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是被釘在了方向盤上,腰身動彈不能,他一手托著她,另一手按著她肩,把她死死地按在其上。


    幾乎是要將她楔入方向盤裏一樣。


    炙熱的氣息流竄在唇舌,口齒之間,從她唇瓣流連到下頜,再到從校服領口敞露而出的一截纖嫩脖頸。


    星星點點灑落在她肌膚之上。


    寸寸著火。


    她雙腿跨坐,無力地耷拉開,半個人仰著。


    上下半截身子都軟了。


    “不是喜歡勾我嗎?”男人鼻息一哂,一陣灼熱的風似的,絲絲縷縷掠過她耳畔。


    他一口含住她柔嫩如珠玉般的耳垂。


    “我沒……”她喘不上氣,輕輕吟哦著,剛想告饒,他一截修長的手指就探了進來。


    突如其來的充脹感讓她無所適從,腰身一傾,就栽到了他肩頭。


    低低喘氣。


    “沒有?”他不乏惡劣地笑起來,“你都這麽濕-了,沒有?”


    少女兩扇枯蝶般的睫輕輕顫動著,趴在他肩上,腿輕輕一並,夾住了他。


    羞臊感與滅頂致災的快慰洶洶而來,她再次求饒:


    “我沒有……”


    “林槐也是你哥哥,怎麽?你這麽快就承認了,也想讓他像我這個‘哥哥’一樣這麽對你嗎?”


    “沒有……”


    他側著頭,朝她耳朵輕輕吹了口氣,低啞地笑著,語氣中竟有一絲黯然神傷,“剛才不是還想報複我嗎?你繼續啊,嗯?”


    “不……”


    “你可是長本事了呢,晚晚。你不是,很有本事嗎?”


    她埋頭在他肩窩,氣兒都喘不勻了:“不要……”


    “不要?你不是很高興麽?”他暗哂著,便更用力了一些,引得她徹底癱軟在他懷裏,“惹我不高興,你很得意嗎?這就是你惹我的後果,你給我記住了,知道嗎?”


    “不……要。”


    她聲音悶悶的,繼續低吟著。


    似嗔似饒。


    “還不要?哥哥的手都要被你夾斷了。”


    “不要……不要我。”


    她勉強完整說完一句話,聲音卻已然有了哭腔。


    “……”


    他動作一頓,神色凜下,緩緩地,收了手。


    不知為什麽。


    心口仿佛隨著她這句話,慢慢被撕開了一道裂痕,並以他無法預估的速度,迅速地擴張。


    好疼。


    他應該讓她疼的。


    可是,為什麽更疼的是他?


    為什麽更無所適從,心口更空虛的,是他呢?


    她雙手環上他後頸,埋在他肩頭,開始低低地啜泣。


    他渾然一愣。


    她是真的在哭。


    一聲比一聲傷心,比剛才在公交車站那會兒哭得還要難過。


    聲音不大,反而細若蚊鳴。


    可每一次喘息和低啜,都好似小貓尖利的爪子,撓在他心肺上,把他的一顆心,都抓得血肉模糊。


    心好疼。


    她細嫩的小手揪住他胸口,死死撕扯著,一下一下地捶打著他。


    他卻再沒發脾氣,也沒有滿含惡意地再去欺負她了。


    剛才蘊至極點的盛怒,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仿佛是一個放了晴的雨天,隻有她哭泣的聲音,淅淅瀝瀝如纏綿雨聲。


    盤亙在他心底,久旋不絕。


    他凝視她潔白的耳廓,上麵分明還有他的齒痕。


    他突然就覺得,自己真是個混蛋。


    ——太混蛋了。


    以前她還小的時候,他惹她哭,或許是念在她還不懂事,他也抱著能哄好她的心態。


    可現在,她都這麽大了,他還是總是惹哭她。


    他卻哄不好了。


    到底是誰沒有長大呢?


    最終,她哭聲漸漸休止,尾音噙在了喉中,吞不下去,也再也頂不上來了。


    良久,他才抬了抬手。


    沒有擁抱她,也沒有安慰。


    他隻是,輕輕拍了拍她纖弱單薄的脊背,卻還想作出那種強硬的姿態,頗為不自然地低笑了一聲:


    “老實了?”


    她狠狠地掐了他胸口一把,橫裏橫氣的。


    他吃了痛,暗嘶了聲,隨後彎起個頗為痞氣的笑容,便笑開了:“老實了就走,我帶你去找你親哥。”


    說話酸溜溜的,混著他身上凜冽的男香和清淡的煙草味道,都能捕捉到那股洶洶妒意。


    確實是吃醋了。


    她敢肯定,他剛才突然又那麽混蛋,絕對是吃醋了。


    不僅是剛才吃醋,金奐還在的那會兒,他酸意也不輕。


    她伏在他肩頭,一動不動的,小手環住他腰身,也不管身下被他作弄得是如何得狼藉一片。


    就那麽,貪戀地趴在他身上。


    隻有在這裏,好似她和他,才可以做他們自己。


    “不哭了?”他順著她潔白飽滿的額,凝視她挺翹的鼻尖兒和櫻瓣般柔嫩的唇。


    她唇上錯落著兩塊兒挺明顯的緋紅。


    又是他幹過的混蛋事。


    他撇了下唇,不自然地別開視線。


    半晌,她從鼻腔中擠出一聲:


    “嗯。”


    他牽了牽唇角,無奈地笑笑:“你再哭,林槐知道了殺了我怎麽辦?”


    “他也不是好人,是嗎?”她靜靜地反問。


    他卻默不作答。


    車內氣氛燥悶,混著彼此的體溫,全都膠著成了曖昧粘稠的味道。


    還在發酵。


    他滑下車窗,任她那麽抱著他騎坐在他身上,長臂繞開懷裏的她。


    側開頭,咬了根煙,拿出打火機。


    哢噠——


    火苗竄起的一刻,她突然在他懷中不安分地動了兩下。


    “別亂動呀,”他咬著煙,狹長的眸一凜,皺了皺眉,倏而又用輕緩的語氣說,“燙到你了怎麽辦?”


    許是被他難得的溫柔感染,她便老實了。


    意外的,再不鬧了。


    想想他的小姑娘,以前乖順得像什麽似的,怎麽現在就這麽皮了呢?


    愛哭又難哄,頻頻惱人,還總愛勾得他突破理智,淨做一些混蛋事。


    他悵然地朝窗外吐了個煙圈兒。


    視線落下,凝視指尖那一點猩紅色,目光有一瞬的膠著。


    這根手指在她身上搗過亂,發泄過他的怒火。


    這根煙,倒真有點兒像事後煙。


    他自顧自地笑了笑。


    還是沒說話。


    她卻自己個兒補充完了剛才聊起的“林槐是不是好人”的話題。


    “沈知晝,誰都沒你壞。”


    語氣忿忿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他眯了眯眸,表情倏然變得愜意又慵倦,眸底一點點地泛起笑意來。看起來,對她這句話也極為受用。


    很奇怪,每次她出言罵他是混蛋,罵他壞蛋,罵他壞透了的時候,他反而最舒暢,也最受用。


    或許是自己本來就無法滿足她心裏那個“好哥哥”的預期了,反而寧願她堅信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


    不抱有期望時,便不會再感到失望。


    這樣就好。


    她也總會接受的吧。


    他慢條斯理地咂了口煙,然後緩緩彎起唇,笑得十萬分邪氣,咬著煙,就把自己的那截手指伸到她唇邊:


    “那你給我舔了?”


    “……滾。”


    她狠狠地屈起一膝,頂上他腿間,抽身就坐回了副駕駛。


    “……操。”


    他痛得直擰眉,躬身伏在方向盤上,咬牙切齒的,直想罵人。


    一抬頭,她側過頭去,偏頭看向窗外,一副不再搭理他的樣子,顯然跟他慪氣。


    他隻得無奈地笑了,悶哼了聲:“我的小壞蛋,真是長本事了啊。”


    嬋宮。


    一座裝潢得雅致堂皇的半歐式建築,占地麵積頗大,在港城當地,是一家很有名的高級公館。


    林問江的大本營就在港城。


    在港城,他經營了一家很大的家具公司,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賺的那一點蠅頭小利,遠沒有他販毒來得多。


    他為人奸猾,毒品流通也幾乎不經過港城這裏,也幾乎不用正常手段,所以警方盤查他根本無從下手。


    這次晚晚回到了林家,可謂一樁失而複得的好事,林槐請來了公司裏大大小小的幾個重要管事在嬋宮一聚。


    說白了,這都不過是麵子工程。


    林問江在外將自己的毒品生意全部粉飾在正經行當之下,老奸巨猾,行事謹慎,就算是這幾個重要管事,也不一定能對林問江的情況了如指掌。


    沈知晝今早接到了戚騰的電話,叫他出來碰頭。


    他潛伏了六年,前四年的時間都在伽卡摸爬滾打。


    那四年裏,沒有任何一個線人,或者特情人員聯係過他,他也沒有見過任何一個接頭人。


    所有的事都需要自己隨機應變。


    他甚至都一度以為自己被放棄。


    隨著潛伏的深入,他也快要分不清,自己是到底是警察還是個徹頭徹尾的毒販了。


    上級一開始下達給他的任務,是掘出康家父子販毒的鐵證。


    康泰亨身體狀況江河日下,眼見著他已經取得了康綏的信任,康綏很快就要接康泰亨的班,他也要快一步接近自己的目標了。


    ——可誰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後麵殺出了個林問江。


    林問江先是殺了康綏,讓康氏亂成一鍋粥,隨後又殺了康泰亨,順理成章地把康氏在西南一帶的生意盡數吞沒,經此一舉徹底打通了東南亞市場,他的毒品王國,同步持續向外擴張著勢力。


    不過,換言之,林問江當初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如果不是林槐當時半道截胡,估計他已被康泰亨算計暴死他鄉,哪兒還有再見到接頭人的機會。


    塞翁失馬,焉知禍福。


    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戚騰,是他曾經在警校的老師,也是他伯父生前的好友,更是他多年來都沒見到的那個接頭人。


    六年前他離開,資料就被抹得足夠幹淨。


    就如同林槐查他什麽也沒查到一樣,毒販有毒販查他的法子,警方也有警方應對的方法。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競相較量,誰也不知誰能笑到最後。


    他就是那個突破口。


    可以說,從父母相繼過世後,他被許淩薇一家接到港城,就被保護得極好。


    假姓氏,賦予了他假的身份。


    包括以前住的那個老居民區,不過多久就拆遷了;在警校的資料也全被銷毀;包括戚騰在內,為數不多的幾個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上級相關人士,也都簽下了保密協議。


    他就像是個沒有影子的透明人。


    沒有人知道他從哪兒來,以前在哪兒,做過什麽。


    他在黑暗中行走了這麽久,一晃神,有時真的會忘了白天的模樣,分不清自己是個好人還是壞人。


    而如今,戚騰終於肯聯絡他,下達指令。


    讓他於黑暗中,可以看到一絲如星烺一般的光亮。


    也終於有人來提醒他,他曾也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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