字,卻偶然看到過一個柔字,一直記到現在,沒想到派上了用場。


    女孩聞言有些高興的拍了拍掌,笑道:“好呀好呀,我也有名字了!”


    ........


    外界一片嘩然,威震九天的魔帝薑止戈,幼年時期居然是一名乞丐?


    “以前就知道南宮仙子跟魔帝頗有淵源,卻沒想到南宮仙子的名字都是魔帝取的。”


    “南宮世家當年勢力不弱,南宮仙子會流落至此,應該是發生了什麽變故。”


    “等等,你們難道沒發現,當年若如不是魔帝相救,南宮仙子早就凍死在了雪地裏?”


    “噓!南宮仙子還在旁邊呢...”


    殿內數百強者竊竊私語,礙於南宮柔就在不遠處,都不敢大聲討論南宮柔的過往。


    南宮柔能聽到這些議論,她沒有太過在意,一臉迷茫的看著光影裏的畫麵。


    “為什麽,我對當年的記憶如此模糊...”


    南宮柔心亂如麻,她隻知道自己跟薑止戈幼年相識,卻早就忘了還有如此一段過往。


    難道是因為修行千年,有些記不清當年的事情?


    旁邊的屈雲看南宮柔神色不對勁,內心頓時一咯噔,還以為南宮柔是觸景生情。


    “小柔,雪地相救之恩固然可敬,但背叛奪寶之仇可抵此恩,殺父血仇,一生難平。”


    “我知道。”


    南宮柔神色重歸平靜,看向殿中央薑止戈的目光裏滿是厭惡。


    屈雲說的沒錯,救命之恩固然可敬,但殺父之仇無論如何也無法忘卻。


    況且南宮柔最痛恨薑止戈的原因並非奪寶弑父,而是在她最信任薑止戈的時候,慘遭到了薑止戈的背叛。


    換做當年,南宮柔一定會質問薑止戈,為什麽一件寶物就能讓薑止戈背叛,甚至不惜對她與父親下殺手。


    現如今,南宮柔已經看開了,她與薑止戈注定是站在對立麵的仇人。


    ........


    “還記得你家的住處嗎?”


    “不記得了...”


    薑止戈麵露無奈,要是南宮柔還記得家在何處,他說不定還能帶南宮柔回去。


    如今南宮柔失憶,所謂的爹娘也不知身在何處,恐怕接下來一段時間都要待在他這裏。


    南宮柔沒察覺到薑止戈的煩亂,有些好奇的問道:“你今年幾歲啦?”


    薑止戈麵露回憶,掰掰手指頭數道:“過完今年,應該就是九歲了。”


    南宮柔眼睛一亮,有些激動的問道:“那你比我大兩歲,我可以叫你哥哥嗎?”


    薑止戈聞言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南宮柔。


    “不行嗎...”


    南宮柔見狀麵露失落,還以為薑止戈不同意。


    薑止戈回過神來,笑著點頭道:“可以,當然可以,那你以後就我的妹妹了!”


    南宮柔頓時高興的手舞足蹈,圍著薑止戈不停的喊哥哥。


    薑止戈小臉漲紅,撓著頭不知該如何回應南宮柔。


    就在此時,南宮柔的小肚子突然發出了咕嚕嚕的響聲。


    她停止動作捂著肚子,糯糯的問道:“哥哥我餓了,我們能去吃飯嗎?”


    “飯...以後咱們再去吃飯,你先吃這個吧。”


    薑止戈強顏一笑,從懷裏掏出那半塊燒餅遞給南宮柔。


    他內心很慶幸,要是當時把燒餅吃了,現在就隻能讓南宮柔餓肚子。


    至於飯,薑止戈從小到大就沒吃過一頓正經的飯,好時能在路邊討吃的,壞時隻能挖樹根飲溪水充饑。


    南宮柔確實是餓了,接過燒餅三下五除二便吃的幹幹淨淨。


    對麵的薑止戈看的直吞口水,表麵卻裝作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南宮柔吃完燒餅依舊一臉不開心,嘟著嘴問道:“哥哥,這東西太難吃了,我還沒吃飽,咱們能去吃好吃的嗎?”


    “柔兒放心,過段時間哥哥就帶你去吃好的。”


    薑止戈神色微僵,對他來說無異於山珍海味的燒餅,竟在南宮柔嘴裏變成了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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