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萬擔級大艦,正在緩緩轉向。


    北風灌滿七桅軟帆,發出獵獵的巨響。


    其指揮官站在第三層甲板上,輕蔑地指著童家河方向。


    哈哈狂笑道。


    “那個誰……”


    旁邊的“那個誰”,是大同水軍降將馬丕金。


    他涎著臉陪笑道。


    “在呢在呢,隻金孩兒大人,小馬聽您吩咐。”


    這些投降的南人,真是比狗還聽話。


    隻金孩兒狂笑道。


    “哈哈哈,大周沒人了麽?”


    “五千擔的大船,都被本千戶擊沉了。”


    “四艘小船,居然敢擋我去路?”


    “傳令,無須發射火箭火油彈,碾壓過去,撞沉。”


    馬丕金可不敢說,隻金孩兒不通水戰。


    就四艘三百擔快船,大家都是順風。


    一通火油彈砸過去,不就完事兒了?


    你非要碾壓?


    人家要是想逃,咱們未必追的上。


    董家河狹窄,萬一讓咱們這萬擔大艦擱淺了……


    算了,這家夥想玩。


    就陪他高興算了。


    “都聽到了麽?衝過去!”


    “碾壓!”


    對麵的周子柏,可不給對方機會。


    等到那艘萬擔大艦,進入河道一裏左右。


    他手裏的小紅旗猛然下劈。


    “開炮!”


    “轟隆隆!”


    四枚十斤鐵彈攜著風雷之聲。


    “哢嚓”


    齊齊穿過了對方的水線船體。


    砸出了四個車輪般大的窟窿來。


    動能足。


    破壞力就大。


    周子柏暗暗感謝周昌提供的情報。


    對方的投石機,射程不過二百多步。


    他邊故意拉近了雙方的距離。


    使得炮彈的威力更大。


    “快快快,掉過船尾。”


    “再打一輪……”


    “不不不,瞄準逃生的小船打,沒他娘的放走一個。”


    對麵的大船飛快的傾斜了。


    開玩笑呢?


    那般大的水洞,就算及時發現,也絕對堵不住。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坐艦沉沒。


    不逃生?


    等著陪葬嗎?


    嚴寒季節,跳水?


    能遊多遠?找死呢?


    虎尊炮開火,其實動靜不大。


    河麵上北風呼嘯。


    對麵的敵人,都不知道自家大船是怎麽漏水的。


    他們還以為,水下有蒙山軍提前預伏的暗樁呢。


    這個河灣情況特殊,兩岸都是裸露的山石。


    並沒有平緩的衝積沙灘。


    所以水流相當湍急。


    第一艘船很快就沉沒了。


    幾條逃生小船,也不知怎麽回事兒,陸續喂了王八。


    水麵上倒是有百十個倒黴蛋在掙紮。


    看來堅持不了多久。


    後麵的那艘大艦,很想靠過來。


    進不進童家河不要緊。


    先把落水的人,救上來再說。


    兩艘大艦的遼人指揮隻金孩兒,總要救吧?


    要不然,咱們這些降軍,回去怎麽交差?


    周子柏沒有朝第二艘船開火。


    中間隔著沉船大漩渦呢。


    射程不夠不說。


    衝上去,自己的小船,也受不了漩渦拉扯。


    對麵的大艦要想救人?


    老周隻有嗬嗬了。


    他常年生活在龍王河畔,太了解水性了。


    那大漩渦,足以把所有落水者吞噬一空。


    救人?


    你救個毛!


    反正三條逃生小船,都被我們偷襲打爛了。


    沒有暴露火炮秘密。


    咱們就不貪心了。


    安心看戲就好。


    日落時分,李易在南門迎接凱旋而歸的勇士。


    擊沉一艘萬擔級戰艦,滅敵至少二百以上。


    那種大艦,跟李成棟的改裝船,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好,那艘船的桅杆和船體足以卡住河口了。”


    “這麽冷的天,可不好下水。”


    “至少兩個月內,遼軍別想清通河道!”


    “老周,我蒙山堡的水路威脅,就被你輕描淡寫的化解了。”“你們,當記一大功!”


    周子柏和一幫出戰的官兵很是開心。


    誰說咱們水軍船小力弱,隻適合打漁的?


    看看,


    蒙山堡第一戰,還是咱們打響的呢。


    而且,出手就是全勝一場。


    大功到手!


    蒙山堡軍醫館。


    八個死裏逃生的水兵,正圍在李成棟床前。


    他們可沒工夫。


    去關心敵人會不會衝進董家河。


    反正,就算來了又如何?


    最多折損幾艘小船罷了。


    那些戰船可上不了岸。


    隔著那麽遠的沙灘,火油彈也威脅不到蒙山堡城牆。


    難道,投降的大同水軍那幫孬種。


    還敢來攻城不成?


    要有這個膽量,他們也不會投降了。


    當李易走進病房的時候,李成棟已經醒了。


    看到李易,這位傲嬌的青年勇將,慚愧地想坐起來致歉。


    李易連忙上前勸住他。


    “將軍,你身中四箭,差點傷及髒器,多險呐!”


    “還是好好的,休息療養吧!”


    “一時半會兒,遼人還奈何不得咱們蒙山堡。”


    李成棟苦笑道:“沒有戰死龍王河,活著也是一種折磨呀!”


    “那麽多兄弟,都去了!”


    “還有李千戶,你前後支援我軍糧草武器可不少。”


    “我們……居然連一個月都沒守住,慚愧呐!”


    這還真怪不得你。


    誰知道大同水軍?居然投降了?


    就算大同陷落,他們還是可以沿著龍王河逃走的嘛。


    無論西進還是沿河東下。


    哪裏不能求一條生路?


    “別這麽說,勝敗乃兵家之常事。”


    “你部的船隻裝備,對付一下遼人的過江小船還行。”


    “麵對完好的大同水軍戰艦,確實力有不逮。”


    “輸了,也是非戰之罪呐!”


    周昌急切的問道。


    “子柏兄,你一直在河口監視。”


    “我們剩下的船,逃出去幾艘?”


    周子柏麵色沉痛地道:“大約十二、三艘吧!”


    “可遼人追上去了,他們如果不盡快上岸,依然凶多吉少。”


    “運輸船底子,多半跑不過戰艦。”


    這一點,病房裏的諸人,心裏都很清楚。


    隻能祈求那些殘兵的好運了。


    其實真心要逃,雄州水軍也不是沒有預案。


    比如,找幾個河汊子鑽進去。


    小船先行,大船堵住河汊口。


    還是有很大逃生幾率的。


    雄州南岸地形,就算大同水軍這些二五仔,也不熟悉。


    可李成棟不願意跑。


    總不能乖乖讓出龍王河河防吧?


    他拚著全軍覆沒,也咬下了敵人不少肉呢。


    沉默良久。


    李成棟忽然抬頭,眼中滿是鬥誌和怒火。


    “李兄,幫幫我!”


    “給我幾匹戰馬,我要南下封丘。”


    “我要去京城問一問。”


    “南方水軍更強,天天作壁上觀麽?”


    “為何不北上增援雄州?就他麽眼睜睜……看著我們被殲滅?”


    “老子不服!”


    “到底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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