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女巫 (4)


    過不多久,李元芳匆匆忙忙趕回巴紮後的小院,狄景輝和韓斌一見他來,就急不可耐地迎上來,連問:“怎麽樣?”李元芳笑著坐下,喝了口水才道:“張成這家夥果然把什麽都招了。吞噬小說 www.tsxsw.com”狄景輝哈哈大笑:“都嚇得屁滾尿流了,還能不招?”


    “嗯,”李元芳點頭道:“他告訴了我幾個名字,說就是這幾個人在他那裏收買石炭。我還擔心是不是有人假借翰海軍之名做的勾當,不過聽他描述這些人的行止,以及沙陀磧旁的大倉房和運輸的駝隊,還是很像翰海軍所為,一般的商人不可能有這樣的組織和規模。過幾天,我要去那個倉房看看,再去軍部核實一下是不是有那幾個人。”狄景輝道:“他們行事那麽小心,我想名字可能有假,但倉房是跑不掉的。”


    韓斌從懷裏掏出那錠銀子,遞給李元芳:“哥哥,還給你。”李元芳不由笑道:“你們兩個夠狠,騙得人家暈頭轉向。”狄景輝撇著嘴道:“哎,你總共就這麽點錢,都給了他,我們豈不是要餓死。”接著,他又衝李元芳笑道:“我說,咱們仨以後幹脆結夥去坑蒙拐騙、打家劫舍吧,我覺得比幹什麽都強。”李元芳連連搖頭:“那樣大人肯定要殺了我,還是算了吧。”


    正說笑著,院門外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響起:“說什麽呢?這麽高興。”“紅豔!”狄景輝驚喜地從石凳上一躍而起,三步兩步就跨到院門口。一身紅裝的蒙丹果然笑意盈盈地,一手牽馬,一手持鞭,亭亭玉立在他的麵前。


    狄景輝一見到蒙丹,心裏暖融融的,平日的伶牙俐齒這時候突然都變得遲鈍,也想不起來要說什麽,隻對著她微笑。蒙丹卻好奇地上下打量著他,皺了皺小巧的鼻子問:“咦,你怎麽這樣打扮?好像個土財主!”狄景輝一愣,往身上瞧了瞧,自嘲道:“嘿嘿,可讓你看見我的真麵目了。”


    幾人落座在石桌旁邊,李元芳和狄景輝把這兩天在庭州的經過講了一遍給蒙丹聽。那套華服當然是李元芳從某位倒黴的有錢路人身上扒下來的,給狄景輝穿上倒真是風度翩翩、相得益彰。蒙丹的騎兵隊在離開庭州不遠的草原上紮營放牧,一收到李元芳三人到庭州來的信息就趕來看望他們。同時,蒙丹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原來梅迎春派人送信來,說已從洛陽返程,算算時間,再有個十來天也該到庭州了。


    對於這兩天在庭州發現的線索,大家討論來討論去,都覺得翰海軍似乎在秘密鍛造兵刃,而鍛造的地點很可能就藏在沙陀磧深處的伊柏泰,但翰海軍為什麽要這樣做,鍛造的兵刃都用來做什麽,整個事情如何組織,依然迷霧重重。既然暫時想不出個所以然,大家也隻得先作罷。李元芳趕回集市繼續核查商鋪,因他沒有時間,就由蒙丹帶著韓斌去草原上騎馬射箭。


    這個下午為了趕時間,李元芳馬不停蹄地一家連一家核查商鋪,勉為其難地應付來自天南海北的商販們,直把他累得頭暈眼花、腰酸背痛,心想這活兒可比打架殺敵累上百倍。這時候天色漸晚,不少商販開始收攤關門,李元芳決定乘最後的一段時間查完前麵的幾十間鋪子,自己也該回家了。


    他剛從一家賣金器的鋪子出來,就感覺有人從背後躡步上前,伸手抓他的衣襟。李元芳何其敏捷,根本未容那人近身,就把對方的胳膊牢牢擰住。那人疼得呲牙咧嘴,在他的手上拚命掙紮,口裏還拋出一長串嘰裏咕嚕的突厥語,李元芳一瞧,原來是個突厥小孩,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看樣子是個野孩子。


    李元芳朝他瞪了瞪眼,微微鬆開手,用突厥語問:“你想幹什麽?”這小孩聽他語氣還挺溫和,胳膊也不覺得疼了,這才擦了擦汗,轉而用漢話問:“唔,你是李校尉嗎?”李元芳一愣:“是,怎麽?你認識我?”


    “不,是有人讓我給你帶封信。”突厥小孩說著從懷裏掏出張皺皺巴巴的紙,李元芳接過來正要打開,一不留神那小孩撒腿就跑了。李元芳也不追趕,就看這紙條上潦草地寫著:“永平巷後,土山半坡草亭,高長福。”李元芳頓時緊張起來,永平巷就是高長福居住的巷子,這個後山,應該指的是高家堂屋後窗所對的那座小山包。


    他定了定神,對照了下手中高長福所編寫的商鋪冊子,果然是同樣的筆跡。李元芳再不敢怠慢,立即快步朝永平巷的方向趕去。先來到高長福的家門前,李元芳瞥了眼屋上的鎖,還是昨天自己給掛上的,後牆上的窗戶也關得好好的,沒有任何動過的痕跡,他朝屋後的土山上走去,周圍靜悄悄的,天邊落霞璀璨,幾聲烏鴉的聒噪,遠遠地自山頂傳來。


    這土山中隻有一條曲折的小徑,鋪滿了亂石雜草,不像常有人走動。山間林木蔥蘢,本來就遮天蔽日,此刻夕陽西下,小徑上更顯幽暗。李元芳一邊留意著四周的動靜,一邊快速登山,沒多久就翻過山頂,他自山頂往後山望去,依稀可辨一座小亭佇立在半山坡上。李元芳立即循著小徑往後山下去。天色越來越暗了,眼前的山路差可辨認,進了小草亭,裏麵哪有高長福的蹤跡,李元芳四顧茫然,決定先等等再說。


    這一等就等到天完全黑透了,清冷的月光灑在草木之上,目光所及之處遍地銀霜。突然,李元芳在前方的山脈處看見一處火光跳動,忽左忽右,迅急地變換著方向,似乎在漫無目標地瘋狂奔跑,遠遠地還能聽到些刀劍相碰在山間引起的回音。李元芳心中頓時揪緊了,他飛身向火光而去,尚未靠近就聽見激烈的打鬥聲響,麵前林木稀疏處突然分開,一個滿身滿臉都是血的人朝他狂奔過來,李元芳搶前將那搖搖欲墜的人扶在臂膀中,果然是高長福!


    高長福麵色慘白,胸前背後血流如注,李元芳匆匆一瞥就知道他已身負重傷、命在旦夕,立即封了他幾處大穴止血,剛扶他躺在地上,追兵已到。李元芳將高長福護在身後,右手握緊鋼刀,掃了眼將他們團團圍住的追殺者,人數不多,才十來個,輕甲短械。看見李元芳,這些人也不多話,互相點了點頭,便一起揮舞著刀劍湧上來。


    李元芳擺開鋼刀,飛快地撂倒了三、四個。剩下的那些人沒有預料到他厲害至此,頓時慌了手腳,猶豫著不敢再向前,李元芳也不進逼,將刀平端在身前,冷冷地問:“各位和這位大伯到底有何恩怨,為什麽要趕盡殺絕?”殺手們麵麵相覷,其中一個領頭的厲聲道:“我們是翰海軍,在追殺逃犯,你這人不要多管閑事!”


    “翰海軍?!”李元芳不覺大驚,厲聲道:“我也是翰海軍校尉,卻不知道這位高伯犯了什麽大罪?”“你是翰海軍校尉?”殺手們顯然也大出所料,稍一遲疑,領頭者猛地跺腳喊道:“弟兄們,少和他廢話,殺人要緊!快跟我上!”


    眾人再度一湧而上,可卻根本不是李元芳的對手,李元芳感覺到高長福已氣息奄奄,不敢再多花時間糾纏,便幹脆利落一刀一命。那領頭者見勢不妙,帶著最後兩、三人扭頭就逃,李元芳不及追趕,隻抓住地上一個還剩口氣的逼問:“你們到底是不是翰海軍?受何人差遣?!”那人翕動著嘴唇還未回答,卻被折回身來的領頭者投來短刃,直插入前胸。李元芳衝前兩步,單刀翻飛,把他們一個不剩全部結果了。


    返回高長福身邊,李元芳將他抱在懷中,連叫幾聲“高伯”,高長福悠悠一口氣回過來,無神的雙眼盯在李元芳的臉上,喉嚨裏麵嘶啞地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沙陀、陀團……危險,找……武遜……”李元芳連連點頭,貼著高長福的耳朵道:“是,高伯,我知道了,找武遜,沙陀團危險。”高長福喘了口氣,突然猛地揪住李元芳的衣服,直勾勾地瞪著雙眼,喊道:“錢……”手一鬆,垂下了腦袋。


    李元芳緊咬著牙,輕輕合上高長福的眼睛。他抱起高長福的屍體,往旁邊走了幾步,揮刀砍下樹枝,掩在高長福的身上,隨後便頭也不回地循著小徑而去。


    李元芳趕回家時,蒙丹幾個正等得心急火燎,一見他身上的血跡,全都嚇了一大跳。李元芳匆匆把經過說了一遍,大家鴉雀無聲,心情沉重而惶恐,危機如影隨形,寸步不離地緊跟著他們從沙陀磧、伊柏泰,一直來到了此刻的庭州。接下去,還會發生什麽更可怕的事情呢?


    燭光暗影中,李元芳凝神沉思了許久,才長長地籲了口氣,道:“我要離開幾天。”“離開幾天?”狄景輝和蒙丹不解地齊聲發問。“是的。”李元芳點頭:“我要去辦些非常重要的事情,短的話七、八天,長的話可能要十多天。在這段時間裏,”他朝蒙丹微笑了一下:“紅豔,我就把他們兩個托付給你了。你要保證他們的安全。”蒙丹疑惑地道:“這沒問題,不過……”李元芳打斷她的話:“明天一早你就去騎兵隊帶幾個最精幹的弟兄來,這些天就一起住在這裏。應該不會有事,這樣做隻是以防萬一,所以大家要謹言慎行,千萬不要惹事生非,一切等我回來再說。另外,那時候梅兄也該到庭州了,我們會有更多的幫手。”


    狄景輝點著頭道:“你放心吧。不過,你這樣離開,不算私離迅地嗎?如果翰海軍追問起來……”李元芳道:“錢歸南不在庭州,翰海軍又似乎很忙碌,短時間內應該顧不上我們。假如有人來問,你就想辦法搪塞,隻要拖過這幾天就行了。”


    三更都已敲過,裴素雲仍然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她也不想點安神香,就幹脆起身下地,到外屋打開窗戶,天山的雪峰在月夜之下隻有個模糊的輪廓。她靠在窗前,癡癡地望了一陣子,習習涼風灌入屋內,裴素雲攏了攏雪白的披肩,悠悠地歎口氣,伸手闔攏窗扇。


    回過身來,一眼看見坐在桌前的李元芳,裴素雲倒退了一步,但心中卻並不怎麽慌亂,莫名中,她似乎已經料到他會來,或者說是在期待著他來吧……李元芳站起身,向她抱歉地笑了笑,輕聲道:“是不是嚇到你了?對不起。”


    裴素雲不說話,隻是靜靜地注視著他,李元芳看不清楚她掩在陰影中的臉龐,於是再次對她微笑,接著解釋:“本來應該叫門的,可你院子外麵圍了些人,我不想讓他們看見,所以就……”裴素雲一驚:“我家外麵有人在監視?”“是,前天晚上我送你回來時,還沒有。”


    裴素雲輕輕咬了咬嘴唇,終於從窗前緩緩走出,李元芳注意地觀察著她的神情,輕聲問:“你知道那些是什麽人嗎?”裴素雲木然地搖頭,李元芳又問:“要不要我去抓一個來問問,很容易的。”“不必了。”裴素雲冷冷地回答,走在桌邊坐下,抬頭看到李元芳仍然站著,她做了個請坐的手勢,隨後便垂下眼瞼不再看他。


    李元芳略一猶豫,還是在裴素雲的對麵坐下了。桌上隻點著一支紅燭,青白的火焰筆直向上,蠟油順著燭身緩緩滴落,凝成斑斑燭淚,屋外傳來兩聲淒厲的貓叫,裴素雲不覺打了個寒顫,心頭剛剛聚起的暖意又化為烏有,抬頭望了眼李元芳,看他緊抿雙唇全然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於是她冷若冰霜地問道:“李先生半夜三更來到妾身的家中,不是就為了這麽坐著吧?”


    李元芳皺了皺眉,但還是答道:“我來是為了告訴你……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並且,在走之前,我也想來看看你。哦,還有就是……” 他突然若有所思地停了下來,話音中的遺憾讓裴素雲的心微微顫了顫,她不由自主地追問:“你,要走?要去哪裏?”李元芳遲疑著道:“我會去沙陀磧,應該還有輪台……”“沙陀磧?輪台?”裴素雲驚詫地重複著,心中的不安成倍地增長起來。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緊張,李元芳對她安撫地笑了笑,溫和地道:“是的,一切還要看情況而定。對了,我正想問你,輪台以西是不是就不屬於庭州和瀚海軍所轄的區域了?”


    裴素雲渾身一凜,竭力用冷淡的聲音回答:“這個……素雲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問我這些?”李元芳有些意外地道:“怎麽了?我想你從小生長在此地,也許應該知道。現在在庭州,我差不多就隻認識你一個人。”裴素雲突然脫口而出:“我想,不是這個理由吧!”“那還能是什麽理由?”裴素雲冷笑一聲:“你在試探我,想從我這裏得到錢歸南的動向,難道不是嗎?”


    李元芳萬分詫異地注視著裴素雲,搖頭道:“你,你為什麽會這樣想?錢歸南?這和錢刺史有什麽關係?是不是……外麵監視你的是錢歸南的人?我不明白,他監視你幹什麽?”裴素雲瞪著李元芳,她覺得自己的心被屈辱深深地刺痛了,為什麽這些人都隻想著欺騙她、利用她,難道就因為看出來她是個無依無靠的女人……裴素雲努力按捺著翻滾的心潮,換上副波瀾不驚的語氣:“好吧,李先生,你若是不明白那咱們就談點兒別的。”李元芳低下頭:“你想談什麽?”


    裴素雲咬了咬牙,譏諷地問:“李先生,你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跑來我家,難道就不擔心會碰上我的丈夫?”李元芳猛抬起頭,銳利的目光像箭一樣射過來,裴素雲被逼得幾乎要退縮,但還是倔強地回視著他,直到他的眼神又漸漸溫柔起來,聽到他說:“不,我不擔心。”“為什麽?”“因為你沒有丈夫。”


    裴素雲冷笑:“哦?你憑什麽這樣認為?那安兒又是從哪裏來的?他不應該有個爹爹嗎?”李元芳輕輕地籲了口氣:“安兒當然應該有個爹爹,但那是兩回事。而你沒有丈夫,這一點我完全可以肯定。”裴素雲繼續嘲諷地反問:“是嗎?為什麽那麽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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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芳搖了搖頭,低聲道:“假如你有丈夫,他斷然不會讓你像現在這樣生活;假如你有丈夫,你也絕不會有如此孤獨和恐懼的眼神;假如你有……”他突然停下來,裴素雲已聽得驚心動魄,卻見他緊蹙雙眉,仿佛在喃喃自語:“安兒的爹爹,錢歸南……我明白了……”


    裴素雲閉上了眼睛,很久沒有聽到任何聲響,這才又睜開。眼前模模糊糊的,她看見李元芳仍然一動不動地坐在對麵,便低聲道:“我以為你早知道。”李元芳轉過臉來直視著她,一字一頓地說:“我不知道。”裴素雲虛弱地道:“在庭州,這是盡人皆知的秘密。”李元芳冷笑:“我才來庭州三天,根本就不認識什麽人,無從得知你們的秘密。”頓了頓,他繼續用平靜的口吻說著:“不過我應該感謝你的好心,現在就告訴我,還算及時。”


    李元芳站起身來,裴素雲已無力站起,隻好眼睜睜地看著他:“你要走嗎?”“嗯,怎麽,你還有話要說?”裴素雲茫然地搖頭:“不,沒有了。”李元芳站到她的麵前,語氣平淡地道:“那好,我還有幾句話要問。”裴素雲點點頭,眼前又是一片模糊,恍惚中聽到他在問:“錢歸南有沒有提起過我?”裴素雲又點點頭。“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裴素雲還是點頭,忙又搖頭,慌亂中聽見他冷冷地道:“原來是這樣,我真是太蠢了。”裴素雲輕聲叫起來:“不,不是的。”她猛抬起雙眼,正碰上他的目光,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那裏麵沒有她想象中的憤怒和怨恨,隻有深徹入骨的失望。


    裴素雲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跟前的人依然一言不發地站著,許久,裴素雲感覺到他輕輕捋了捋自己垂落的發絲,低聲問:“為什麽哭?”裴素雲淚眼模糊地抬起頭,李元芳對她微笑了一下:“我真的該走了。不過還是希望讓你知道,我來找你不是為了任何其它的目的,隻是因為你的愁容,我想知道你在害怕什麽、擔憂什麽……現在都清楚了。”


    不知怎麽地,裴素雲脫口而出:“你還會來嗎?”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李元芳方才回答:“我也不知道。”隨後,他又自嘲地輕歎:“我怎麽會想到要找你這個女巫治病?你真的很厲害,已經很久沒人能讓我像剛才那麽痛苦了。”


    裴素雲呆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蠟燭燃盡了,最後的一抹紅光“嗤”地泯滅,她獨自一人在黑暗中淚如雨下,“……已經很久沒人能讓我像剛才那麽痛苦了。”對她又何嚐不是如此呢?此刻,裴素雲體會著撕心裂肺的痛苦,可又隱約地感到某種東西從內心深處升起,對於她來說,這樣東西是如此奢侈,它的名字叫……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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